聽見星星的聲音

“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三千徒眾立,七十二賢人。”這是出自古時家教經典之作《名賢集》中的幾句話,其中“三千徒眾立,七十二賢人”兩句指的是孔子的學生有三千多人,而最著名的有七十二人。比如我們眾所周知的在德行方面表現突出的有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在語言方面表現突出的有宰我、子貢;辦理政事能力較強的有冉有、子路;熟悉古代文獻的有子游、子夏。而那些沒有出名的弟子呢?是不是也一樣受到孔子的教誨,一樣能夠活出自己的人生精彩呢?掌聲響起來,送給那些成功的人,而我們作為一名老師,是不是意識到,除了那些品學兼優的孩子,更多的是普普通通的孩子,甚至那些差生,更需要我們的關愛,我們的掌聲呢?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曾經教過一個所謂的“差生”趙明,我剛剛接班的時候,就聽老師介紹過:他的父母不能生育,抱養了這個孩子,沒想到慢慢長大,才發現他頭腦簡單,智力低下,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性格暴躁易怒,開始的時候還盡心教導,慢慢地也就灰心放棄。當時他在班里上課不聽講,經常隨便打人,全班同學是又怕他又鄙視他疏遠他。當時在班里每當我發現教室里誰扔了廢紙,誰小聲說話等“壞事”,我問是誰干的時候,大家都會隨口一句:趙明。無論是不是他干的,全班都成了定勢思維。而趙明呢,有時候是他干的,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不是他干的呢,他又不善言辭,臉憋得通紅,只能示威性地向舉報他的人揮揮拳頭,下課后又一頓干架。他的成績呢,全靠蒙,在我們這個成績很好的班級里,他經常會考出來個位數,所以班級的整體成績也會因他而拖了后腿,因而教過的老師們也會在內心暗暗嫌棄,乃至放棄對他學習的輔導。

我一開始的時候,和以前的老師也是一樣,也曾嫌棄這個拖了自己成績的孩子,也為了他的上課不遵守紀律耽誤自己的講課而生氣,就在又一次考試,當我發完了所有的卷子,最后我拿著他考了十幾分的卷子發的時候,面對著同學們幸災樂禍的眼光,他滿臉通紅地來到我面前,眼神里充滿了膽怯、屈辱、無奈.....這樣的眼神讓我內心一顫,從一個孩子眼中看到這樣的情感,多么讓人心疼呀!他還僅僅是個孩子,幼小的心靈就感受到了這個世界上冷漠無情,使他像個刺猬一樣,把自己緊緊縮成一個球,用身上的刺來保護自己,對抗一切對他不友好的事物.我輕輕地把試卷放到他手里,沒有宣布他的分數,只是摸了摸他的頭說:“這次比上一次有進步,下次繼續努力!”沒有老師的批評和同學嘲笑,他驚異地看了我一眼,慢慢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從那以后,我刻意地觀察他,注意他,尊重他。當班里的孩子再一次嘲笑他的時候,我嚴厲地批評了孩子們,并讓孩子們找一找趙明的優點。孩子們沉默了一會,開始挖空心思地夸獎趙明,有的說:趙明同學熱愛勞動,熱愛集體,每次值日生做的特別認真;有的說趙明對老師也很有禮貌,每次見到老師會問好;還有的說趙明長得特別帥,就像我喜歡的那個大明星。全班同學都笑了起來,趙明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趁機說:“既然趙明同學有這么多有點,老師也很喜歡他,大家以后要和他做朋友好不好?”可愛的孩子們立即紛紛說好,并響起了一陣掌聲。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發現趙明開始有了轉變,上課不亂下位了,不和同學打架了,而且參加了學校的運動會,奪得了長跑第一名,讓大家刮目相看,很多孩子喜歡和他一起玩了,他的臉上笑容越來越多了。只是經過了我的一再努力后,他的學習成績仍然一直很差。有一次,我為了讓他背過一首詩,我親自領著讀了二十遍,我口干舌燥之后,他仍然背不過,自己也急得滿眼淚花。我突然就想:“既然這個孩子在學習這條路上根本走不通,我們做老師的何苦為了自己的班級成績而苦苦逼他?但不管以后他干什么,他必須要會看說明書,會看交通路線圖,總歸要認字的,那就先從認字開始吧。”以后我不再逼他背古詩,不去做閱讀理解的卷子,而是讓他每天只要把字會認會寫,有時候我就讓他讀一篇簡單的文章給我聽。有的老師勸我:這樣不做閱讀,不做卷子,考試成績還行嗎?你可真有勇氣。我想,有時候我們做教師的就是需要這種勇氣,這種不光看成績,而要以孩子的幸福成長為先的勇氣。

下課后,我把趙明叫到辦公室寫字,有時會順手給他一塊糖,或者給他剝個栗子,他的成績依然是不及格,看著他開朗快活的笑臉,而我的心卻不再焦慮,我覺得無論是他的學習成績和我的教學成績都無所謂了,因為眼前這個孩子在他的童年時期,因為我們的愛,讓他遠離了冷漠無情,遠離了自卑,擁有生命中的自尊自信陽光遠遠比成績要重要得多。

夏丐尊先生說過:教育如果沒有愛,就等于無水之地,愛是教育的基礎,沒有愛就沒有教育,為師愛生是天職。愛默森說:“教育成功的秘密在于尊重學生。”是的,有了愛,有了尊重,哪怕是一顆草,也會開出最美的花。在一次《二十年后的我》這篇作文中,趙明在本子上歪歪扭扭地寫了這樣幾句話:“二十年后的我,成了一個飯店的大老板,班長做我的廚師,中隊長做我的服務員,當語文老師來吃飯的時候,我不要她的錢.....”讀到這里,我一邊笑,一邊眼淚卻掉了下來。因為從這樣的一個孩子筆下所流露出來的最發自內心的聲音,就是對我愛的付出最好的回報。我付出了作為一個老師應該有的師愛,也收獲到了世界上最單純最真切的愛的回報。后來,趙明初中畢業后就沒有再上學,聽說到處打工,好幾年沒見蹤影。幾年后,在大街上遇見他,一個陽光帥氣的小伙子,一邊叫著老師一把抱住了我,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趙明告訴我,他現在送快寄,已經娶妻生子,生活幸福。他說:老師,感謝你那會天天讓我認字,現在才不會送錯了貨。那一刻,我的心里無比的快樂和幸福,也暗暗慶幸,在一個孩子成長的過程中,我給了他愛的陽光和雨露,讓他能夠擁有尊嚴擁有自信,陽光快樂地長大!

在教育這片天空中,大多數人只看到了光芒四射的太陽,看到了皎潔光新的月亮,卻很少有人去關注那無數的星星。其實,就是微弱如繁星,也會有它的夢想,它的人生軌跡,也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接著劃過夜空的那一剎那,發出屬于它自己的聲音,它自己的光芒,希望被有心的人聽到。愿你我都做那個能聽到星星聲音的人,哪怕只有一秒,也會給每顆星星以生命的璀璨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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