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伊玲,是三年前,去土耳其旅游。
在機場,她穿著一件黑白細橫條紋的露膝連衣裙,細腿修長,下面登一雙粗獷的黃色登山靴,披著一頭蓬松微卷的長發。當我們目光交接時,她嘴角淺淺地翹了一下,有點驕媚,但隨即,眉宇之間又恢復了淡淡的煙云——看了讓人憐惜。
她老家在河南,父母都是農民,下面還有弟弟和妹妹,當年為了幫補家庭,高中畢業就出來南方打工,打工十年,靠自己的收入供弟弟妹妹上了大學,自己還在市區買了一套房子,現在,妹妹已經嫁人,弟弟大學畢業工作了,唯獨她這個做姐姐的,而立之年,卻仍然待字閨中。今年,她給自己首要的目標是要遇到一個對的人,把自己嫁出去。
到了伊期坦布爾已是晚上十點多了,大巴把我們從機場接到了位于蘇丹區的酒店,第二天吃過早餐,領隊就帶我們到市區內的各個景點游覽。第一次到了這個穆斯林國家,周圍都是跟我們完全不同的人,感覺非常新奇好玩,特別是賣冰淇淋的土耳其大叔,喜歡用冰淇淋戲弄你一番,讓你費一翻周折(但又很開心)才會把冰淇淋安安穩穩地放到你手中,這已形成一種特別的土耳其冰淇淋文化,也叫快樂冰淇淋。
晚上,玩了一天,我們都累了。我們買了兩瓶啤酒和一些小吃,在房間里一邊看電視一邊喝酒。喝著喝著,我們自然就講到了男人女人的話題,我想起了今天土耳其導游阿米爾和大伙見面后,指著伊玲對我們的男領隊說:“她很漂亮,但為什么她不高興,其他人都很高興?”想到這里,我對伊玲說,你要敞開心菲,以開放的態度,才會有更多機會找到另一半。
伊玲說,她曾有過一段很不堪回首的戀愛經歷,以為那個男人是可以托付一生的人,直到委身于他之后,才得知他是有家室的。至此以后,伊玲習慣性地對男人不信任。之后也談過幾個男朋友,但都無疾而終。
“伊玲,你覺不覺得我們的大巴司機長得很帥啊?不僅是帥,他還很有禮貌,每次都彬彬有禮在和我們打招呼,提行李也很主動。”我突然說了一句。
“是啊,而且他著裝也很整潔,襯衣干干凈凈,還打上領帶呢”依玲說,“跟我們國內的司機就是不同”。
想想也是,在國內,除五星級酒店的司機外,大部分司機幾乎是與粗魯劃上等號。如果是女司機,那就99%是女漢子了。
第二天,從伊斯坦布爾到棉花堡,要經停一個皮革商場購物。購物完上車后,導游阿米爾手里抓著一個紅色的錢包,興高采烈地說是幫她的女朋友買的,還把女朋友的照片給我們看。大家相處了兩天,開始熟絡起來,而且我們大多數是年輕女孩子,開始把注意力轉向默汗姆,問默汗姆為何不給女朋友買禮物?當然默汗姆不懂英文,更不懂中文,我們是用肢體語言和表情再通過懂英文的導游翻譯給他的,他靦腆地表示他沒有女朋友,我便笑著指著伊玲說:“她,沒有男朋友,你們可以成為好朋友!”我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句玩笑話,默汗姆后來卻認真起來。
第三天是到蝴蝶谷。我們坐著游船出海玩,剛好我和伊玲、導游和默汗姆坐在一起,我和導游懂英文,默汗姆和伊玲則不能直接溝通,需要通過我和導游把各自的語言轉化成英文才能溝通。
默汗姆是安卡拉人,來自一個典型的穆斯林家族。他得知伊玲的名字后,特意要導游用筆把伊玲的名字寫在自己健碩的胸上(當時他穿著泳褲)。然后不斷地念“Yiling,Yiling,…”念到伊玲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看到伊玲露出難得的笑容,默汗姆更加開心了。
當時船停在蝴蝶谷,船上的外國游客們開始叮叮咚咚從舺板上跳進水里戲水,船上的服務生,一位皮膚被陽光曬得黝黑的土耳其小伙子不知什么時侯爬上了岸上的懸崖,開始表演“高臺跳水”。配合著音樂,他做著各種搞怪動作,最后從懸崖一躍而下,博得游客熱烈的掌聲,當然,掌聲越多,意味著他的小費也就越多。
正當我和伊玲在舺板上看懸崖跳水表演時,突然發現默汗姆不知何時已爬上了岸上的懸崖,正準備躍躍而試,我指著他驚叫:伊玲你看!伊玲順著我指的地方看去,立馬嚇得張大了嘴巴。只聽見默汗姆在對面用剛才學會的中文喊“伊玲,我愛你!”
我們很擔心未經專業訓練的默汗姆萬一在跳的過程中撞到懸崖上的石頭,后果就不堪設想了!我使勁向他做著中止的動作,然而,默汗姆好象沒有看到似的。在我們一群女孩子的一片尖叫聲中,他從山上一躍而下…..
我看了一下伊玲,她早已嚇得臉色蒼白。
過了幾秒鐘,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默汗姆的頭從海面上冒了出來,這時我們才大聲歡呼、熱烈鼓起掌來。這土耳其人也忒瘋狂了!為了吸引自已喜歡的姑娘的注意力,竟然可以冒這么大的險,回過頭再看,伊玲已是淚流滿面,也不知是被感動還是被嚇著了,過后聽她說,長這么大,還沒有男人為他做這么冒險的事,她當時完全震驚了!
接下來的旅程,就是在中土這一對準情侶的調侃中嘻嘻哈哈地度過著,默汗姆對伊玲處處照顧,看到有賣玫瑰花的,他就買一支,寫上“YILING,I LOVE YOU!”送給伊玲,貼心得不得了,兩個人因語言障礙不能溝通,但默汗姆的眼睛幾乎一直在追隨著伊玲,兩個人也經常只能相對傻笑,默汗姆只會用中文、英文、土文一直念念有詞:“伊玲,我愛你….”。
土耳其人的情感真是熱烈,只要是愛了,就不顧一切去追求,也沒過多地考慮地域、經濟上的差異。從來都是照顧別人的伊玲,內心非常渴望有這樣一個男人無微不至地愛護著她。盡管如此,東方女孩子對于默汗姆大膽而熱烈的追求,也只是含蓄地回應。
到了第四天,聽伊玲說,默汗姆已經把他愛上一個中國姑娘的事告訴了自己的父母,父母知道后非常高興。我則偷偷地向導游打聽默汗姆的基本情況:默汗姆家庭并不富裕,開旅游車收入也不是很高,相對來說,伊玲的經濟環境要比他好。但默汗姆為人誠實、工作勤奮。我把這些情況告訴了伊玲,至于其他情況,就只能以后在交往中慢慢了解了。
最后一天,我們是從另外一個城市直接開車到回伊斯坦布爾的機場,這一路,兩小時的車程卻開了近3個小時,當然, 默汗姆知到我們有足夠的時間辦登機,他只是不舍得伊玲的離開,這一離別,也許還會見面,也許永遠也不會見面了。
我和伊玲是坐在司機位后面一排坐位,從倒后鏡中,我和伊玲都看到默汗姆眼中的淚光,伊玲也忍不住掉眼淚,到了機場,停了車,我拍拍默汗姆肩膀安慰他,說你們以后可以打電話,我用手比劃了一下。看著他依依不舍的眼神,我拉了伊玲的行李箱往出發大廳走,和伊玲說:我在那邊等你,你和他告別一下吧。
走進機場大廳后,透過玻璃窗,看到默汗姆和伊玲在車上緊緊相擁......
三年過去了,我和伊玲不在同一個城市,各有各的工作和生活,漸漸地聯系少了,不知到他們現在怎么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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