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緲落一把抓住無塵的袖子，不斷的喘著氣。
“你沒事跑這么快干嘛？”
無塵看都沒看緲落，說：“是你走得慢。”
“我……怎么慢了。”
“走吧。”
“又走。”哎？雖然不知道走了多久，但此時竟然已經在村子里面了。
現在正是清晨，正值秋收，地里田間，忙里忙外的村民顯得一片生機勃勃。
緲落忍不住蠢蠢欲動，走過去對著邊上坐著的大娘問了一句：“大娘，我們是外地來的，不知道可不可以討口水喝？”
“喲，我們這村子里好久沒外人啦，好啊，我家就那，帶你去。姑娘你長得好生水靈，多大了啊？”
“我……十六。”
“喲，都這么大了啊。”
嗯？我報大了？正在疑惑中，大娘已經帶兩人到了她的房子。給兩人倒了兩碗茶。
“大娘，您這有客棧嗎？”
大娘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額上的汗，說：“住啥客棧啊，咱這村里沒客棧，大娘這有空房間，就在這住吧。”
“嗯？怎么好意思……”
客套了幾句，緲落想走，但無塵不知為何想留下。于是，兩人便定了要叨擾這位陳大娘，住在她家。她家倒也奇怪，就只有她和兩個兒子，都二三十歲，竟然還有兩間空房子。
“大娘，我們既然要在這打擾您，不好意思，那我們幫您收成吧。”
“這姑娘，真好。來來來。可這小伙……咋那么瘦。”
緲落暗自笑了，但不能表現出來，斜眼看著無塵還是那一副冷淡臉，想想這樣不行，這可怎么住。
“大娘，您可別小瞧他，他力氣大著呢，待會您就知道了。”
“喲，還真對不住了？來吧，趁著這天還沒熱得快些收成了。”
“好嘞。”
緲落拉著無塵，跟著陳大娘，跑回田里，開始收谷。陳大娘把鐮刀地給兩人的時候，緲落看了一下無塵，給他遞了個眼神：這可是你想留下的，我可是替你打了包票的，你可不要丟我臉啊。
無塵也瞟了緲落一眼，無比優雅的挽起袖子，手起刀落，竟然走得比陳大娘還快。
緲落在驚呆的同時，看到陳大娘對他的眼神無比贊許。
在村子里住了三天，每天都到不同的家里替人收谷，收果，聊天之余有兩件事情讓緲落百思不得其解，問陳大娘也不回答，像是有什么大禁忌一般。
這第一件，是這個村子里沒有客棧，但每個人的家里都會有那么一兩間空房間，第二件事，就是村尾那里明晃晃的看到有幾畝地，有一戶人，但沒有一個人愿意介紹，明明有時候可以看到炊煙，也能看到那戶人家在田中收谷。
無塵肯定是知道這個村子有問題，才示意留下來的。而他也肯定不會告訴我，那我就自己去。緲落想定了，找一個午后，說累了，進房間歇息，就跑到村尾那家屋子里去瞧了瞧。沒瞧到什么貓膩，想著要不回去，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無塵，你是不是看出來了這戶人家有什么貓膩啊？可緲落沒看到有人或別的……”緲落邊小聲說邊轉過頭去。是一個老人家。
“老人家，對不起，我以為是無塵，您是這一戶的吧。”
“哈哈哈哈。”
緲落：“……”
此時，屋里人出來了，說：“爹，您怎么不好好休息啊？你看你把人姑娘嚇著了。”說著，男人把老人家扶回去，女人則問緲落：“你是……外地來的？不嫌棄的話進來坐坐吧。”
“好。”
緲落發現了第三個問題，這條村里，沒有老年人……除了這一家。
“姑娘你是外地來的吧，不好意思招待不周。”
“那個……大娘，我想問……那個老人家他……”
大娘嘆了一口氣，將事情緣由娓娓道來。
大娘性李，原來這個陳家村里有個習俗，當人老到不能耕地不能農作時，家里年紀最大的男人就要把老人放在背簍里送到山上去，放在那里，祈求風調雨順。說白了就是把老人丟棄。但這家人不愿意將老人丟棄，村里其他人就漸漸疏遠了他們，老人自己偷偷跑出去幾次，但都是半途被男人找了回來，有一次，老人竟趁著風雨交加悄悄走了。他們找了一天才將老人找了回來，回來后沒多久就開始認不得人，乎笑乎歌，大家都以為他中了邪……
說著說著，李大娘就哭了。兩個小孩子跑出來抱著媽媽安慰著。
緲落看著房間的門簾，聽著老人絮絮叨叨顛三倒四的語句。
突然想起了什么，問：“這樣多久了？”
“有兩個月了。”
“或許有的救。”
“你說什么？”女人停止了哭泣，抓著緲落的手看著她。
緲落不愿意再扼殺她的希望，回頭就扯著無塵到了這家屋子，同屋內老小說：“他是大夫，包治百病。”
無塵進了里屋，老人見到他倒也乖了，不笑不哭也不鬧，就靜靜的坐在那里，看著無塵。伸舌，把脈，望聞問切十分配合。
待緲落接過李大娘遞過來的紙筆，準備記錄藥方的時候，無塵突然轉過頭來問緲落：“你看出什么來了？”
這個時候還考試，把緲落氣的呀，但又不能不答他：“面色白，舌體胖嫩有齒痕，顯示脾虛。”
“嗯，過來把脈。”
最終，認為老人家屬癡呆之癥，脾虛痰阻。用洗心湯作為基礎方，加柴胡、郁金、白芍、當歸、牡丹皮、梔子等養肝血。
村子里沒有客棧，沒有藥鋪，大家家里都各有部分藥材，或是上山看到時采的，或是時而出門換的。稍感小疾，村長寫方，各家都會多擔待些。
無塵問：“還在想？”
緲落心里十分不好受，好不容易無塵幫忙看了癥，這沒藥可怎么辦，咬了咬唇：“我……們要不然幫人幫到底？”
“你有這個習慣，我沒有。”
“你怎么……”生氣什么，不生氣。他是這樣的早就習慣了。你不幫我幫！立定心意后，緲落就沒再搭理過無塵。
回到陳大娘家，緲落剛想開口，無塵就打斷，說：“大娘，我們實為游醫，一路走來行醫贈藥，眼看已經消耗不少，想著來到此地能采集些地道的草藥，好炮制丹藥。”
“好啊，我們平日里上的都是那兩座山，左邊的尖一點的叫尖頭山，旁邊圓一點的叫禿頭山。尖頭山上草藥多，禿頭山山腰還有個溶洞，你們想去就去，我給你們備些干糧。”
“勞煩大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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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緲落心暗喜，看來這無塵還是有心的嘛，緲落背著背簍，把他在一路上說有用的藥都一一記下，裝進簍里。三天過去了，方子里要用的藥材，一樣都沒看見。
思及此，緲落站住了腳，問：“無塵，怎么辦？”
無塵站住腳，回頭看著緲落，問：“怎么？”
“方子里的藥都沒有。”
“此番帶你上山，只是認藥取藥而已。”話音剛落，他就要往前走。
緲落一把拉住他，問：“不是幫李大娘家的老父親配方嗎？”
沒想到他不答反問：“半夏什么時候采？”
“顧名思義半夏自然半夏采。”
“入秋的半夏藥效好嗎？”
“可……”
“你以為一方洗心湯，僅憑這一兩個山頭，可以將藥湊齊？若是急用，怎不去買？”
緲落被問得心一寒，半晌回道：“我以為……可以采了去集市上換。”
“是可以。”
“那就……”
無塵轉頭看著緲落，緲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但他的表情，沒錯她竟然可以從他臉上看出一點表情了，他的神情告訴她，她做錯了。
無塵領著緲落在一旁大樹下坐著，說：“作為局外人，你以為你看的清楚，能做的很多，甚至能解決這個問題，其實不然。”
緲落撥拉了一下背簍里的草藥，問：“不能嗎？”
“我問你，現在問題是什么？”
“老人家的病。”
“是病嗎？”
不是嗎？緲落想了想，說：“那個奇怪的習俗。”
“習俗既然為習俗，你一個初來乍到的人，能干些什么？”
被無塵說的緲落越發的失落，但還是不服，說：“我可以……”
“問題的來源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你連問題的來源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保證你的行動能解決問題而不是越弄越糟。”
面對無塵一連串的質問，緲落無言以對。難道她就什么都不能做了嗎？
此時刮起一陣清風劃過了緲落的眼角。
“好了，別哭了，問題會解決的。”
“真的嗎？”緲落拉住無塵的衣角，定定的看著他，試圖判斷他有沒有騙自己。
“自然。”
“你要幫忙？”是啊，如果他想，問題肯定能解決。
“不要。”
氣的緲落甩開了他的衣角，偏過頭去，說:“那你還說。”
“解決問題最好的人選是我們這兩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外人嗎？”
“不是啊，他們能解決最好啊，但是不行嘛……”
“不要小看人。雖然看上去很柔弱，時時被疾病侵蝕，生命短暫，但在某些角度上看，力量可是很大的。”
緲落呆呆的，想著他說的話，聽上去很淺顯，但卻不能理解。
“走。”不知什么時候，他站了起身。
“回村子里？”
“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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