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郭小川曾說:但愿每次回憶,對生活都不感到負疚。
年假結束,都說想要投入工作,先學會忘記,忘記春節期間的吃喝玩樂,堅決不要再去想那久別的親人和重逢的老友。
年頭盼到年尾的春節,簡直是我們離家外出工作人的信仰,短暫的團圓相聚,那是很奢侈的記憶。
人越想忘記,越來越覺得自己更想念過去。某些人,某些事,明明一幕幕在眼前放映,不用想就在那歡笑吵鬧,想不被打擾也不行啊。
想起《羋月傳》里,秦王那晚對羋月說:你把寡人當成鄰家老伯,說說你的子歇,如何?
羋月說了很多晚,終于有一日,她說:過去提起子歇,這胸口總是滿滿的,如今,到覺得空了。
然后羋月和秦王的話題從此更為人生抱負,不再心心念念那個“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所以想忘記最深刻的東西,應該是把它倒出來,一件件抖數清楚。有人陪你,你就說個痛快,在寂寞的夜里,那就寫個仔細吧。萬一哪天記憶不夠用,應該會很感謝今晚的回憶吧。
媽媽的菜。
有篇文章里看過這樣一句話“過年回家是一件沒有什么道理可講的事”,回家是為了和生你養你的父母相聚,過年就是圖個一家子整整齊齊團團圓圓熱熱鬧鬧,回家過年,有時候我們只為了一個很簡單的理由:想吃媽媽做的菜。
每年回家那天,快到家的前兩個小時,媽媽總不停的來電,我知道,她在準備女兒到家的第一頓飯。媽媽總會燉好我愛喝的湯,做好我愛吃的粑粑,計算好時間炒好我愛吃的芹菜肉絲和蒜苗臘腸,到家時,總是一桌熱氣騰騰的菜等著。
最愛吃媽媽炒的芹菜肉絲和臘香腸。小時我就愛吃芹菜,媽媽便在屋旁種了一畦,天天吃也不膩。遠嫁后,最想念他鄉沒有的臘腸,媽媽每年都會做好多。媽媽做的臘腸,里面有她自己調制的調料,加了橘子皮,和大蒜葉炒來,色香味俱全,讓人垂涎三尺。
我記得小時候,家里要是殺了年豬,每天都有很多爸爸的朋友來我家吃飯喝酒,爸爸呢,最拿手的是捉弄我。媽媽燉好一大鍋海帶豬蹄,爸爸總是幫我這個“眼鏡”夾菜,他故意夾一塊黑色的桂皮給我說是海帶,又故意夾一大塊排骨道歉,當然,他夾給我的排骨永遠說是凈瘦肉,結果永遠沒有肉。
媽媽會在我們的笑聲里夾我最愛吃的菜,爸爸也會在笑聲里對媽媽贊不絕口。爸爸常說最得意的就是娶了媽媽做老婆,做得一手好菜,不僅把一家人養得胖胖,還熱情招呼了他那一幫蹭吃蹭喝的兄弟。
如今爸爸再也沒有拿著酒杯在那喊“再去炒兩個下酒菜”,他會認真的和孫子們一遍遍念叨:奶奶炒的這個肉絲很嫩,奶奶燉的大骨湯很香------
爸爸的酒。
爸爸一生離不開煙酒。除了媽媽的廚藝,爸爸最愛炫耀的就是他一生,媽媽從來沒有斷過他的煙和酒。爸爸說,就是在家里最拮據的時候,媽媽也是整條煙整條煙買,10斤酒20斤酒的從酒坊打來。
我和姐姐曾勸爸爸不要喝酒抽煙,對身體不好。爸爸回我們:沒有煙和酒,我還活得有什么勁?
最懂爸爸的是媽媽。每年年飯,媽媽會讓我們一大家子都敬爸爸一杯,陪爸爸喝一杯。
爸爸愛酒如命,但是很少醉酒,換他的話說,實在找不到對手。
過年團圓飯上,是難得的醉一回。爸爸喝的有些微微醉的時候,其實是爸爸最溫柔的時候。一直都是很嚴肅很冷的爸爸,這時候總是帶著微微的笑,說一大堆感謝媽媽的話,也會夸夸我和姐姐。
爸爸紅著眼對我說:你過得好,爸爸才有心情喝酒。每天早上,看到你媽媽在做早點,你在打掃庭院,孩子們在爭得熱鬧,這才是想喝酒的日子。
姐姐說過的話。
姐姐愛看書。她的家里,總有讀不完的書。三毛說:“讀書多了,容顏自然改變,許多時候,自己可能以為許多看過的書籍都成過眼煙云,不復記憶,其實它們仍是潛在氣質里、在談吐上、在胸襟的無涯,當然也可能顯露在生活和文字中。”
姐姐讀過的書,在她隨口字字珠璣,句句箴言。
在我們家鄉,除夕那天吃完年飯,一家人就開始沐浴更新衣,從頭到腳一身新。我收襪子時,不小心弄了一個洞,自言自語的說:今年過年就穿這雙破襪子吧,反正沒人注意到我的腳。
姐姐笑: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好欺騙的人。
后來,給孩子都洗好換好新衣,孩子忽然問我:媽媽,你好像沒給爸爸買新衣。
我敷衍說:給他買了,他早穿了,只能怪他自己。
姐姐搖頭:要想讓孩子學會愛,先給孩子看到有愛的家。一個家里,只有爸爸愛媽媽,媽媽愛爸爸,爸爸媽媽愛孩子,孩子愛爸爸媽媽,才算是有愛的家。
我們一起去看電影。我和孩子看得哈哈大笑,前面的男人回頭怒目:能不能小點聲?
姐姐說:你不教孩子,就是讓孩子被別人打臉。
姐姐最愛說的話:“日子是自己過的,不要裝給別人看。”
我很怕我姐姐,雖然我不裝。
孩子說過的話。
離開時,最不舍的還是孩子。
爸媽已經習慣了我的離別,姐姐想我會千里迢迢來看我,孩子,只會噘嘴。
孩子在每個醒來的早晨,摸著你的臉:媽媽,我昨晚是和媽媽一起睡的呢。
他會小心翼翼的問你 :媽媽,你帶我去湖南好吧,我想爸爸,爸爸也肯定很想我。
他拉著你的手走到衣柜間:媽媽,你說我穿哪件衣服最漂亮?我穿最漂亮的那件去見爸爸好嗎?
眼看著你收行李,沒有收他的衣服,他再懂事的來一句:媽媽,你放暑假再來接我好嗎?
好吧,我錯了,寫了半夜也沒寫出子歇。明晚繼續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