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奔——媽媽的故事

韓裕平

大約二十年前。

媽媽，我要吃奶。媽媽，抱抱。媽媽，親親。媽媽，你背我。媽媽，你去哪里？我也要去！媽媽，我餓了，我渴了。媽媽，我要上廁所。媽媽，衣服在哪里？媽媽，我的鞋子破了個洞。媽媽，我要睡覺了。媽媽，今天開家長會。媽媽，我要聽故事。媽媽，我想吃糖，吃雞蛋，還有水餃。媽媽，我想吃豬尾巴，還有豬耳朵。

媽媽，給我買支鉛筆吧。媽媽，我好冷啊。媽媽，我感冒了。媽媽，我腿疼。媽媽，我背心癢癢。媽媽，我要吃麻花，還有罐頭。媽媽，我想吃荔枝芒果還有榴蓮。媽媽，我要洗頭。媽媽，好大的雨呀！媽媽，我要吃面條。媽媽，我考試得了雙百分。媽媽，我又得了獎狀，還有大紅花呢！

仍然是二十多年前。

兒子，多穿點兒衣服，外邊兒天冷。兒子，多吃點兒飯，好長得高高的。兒子，多吃點兒蔬菜，對身體有好處。兒子，下雨了，走路千萬小心，別摔跤。兒子，下雪了，留神腳下。兒子，不要捉青蛙，那是益蟲呢。兒子，你是不是又玩兒泥巴來著？兒子，怎么又玩兒麻雀，小心手變雞爪子，連筆都拿不穩。兒子，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兒子，好好寫字。兒子，該睡覺了吧。兒子，明天咱們去姥姥家吧，到山上撿蘑菇去。

兒子，你看，你看，那就是彩虹，很漂亮吧！兒子，快來呀，快來呀，天狗吃月亮啦！兒子，流星雨，流星雨，快來許個愿吧。兒子，媽媽給你送傘來了。兒子，這個周末我們去爬山，好不好？兒子，明天媽媽去鎮上，你想要什么呢？兒子，天黑了，不要看書了，小心眼睛壞了。兒子，不要對月亮指指點點，它會割你耳朵呢。兒子，梔子花開了，你去看看嗎？兒子，杜鵑花紅艷艷了，我們一起去看看吧！兒子，快點兒寫作業。

兒子，明天該去理發了。兒子，你想吃面條嗎？兒子，水餃好不好吃？兒子，洗臉啦——洗腳啦——兒子，洗澡去。水熱不熱？兒子，該吃藥啦！該打針去了。兒子，今天的飯菜好吃嗎？兒子，該換衣服啦！還要洗洗頭！兒子，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想吃什么？兒子，又得了雙百分，真不錯。兒子，今兒又得大紅花了，還有獎狀呢，你想讓老媽怎么獎勵你？兒子……

二十多年后。

媽媽，請喝一杯熱茶吧，可是，媽媽在哪兒呢？媽媽，我想給您一個擁抱，可是，媽媽在哪兒呢？媽媽，下雨了，您走路小心點兒，可是，媽媽在哪兒呢？媽媽，下雪了，道路很滑，您當心點兒，可是，媽媽在哪兒呢？媽媽，想吃餃子嗎？可是，媽媽在哪兒呢？媽媽，要不要洗洗頭？可是，媽媽在哪兒呢？媽媽，給您洗洗腳吧，可是，媽媽在哪兒呢？

媽媽，給您買了一個生日蛋糕，可是，媽媽在哪兒呢？媽媽，給您捶捶背，按摩按摩吧，可是，媽媽在哪兒呢？媽媽，吃冰糖雪梨么，可是，媽媽在哪兒呢？媽媽，吃一碗長壽面吧，可是，媽媽在哪兒呢？媽媽，吃個橘子或者臍橙吧，可是，媽媽在哪兒呢？

媽媽，到院子曬曬太陽吧，可是，媽媽在哪兒呢？媽媽，我們去北京轉轉，看看毛爺爺，可是，媽媽在哪兒呢？媽媽，您想吃什么，只要兒子辦得到，荔枝怎么樣？芒果呢？榴蓮呢？可是，媽媽在哪兒呢？媽媽，給您講個故事解解悶兒吧，可是，媽媽在哪兒呢？

媽媽……

記得小時候，我總是對媽媽說要這要那，想吃這個想吃那個，一會兒這個要求，一會兒那個要求，可是媽媽從來也不覺得麻煩厭煩，總是竭盡全力滿足我。然而我呢，總是嫌棄甚至討厭媽媽的嘮叨，那時候可煩可煩了，有時候都跺腳，雙手捂耳朵。

我哪里知道呀，在我成長的那片天空，那一聲聲嘮叨叮囑，就像一滴滴雨，就像一瓣瓣雪。那哪里是嘮叨呀，那是愛，那都是媽媽的愛呀！后來，我長大了，媽媽老了，青絲變白發，耳聾了，眼花了，再后來，到另一個世界去了，想聽媽媽嘮叨嘮叨，也不成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呀！有些故事不能等，等不得呀！

我的媽媽只是千萬個媽媽的縮影，祝愿天下媽媽幸福安康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