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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月子期間,我曾經無數次做同一個夢。夢到主刀醫生行將劃開我肚子的瞬間,有人大喊:“刀下留人,可以順產。”我歡天喜地的醒來,發現了身邊的孩兒——這個36周+3天就被剖腹產出來的孩兒。
孕期曾大大咧咧地和老公開玩笑,說自己沒別的本事,生個孩子還是比較容易滴。君不見,那武俠小說里,常常有人在仇家的追殺下,跑到荒郊野外,也能把孩子生下來,隨手砸只破碗,把臍帶一割,一個將來在江湖上叱咤風云的孩子由此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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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懷著對未出世孩子的憧憬,一心想著經歷人生第二次生孩子的痛。直到第31周,B超檢查,孩子胎位不正。我嚇了一跳,問醫生,這樣我必須剖腹產嗎?醫生說,也不一定,但月份大了,調整成頭位的機率很小。心存著僥幸,開始每周孕檢一次,醫生每次都說,還是臀位。
到35周的時候,又做B超,胎位不正的同時,居然羊水又偏少!醫生建議讓做胎心監護,沒想到這四個字才是我噩夢的開始。胎心監護顯示,胎兒胎心加速不夠。醫生說這個不太好,明天來吸氧后繼續做個監護吧。
第二天結果照常,我沉不住氣了,有些抓狂地問了好幾個醫生,都說不太好,讓注意胎動次數,還有建議到市級醫院做進一步檢查的。直到問到一個李院長(抱歉,不知道她的具體姓名),她說,你回去拼命喝水,先把羊水補上來,一周后復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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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的補羊水之路由此開始了,早上1200毫升豆漿,之后不停地喝水,晚上喝四盒即1000毫升牛奶,中間還有各類湯。我大體估算了一下,我一天喝的各類水加起來能達到6000毫升,為了孩子,我直接把自己當水桶了。
兩天后,經不住大家的勸說,我到市醫院做了個專項彩超和胎心監護,胎心監護結果照舊,但B超顯示羊水上來了些,指數從6.15上升到了6.95,而且孩子很配合地轉成了頭位,我驚訝地讀著B超單:頭位?我老公也驚喜地看到了結果,旁邊有人問,頭位不是很好嗎?你怎么還驚訝?我說,因為兩天前孩子還是臀位呀。在羊水偏少的情況下轉成了頭位,說明這孩子在肚子里和我一起努力呀。
帶著喜悅讓醫生看結果,醫生直接說,住院吧!五雷轟頂了有木有?這就是上級醫院的處理方案?太嚇人吧!我老公也嚇壞了,勸我聽從醫生安排立即住院。我堅定地說:“不”。醫生也相當干脆,說,可以不住,如果你不想要一個健康孩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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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對恫嚇的惶恐,我果斷回家了,但這次我不敢再淡定地執行李院長的方案了。補水的同時,我天天跑醫院吸氧做胎心監護,情況還是不樂觀。35周+4天時,很幸運地又碰到李院長,把所有的單子拿給她看,她說,你太焦慮了,這種情緒可不行,這樣,你繼續回去補羊水,10天后再來復查吧,10天后是37周,孩子如果出生的話,就是足月兒了。
可我到了35周+6天,又開始焦慮了,大熱的三伏天呀,我又讓老公和我去市醫院了。這次挺好,掛了個專家號。B超顯示羊水指數到了正常量,加做的臍血流也一切正常。專家說挺好的,去做個胎心監護吧。額滴個神啊,就這一項,我都快做出心理障礙了。結果如我所料,還是不合格。專家說,晚飯后到到急診掛個號,如果胎心監護還不合格,隔一天再來復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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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我真不該去急診,因為去了之后,我的胎心監護圖都做了兩丈長了,還是不合格,護士不讓走,非讓等值班醫生過來。這一等就到了晚上11點多,醫生看后還是說,你是住院呢還是走,你可以選擇,但是你這種情況很危險,走了之后我們概不負責。真是店大欺客客大欺店啊,這家市級醫院的態度,和我們區醫院產科的態度相比真是天淵之別呀!這個時候眼看就午夜12點了,我被折騰的只想趕緊回家睡一覺,就又一次對醫生說,好,我走。
第二次逃離了醫院,但第二天想想醫生的話,越想越害怕,緊張、恐懼、焦慮,帶著對孩子的未知,所有的負面情緒都來了。我老公說,不行,咱還是聽醫生的吧,你這情緒太可怕了。隔一天又去醫院,專家號已沒有了,普通號又是第一次建議住院的那個醫生,我在心里說,真是天要滅我呀。去做B超,羊水又降了,比正常值略低。這下醫生說了很多,反正如果不住院,后果會嚴重的不行了,我聽的都有氣無力了,說,好,我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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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住院也不過是輸液補羊水,所以下午四點給輸上液,晚上七點多第一袋輸完,我讓老公先回家了(離家100多里)。第二袋輸完已是快10點了。我長吁一口氣,正想休息。那天病房沒有空床位,我被塞在了樓道里。卻聽護士喊我的名字,讓我到胎心監護室做監護,我以為只是做一次監護,沒想到醫囑是讓我做一夜的胎心監護,真是不可思議。
更惱人的是,我又被輸液了,這次從半夜11點開始,到凌晨4點30結束,我一直沒敢合眼,因為沒有陪床的人!也一直沒敢喝水,因為沒有陪床的人!好不容易輸完液,我自己摘下了胎心監護的設備,感覺口渴的不行了,想馬上起身去喝水。但護士說,不行,你的胎心監護還得繼續做。
被折磨的快要虛脫的我直接火了:“別說我是個孕婦,正常人這樣能受得了嗎?我肚子里的孩子受得了嗎?我不做了,我要休息!”護士終于默許了。我自己覺得我的羊水肯定在直線下降了,一天滴水不沾,只憑輸了兩次500毫升的液體,怎么跟一天喝6000毫升的水相比?何況護士說,輸液未必比得上喝水補得快!
終于休息了兩個小時,護士又喊我去做胎心監護,我問何必這么頻繁的做呢?護士說,醫生說,你這種情況隨時會發生危險,必須這樣。我冷笑一聲:“胡說,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一周多了,只是一個胎心上升幅度不夠,怎么能按胎兒馬上胎死腹中給我治療呢?”護士訕訕地說,我只是按照醫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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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點多,我的主治醫生來到我面前,彎下腰,很溫柔地問我:“荊輝,你今天打算不打算剖?”什么?我以為補上幾天羊水就會讓出院,然后在家等待順產,怎么一下子嚴重到了剖腹產?我問,我能住到滿37周那天再做決定嗎?我什么感覺都沒有,又沒有一點早產跡象,再說,我頭胎是順產,二胎我不想剖腹產。醫生說,你是沒有啥感覺,但你的孩子不一定舒服呀,你這種情況,你的孩子恐怕缺氧嚴重,還不如提前剖出來呢。
會嚴重到什么程度呢?關系到未出世孩子的事誰敢大意?我直接凌亂了!
然后醫生一番噼里啪啦大講特講,簡直就是我不剖不行了。這就是我被折騰一夜的結果,我就像是被嚴刑逼供的犯人,只不過問的話從“招不招”變成了“剖不剖”。
我問,那我的孩子不足月剖出的話,一出生就會進保溫箱嗎?
“有很大可能。”
“那我等我的家人來之后再商量一下吧,我現在身邊一個親人也沒有。”
“好,希望你慎重考慮。”
9點鐘我又被輸了液,連續輸液,已經讓我的手腫的無法握拳了。給老公打電話,復述醫生的話給他,他當即嚇了一跳,什么?怎么突然讓剖腹產?我說,你快來吧,咱商量一下。再說,這種折磨我也快受不了了,你快來給我看著吊瓶,我只想好好睡一覺。
哎,屋漏偏逢連夜雨,我老公的車壞在路上了,這一番維修下來,直到下午四點他才到達醫院,我的輸液剛好完成。
我告訴他我被折磨地苦不堪言,不然就剖了吧,省得整天提心吊膽。我老公說,行。
找到醫生,簽了若干的字,根據授意,寫了好幾遍“我強烈要求剖腹產”。剖腹產手術定在了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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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肚了被劃開的瞬間,我一直期待著奇跡出現,可是沒有。剖腹產手術很快結束了。我弱弱地問,我的孩子是不是得立即送進兒科的保溫室?
主刀醫生說,不用,你的孩子一切正常。
不缺氧嗎?
一點不缺!
難過?不,它早被欣喜取代了,還有什么比孩子健康更重要的事情呢!
五天后出院,經過區人民醫院時,我說,根據李院長的方案,今天我剛好應該去復查。老公說,后悔了?我說,哎,真理總是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可我沒有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