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結婚,婆婆芝就要求分家,誠和小妹兒獨立了出來,開始了艱苦的二人生活。
早上,草草地吃過早飯,夫妻二人便上山砍柴,由于分家后兩人一無所有,便要開始為生計做打算。剛砍回來的柴禾都是濕的,無法生火做飯,小妹兒便去婆婆那邊的火坑里鏟熱灰和火,以便生火。婆婆看在眼里,時間久了,婆婆就不允許小妹兒鏟灰了,
“你天天過來鏟灰,我這灰還有用的,都被你鏟完了我用什么啊!”
小妹兒不知如何是好,
“新鮮柴不能生火,我鏟灰才能燒柴。”
“那是你們的事,關我什么事”
“砰”的一聲,婆婆把門關上。
小妹兒回到自己家,默默地生火,她要想辦法快點做飯,等著誠回家。
誠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看著滿屋子的煙,還以為著火了,進了門才知道原來是小妹兒在做飯,聰明的誠知道小妹兒沒有去鏟灰,但是也沒問原因,只是蹲下幫小妹兒的忙。
看著鍋里的蔬菜,誠想著得給小妹兒弄的葷腥的菜,補補身子,自打結婚以來,小妹兒還真是沒休息過一天。第二天,誠便拿著漁網去河里捕魚了。
由于水域不算寬,即使運氣好,也是兩三條小魚,雖然兩個人都喜歡吃魚,但誠每次都是給小妹兒吃,自己從不沾筷。小妹兒問:“你怎么不吃?”
誠說:“你多吃點,養胖一點……”
看剛過門的小妹兒日子過得并不是很好,父親便把榨油坊給了小妹兒,有了榨油坊,兩口子的日子過得還算勉強。
這天,小妹兒還是一如既往的在作坊忙活著,婆婆芝火氣沖沖地走進來,把小妹兒剛采摘的茶籽從背簍中倒出來,
“這是我們家的茶籽,你有什么資格摘啊?!”
“我這才摘半簍啊,再說了,誠不是你家的人啊,他也有份啊。”小妹兒蹲下撿起茶籽。
芝趁機抓住小妹兒的頭發,
“他是他,你是你,我有叫你摘嗎?你要摘也是去你自己家摘,你爹娘沒有嗎,你要摘我們的?”說完便向小妹兒出手,小妹兒自然也不甘示弱,無奈年輕時的小妹兒身材瘦小,又比芝矮,吃了敗仗,身上到處都是淤青,當時小妹兒懷有身孕,小肚微凸,和芝吵完架,小妹兒離開,芝拾起一旁洗衣服的棒槌,朝小妹兒扔了過去,誠的三妹在后面嚇到尖叫:
“糟了糟了,要打著頭了!”
小妹兒聽到了扭頭一看,棒槌正好從眼前擦過,如果不是三妹的叫喊聲,小妹兒這會兒就得躺在這里,一想到這,小妹兒嚇得癱坐在地上。
回到家,小妹兒思緒萬千,想到自己在這個家里從未感受過家的溫馨,而誠又是為母命是從的人,小妹兒拿起床底下的農藥瓶子,一飲而盡……
誠回家發現后,立即喊來人幫忙送到了醫院,經過及時搶救,小妹兒蘇醒了,說來也是小妹兒命大,瓶子里,只剩些許農藥殘余,其余的都是煤油。
從醫院回來,小妹兒躺在床上,啥飯不思,心里想的全是人世間的一幅幅丑惡嘴臉,她開始想,自己是不是錯了,當初不顧所有人反對,非誠不嫁的決定到底換來了什么,她沒臉回娘家,自己現在所承受的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她就靜靜地躺在床上,任眼淚打濕冰冷的枕頭,被褥。
1989年,小妹兒生了一個女兒,取名蕓蕓,誠看著懷里的女兒,傻笑著像個孩子。
自從有了孩子,兩口子的負擔也變得更重,本以為有了孫女,芝的態度會有所改觀,可芝連看一眼大孫女都不愿意。
安生日子過了沒幾天,晚上睡覺時小妹兒翻來覆去睡不著,誠也醒了,得知小妹兒身體不舒服,便想去藥鋪看病,但是又是深夜,誠不敢只身出門,于是便走到父母房前敲門:
“爹,小妹兒不舒服,肚里痛得很,我一個人不敢去醫院,你跟我做下伴好嗎?”
只聽房內傳來極其不樂意的話語:
“誰要跟你去啊,這么晚,我不要睡覺嗎?要去你自己去!”
小妹兒聽到了父子倆的對話,噙著淚,決定忍著。
晚上肚子疼得睡不著,白天小妹兒便沒有去山上做事,留在家里休息,婆婆看在眼里,時間久了,沒事就喜歡去街坊鄰居那里說兒媳的閑話:
“哼,懶死了,天天在家里裝病,白天就在家里睡覺!”
小妹兒自然是不知道外面的評論了,自己生病也是沒辦法,害的誠每天晚上睡不好,還把小妹兒抱在懷里,給她揉肚子。看小妹兒的病并不是一天兩天,就拉著小妹兒去檢查了身體,最后檢查出了膽結石。
當時農村醫療條件有限,小妹兒便去了懷化市看病,可是巨額的手術費沒有著落,小妹兒又經受著病痛的折磨,可沒錢醫院又不給治,于是誠便一人回家借錢,小妹兒留在醫院打針。
誠回到家里,跟父母借錢,父母說沒錢,誠又向奶奶借錢,那時剛好奶奶去政府取補貼,差不多有三百,政府人員知道誠的情況,便勸說誠的奶奶,
“老人家,您不著急用錢,你把錢借給這個年輕人吧,他要救命啊!”
奶奶便把錢全部借給了誠,誠回到家,跟父母說了情況,芝立馬反對:
“你們把她的錢拿走了,她明天沒錢吃飯又要跟我們過啊,我是沒飯給別人啊!”
誠聽到這話,立馬把錢還給了奶奶,生氣地說:
“我以后也不會養你們!”
醫藥費沒有著落,誠急的焦頭爛額,親戚都走了一遍,大家看誠家里困難,想著錢借出去就回不來了,一個個都拒絕了。
小妹兒的父親知道女兒正在躺在醫院等救命錢后,去弟弟家借錢,兩個弟弟雖算不上富裕,卻都極力幫著湊錢,父親借錢時幾次三番忍不住掉眼淚,湊了幾百塊,便在怡溪這頭喊誠過河取錢。可是久久沒有回音,父親到了誠的二叔家,才得知誠被芝鎖在了家里,父親忍不住,哭訴自己的傷心事。
“我那可憐的女兒啊,躺在醫院還不知死活啊,我寧愿動手術的是我,刀在你身上劃,痛的是我,現在我把錢湊齊了,誠又被鎖在家里送不了錢吶,天吶……”
二叔看著,心里也覺得這侄媳婦可憐,于是一家人就去誠家里,勸說芝將他放出來。誠拿著岳父給的錢,立馬去了醫院。
手術幾乎花光了所有的錢,住院期間,沒錢吃飯,兩人每天就是買一份兩角錢的粥,同病房的人見了,心疼起這對夫妻,兩個懷化市的婦人便約好,每次買飯的時候多買點,然后分給兩口子一點,小妹兒雖不好意思接受陌生人的好意,但是這無非是救命的糧食,夫妻很感激恩人。小妹兒身體恢復了一點,加之所帶的錢幾近花光,兩人便決定回家休養。
那年蕓蕓上學前班,借著中午的休息時間,蕓蕓都要跑回家照看媽媽。小妹兒躺在床上動不了,蕓蕓就推小妹兒的頭,讓小妹兒的頭仰起來,然后推著背,慢慢的讓小妹兒起身上廁所,那是家里窮,也沒有鐘表,蕓蕓就跑到鄰居家看時間,然后在門前的土地上插一根木棍,估算著上課時間。小妹兒上完廁所后跟蕓蕓說:
“去吧,你去上學。”
“還有一會兒,我在外面插了根木棒,太陽還沒到那里,還有一會兒上課。”
小妹兒看著蕓蕓,心疼她,哭出了聲,蕓蕓立馬著急了:
“媽,你哪里痛啊?”
蕓蕓不知道,媽媽不是痛,是害怕,害怕手術不成功,見不到蕓蕓長大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