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樓教室的講臺,看著滿滿一教室里的孩子們正在奮筆疾書,他們正在參加他們的期末考,郁悶的是我也要陪考,因為我是監考老師,在這數九的寒冷天氣里,在這沒有空調沒有暖氣而且前后門必須開著,窗戶必須敞著的一樓教室里,我們都在參加一場期末考,忍受著寒冷。
盯著這些認真做答的孩子著實無聊,我這個陪考者開始茫然四顧。前窗是校園前園,栽種著大多是四季常綠的喬木和灌木,讓這校園呈現出綠意盎然,生機勃勃的景象。如果不是這寒冷的天氣里,走在這里,大概是會讓人忘記季節的。
后園也依舊是一些常綠的植物。噫,在那蔥郁之間為什么會有一抹亮麗的紅色,我再仔細地一瞧,原來是一株盛開的海棠,在這數九的冬天,在這校園僻靜的后園一角,正孤傲地綻放,嬌艷美麗。在我與之相遇的剎那,這株海棠驚艷了我的眼球,亮麗了我此時百無聊賴的心情。
忽然就想起多年前讀川端康成的散文《花未眠》,作者凌晨四點醒來,發現海棠花未眠。凌晨四點凝視海棠花,更覺得它美極了。它盛放,含有一種哀傷的美。
發現數九寒冬海棠花未眠,我也大吃一驚。在百花凋零的季節偶遇它。它盛放,含有一種孤傲的美。
猶記得蘇子一首詠海棠的詩,內容大抵是這樣的:
東風裊裊泛崇光,
香霧空蒙月轉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
故燒高燭照紅妝。
東風裊裊,海棠不應開在春天嗎?這株海棠在這個時節悄然綻放,只為專等誰來欣賞嗎?
這首詩也足見蘇子對海棠花也是極其喜愛的吧!不然他怎會擔心這海棠花因沒有月華朗照無法呈現美姿,要通宵達旦地點著高燭來陪伴嬌美艷麗的海棠呢。那時的蘇子大約也是寂寞和百無聊賴的吧,因為這心境也只有太過寂寞的人才會有啊。
一個人也只有太過孤獨寂寞才會用心發現生活與自然中存在的美。
就像我此時,不也太過百無聊賴抑或心境落寞才會發現這校園后園中盛開的海棠,才會發現它竟也未眠,在這百花凋零萬物蕭瑟的數九寒冬。
川端康成說:“美在于發現,在于邂逅,是機緣。”
在這寒冷得令人有些喪氣的冬天,我在這個學校一樓的某間教室里,邂逅這個校園后園里的,或許被大多數人忽視的,未眠的美,這又該是怎樣的機緣與福分呢?
與自然美的邂逅需要機緣,那么與美好的人的邂逅是不是也是如此?或許也是一種福分吧!
我記住了這株冬天未眠的海棠,在我人生某個時刻感受到的它的美。
正如川端康成所說的那樣:“如果一朵花很美,那么有時我會不由自主想到:‘要活下去’?!?/h4>
我記住了在人生中邂逅的美好的人。或許我們僅僅是剎那的交匯,但這些美好會一直在我的精神世界,溫暖我可以好好的活。
自然是美的,生活是美的,不過有時候,這種美只是某些人看到和感受到罷了。
我能看到和感受到,大概我也確實是孤獨的。正如川端康成說:“我之發現花未眠,大概也是我獨自住在旅館里,凌晨四時就醒來的緣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