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關小姐和熊先生的故事(八)


熊先生站在關小姐的樓下,看見樓上燈光亮起后,轉身離去。

手放在口袋里,緊握著手機,手機里有剛存的關小姐的電話。熊先生覺得自己有點像揣著成績單的學生,不夠聰明卻夠努力,戰戰兢兢等來一個及格,希望有一天能拿到滿分。

熊先生順著五天前走過的路,慢慢走著,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關小姐今天說起小時候家鄉的雪。風吹進領口,帶著寒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加快腳步走進地鐵站,經過賣唱的少年,在破禮帽中留下零錢。

地鐵開的快,忽而進入黑暗,熊先生更加覺得今晚發生的一切不真實。會不會是因為自己一直糾結而做的一個不可思議的夢呢,都說日有所思也有所夢,可是手機里的電話號碼卻是真實存在著。

回到家的熊先生癱坐在沙發上,腦子不聽話的一直在回憶自己送關小姐上樓前是說的到底是“關老師,可以把你的電話號碼留下么”還是“關老師,我還不知道你的電話呢”,還有當自己提到希望以后常聯系是她的臉上到底是驚喜多一點還是為難多一點。

關小姐又一次目送著熊先生離開,她突然想從這個窗子里看看當時她和熊先生一起在雨里跑進小區的樣子,一定是狼狽不堪的,心里卻是沒少了歡樂。

她從進了家門就一直輕輕的哼著歌,原來調皮的佳宇也有這么可愛的一面呢。后來還是決定不要騙自己,是在因為熊先生開口要了自己的電話號碼而開心。她悄悄回憶著熊先生當時的表情,憨厚的讓人不忍拒絕。

自己呢,是還矜持又冷漠,還是剛好表現出能讓他看破的期待。

頭頂的花灑沖洗著周身的泡沫,想到這些,玫瑰味兒的沐浴露也比平時多彌漫出幾分香氣。

幾天前關小姐在超市捏了泡面回來,對于遇見的熊先生下意識的避讓,一點點壓抑自己莫名其妙的期待。

在幼兒園再一次的相遇,好像那些期待都被自己拿了出來,攤開放在面前,折成星星,裝了滿窗。

熊先生早早的坐在床上,開著暖氣,蓋上被子兩只腳卻還露在外面。手里把玩著手機,一遍遍摩挲著手機背面,屏幕對著柔軟的被單,翻過來又蓋過去,不斷重復。

他隨手扯過床頭的一本雜志,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又好像漫不經心的讀著。

嗯,新聞熱點,“關于這次的爆炸案,警方暫時還沒有給出合理解釋”
嗯,情感故事,“她最后看了他一眼,輕輕的關上門”
嗯,電影快訊,“甄子丹扮演的《關云長》…”

熊先生合上雜志,無奈的揉揉眉心,右邊的眉毛里藏了一顆黑痣,他記得小時候家人告訴他那是聰明的標志,可是他現在覺得自己一點也不聰明了。

他關上唯一還亮著的床頭燈,拿過手機。手機屏幕的光有點刺眼,移開視線,窗子里看到的星光卻格外的柔和。

關小姐吹干頭發,沒有拉窗簾,把手機放在枕頭旁臉對著窗戶慢慢躺下。

塞著耳機,眼神仍然清亮,絲毫沒有倦意。耳機里逃跑計劃的聲音把她曾經在自己心里默默圍起的一道墻撕開了口,其實那并不如圍墻般堅厚,只是悄悄蒙起的一層布,脆弱,卻看不清。

“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 每當我迷失在黑夜里 噢 夜空中最亮的星 噢 請照亮我前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聽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獨和嘆息”

關小姐摸過嗡嗡震動的手機,沒有名字的號碼,“今晚很開心,晚安”

正如她此刻看不到熊先生在城市那頭的某個房間里忐忑的皺眉,她也看不到自己的嘴角翹的有多暖。

手機震動的比自己預計的要早得多,熊先生有點被嚇到,打開短信卻安心許多,

“我也是,晚安,熊先生”

說了晚安的人,都不著急睡去。為何要辜負這夜色,窗影浮動,城市兩頭,關小姐和熊先生其實遙遙相對。

“夜空中最亮的星 是否知道曾與我同行的身影如今在哪里,夜空中最亮的星 是否在意 是等太陽升起 還是意外先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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