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進入谷嵩
送別徐光后，我們剩下四人進入了谷嵩電子廠。谷嵩電子廠很大，管理也比新鴻利規(guī)范多了，工人們穿著統(tǒng)一的工作服，戴著統(tǒng)一的工作帽，初來乍到，給人感覺這里工人的整體素質(zhì)也比較好。我，高虹和春曉搬進了一間女工宿舍，這里的住宿條件跟我們大學(xué)宿舍差不多，宿舍裝備還挺齊全的，比新鴻利那里好太多了，起碼窗戶不是壞的，比較安全。與我們同住的是幾個職校實習(xí)生，對待我們相當(dāng)友好，我們剛剛來不熟悉情況，職校生提醒了我們很多注意事項。
“你們一定要防著谷嵩的保安，這里的保安忠誠得像條狗，要是被他們檢查到不戴廠牌就被扣工資。”
“對對對，不能遲到不能早退，否則也被扣工資。”
“穿拖鞋上班被保安也被扣工資，這個廠真是絕了。”
“反正只要違反廠規(guī)就要被扣工資。這里的保安就是走狗。”
“對了，吃飯也不能插隊，插隊也被扣工資。”
…………
職校生們七嘴八舌地講著廠規(guī)，我滿耳朵都是聽到“扣工資”三個字，我終于明白谷嵩為何管理規(guī)范了，這屬于高壓下的管理制度，然而這樣的管理制度似乎不怎么得人心。
早就聽說廣東的衣服很便宜，來廣東這么久了，都沒有時間去逛過衣服，我提議晚上去逛逛工廠附近的服裝商場，高虹和春曉也正有此意，于是我們同行。
商場的門口不大，然而里頭卻別有洞天。在這個夜晚，附近工廠的青年男女換掉了工作服，打扮得又酷又時尚，他們都來這兒逛。這里的衣服鞋子包包都是當(dāng)季最新最流行的款式，有的款式我還從來沒見過的，我們?nèi)齻€女孩簡直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這也看看，那也瞧瞧。其實最令我驚訝的是這里衣服的價格，簡直便宜得不能再便宜，我花一百塊就淘了五件衣服，這要是在老家買同樣的衣服，一百塊就只能買兩件了，難怪這么多服裝店從廣東進貨。我們?nèi)齻€像撿到寶貝似的，滿載而歸，這一天是我們來廣東最開心的一天。
第二天就要上班了，雖然這是在谷嵩度過的第一個夜晚，但我并沒有失眠，在疲憊中，我昏昏沉沉地睡去。
谷嵩要求每一個新員工都要進行崗前培訓(xùn)，培訓(xùn)的內(nèi)容無非是介紹企業(yè)文化，企業(yè)管理制度之類，培訓(xùn)老師也很嚴(yán)格，嚴(yán)格到上課時間不允許講話，她安排每四人為一組，每組選一個組長，組長要監(jiān)督自己的組員，發(fā)現(xiàn)誰講話就扣工資。這個企業(yè)還真是把扣工資的制度滲透到方方面面，不過培訓(xùn)老師的下馬威還是很有效果的，新員工都被唬住了，全都認(rèn)真聽課了。在室內(nèi)上完課后，一個穿著保安制服的人把我們領(lǐng)到一片空地上，由這個保安給我們軍訓(xùn)，這個軍訓(xùn)的內(nèi)容就是立正稍息向前看齊之類的，對我來說沒啥難度，而對某些新員工來說似乎不容易，只要精神不集中就做錯，隨之而來的就是被狠狠地批評，看來發(fā)現(xiàn)谷嵩的管理方式真是有一套。
上午培訓(xùn)結(jié)束，下午就要開始做工了。我被分配到了一個比較輕松的工位，工作很簡單，就是檢查塑料手機殼有是否完整，有無裂痕，檢查完之后還得放回流水線上。工作雖然簡單，可這個工位要站著干活，這是比較辛苦的地方。和我一起在這個工位的是一個廣東本地的女孩子，對于我的到來，她似乎并不熱情，我好幾次同她說話，她都是簡單應(yīng)答，對我不溫不熱的，于是我也干脆不說話，我倆悶頭干了一個下午，干完活兒，我連她姓甚名啥都不曉得，我不由得想念起新鴻利的工友們，那時候的工作雖然不輕松，可搭檔都是非常有趣的人，干活也不覺得辛苦。
晚上去飯?zhí)贸燥垼l(fā)現(xiàn)谷嵩的飯?zhí)脤嵲谑翘袅耍腥澯兴兀松鄻樱€有配湯，想吃什么都可以點，果然是大工廠啊，給員工的待遇真不錯，我們贊不絕口。我打了一條魚吃，真是美味極了！一想到接下來的日子每天能吃到這么好的食物，渾身都有勁兒了，這次來打暑假工可以做這么輕松的工作，吃上這么好的飯菜，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本以為廣東的工廠都像新鴻利那么亂糟糟呢，看來我是井底之蛙了。
可是，在谷嵩的好日子還不到三天，我們就被驅(qū)逐出廠了，理由是廠方發(fā)現(xiàn)我們是暑假工。這天，我在上班的時候，春曉又跑過來叫我收拾行李。
“老板又要給我們換廠。”春曉無奈地說。
“啊？不是吧！都已經(jīng)換過兩個廠了！”我有點兒氣憤。
“這個工廠說不招暑假工，我們不能在這干了，干了也不得錢，所以老板才讓我們走的。”春曉解釋道，“那你還信不信我嘛？如果你不想干了，現(xiàn)在回家也可以，這也不是我說了算的，我也沒想到會這樣。”
那到底是誰透露了我們的身份呢？我使勁兒地回憶起來……
那天我們在飯?zhí)玫却w檢結(jié)果的時候，那個收我們身份證的帥哥曾經(jīng)過來問我們話，他是這樣問的:“你們都是過來打暑假工的吧？”這樣的問法顯然他知道我們的身份。
“是啊！”我誠實地答到，我以為老板和廠方說過我們的身份。
“那你們可以做多久？”
“我們九月底就要回去的。”我毫無防備地回答道。
聽了我的回答，帥哥突然不再說話，臉色突然沉了下來。
“怎么了？這里可以做暑假工嗎？”我感覺有些不妙。
“你們在這里繼續(xù)等等。”帥哥站起身離開了。
雖然當(dāng)時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失言，但由于后來順利入職，我根本沒想到這個誠實的回答會讓我們丟掉了這么好的工作。我有些自責(zé)，春曉安慰我，這不能全怪我，那個帥哥說不定不止問了我，很可能還問了其他人，就算我不說，其他人也會說漏嘴的，他只要稍微一調(diào)查就可以查出我們的身份來。春曉叮囑我，以后進廠打工的時候千萬不要說自己是暑假工，很多工廠是不收暑假工的，要等到暑假快結(jié)束了再跟工廠坦白自己的身份，那時你的活兒已經(jīng)干了差不多兩個月了，若是押你的工資，你還可以去勞動局告他們，他們也不得不付你工錢。
未完待續(xù)下一章:那些年，我在廣東打暑假工的日子（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