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玄妙都要即刻領悟。命運宏大,人生繁復,但我們此刻不明白的,未來也會懂得。
我很喜歡陶杰的一篇小文《當時只道是尋常》。題目取自納蘭詞,“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愛人之間的濃情蜜意和閑雅意趣,轉眼成空,才明白人生最大的遺憾,并不是從未得到,而是“當時只道是尋常”。
陶杰套用這句話,寫下流傳甚廣的段落:
當你老了,回顧一生,就會發覺:什么時候出國讀書、甚么時候決定做第一份職業、何時選定了對象而戀愛、甚么時候結婚,其實都是命運的巨變。只是當時站在三岔路口,眼見風云千檣,你作出抉擇的那一日,在日記上,相當的沉悶和平凡,當時還以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
命運這件事,很少會在當下顯現。很多時候,我們甚至意識不到它的存在。只有回溯往事,看到決定人生軌跡的關鍵節點,才會明白當時的選擇背后蘊含的深意。
至尊寶以為喊幾聲“般若波羅蜜”,鉆進月光寶盒,穿回五百年前,是為了白晶晶。結果,踏上取經路,罡風與狂沙包裹著師徒四人,“苦海翻起愛恨”的歌聲響起,我們才領悟,“他好像條狗啊”,是命運嘲弄的回聲。
李翹起初看不起黎小軍,后來因為是“在香港唯一的朋友”而陷入戀情。真的到了選擇的當口,她跟著豹哥走了。直到多年后,黎小軍結婚又離婚,豹哥客死他鄉,黎小軍和李翹在紐約街頭重逢,電視機里恰好在播放鄧麗君去世的消息。
兩人相視一笑,我們才想起,《甜蜜蜜》表面的圓滿之下,英文名字才直指要害:Almost a love story。有些愛,止于唇齒,掩于歲月,是牽線搭橋還是過河拆橋,命運在冥冥中主宰。
如果用形象的說法,命運像一個不可知、不可測的浩大穹頂,我們都是底下奔跑的人。
現在的人都很努力,努力想要掌握命運。但努力的方式,卻大多執著于眼前的小目標:升職加薪、戀愛結婚、財務自由、環球旅行。這些很動人。可是,光顧著眼前這些營營役役的小事,未必就能實現夢想,還可能丟掉初衷,迷失方向,繼而焦慮彷徨自怨自艾。
為什么不能換個不那么功利的角度呢?
很多人喜歡Papi醬。我最早知道她,是經由一位海歸的師妹推薦。
那次我們在上海虹橋的日料店吃安康魚鍋,就著咕嘟咕嘟翻滾的湯底和四溢的鮮香,師妹說:“你看Papi嗎?很多做短視頻的都特別low,但Papi是好玩的?!?/p>
師妹見多識廣,稱得上是“西方哪個國家我沒有去過”。能得她鼎力推薦,一定不是凡人。我從此留了心眼,不定期看Papi的視頻,也漸漸體會她在搞笑的形象背后,那些或許不為人知的堅持。
比如導演系出身,對內容近乎苛刻,哪怕紅成今天這樣,還是要親自盯制作。比如不知道人生的方向,也看不見眼下的刻度,她會不斷給自己暗示:只管跑就是了。
這幾天,相信你已經被Papi和New Balance合作的廣告短片刷頻了。
讓我特別感觸的是Papi說:“我心里隱約知道自己能干點事,雖然真不知道會是什么。雖然今天的我,肯定不是我來北京時想要成為的那個,可也就是這12年間的每個選擇和決定,讓我活成了今天的樣子?!?/p>
這像極了每個躊躇滿志又時常迷茫的人。佛家有句話叫福不唐捐,引申出來,成了一個流行的說法:功不唐捐。每一分努力,都不會徒然浪費,只是回報未必會按照我們一時一刻的愿望來兌現。
Papi在念書時沒想到會憑借喜劇才華紅遍全國,她只是把腦內小劇場的靈光乍現和遭遇阻礙時的自嘲自慰拿出來,卻無意間撞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而那些未曾表達的,僅有自己可見的路,她是默默跑完的。
我比Papi差得遠。但從一個新聞系本科生,到放棄體制內的鐵飯碗,靠寫作養活自己,同樣也走過了12年。
如果在2005年,有人問我未來的藍圖,我恐怕要支吾以對。期間有過不少身份,做過文案,寫過專欄,擺過地攤,出過圖書,少不了隨波逐流的時刻,唯一不曾放棄的,就是讀書和寫作。哪怕一天工作12個小時,翻翻書,寫寫字,也是必定要完成的日課。
現在想來,唯一的工作單位、進新媒體行當的契機、手頭在寫的劇本,都不是我主動追求得來。但因為從未間斷看書寫字,這些改變自然就會發生,不在這一刻,也必然在那一時。書和筆,就是我的跑鞋。
作家臺靜農晚年給別人題字,常常寫“人生實難,大道多歧”。這是他的集句,前半句源于《左傳》,后半句出自《列子》。但哪怕滿是挫折和痛苦,當我們回過頭看,也會發現那些意外里藏著當時未必了然,如今卻很感恩的成長。
雖然路途遙遠,前景未明,但只要跑著,每一步都算數。
Papi醬的視頻是這樣定調的:“未來是什么樣,交給未來的自己回答。我們都不用為了天亮去跑,跑下去,天自己會亮。”
不是看到有希望才去做,而是去做了才有希望。這種信念,或許就是給未來的自己最好的禮物。
莊子《知北游》里寫:“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辈皇撬行疃家纯填I悟。命運宏大,人生繁復,但我們此刻不明白的,未來也會懂得。
在命運漫無邊際的穹頂之下,我們都是向前奔跑的人。每一步,都是致未來的自己。
關注踢踢的人,離幸福更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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