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不再任性

李默涵

夜，微涼。

“你好，你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嘀嘀……”。電話里又一次傳來爸爸手機的提示音。我煩躁的無以復加，我這個爸爸真是不靠譜，每天喝的爛醉，忘記了我的存在。

那年，我十歲。爸爸沒時間接送我，于是讓80多歲的爺爺，租了一間房子，中午爺爺接送我上學。而爸爸只在晚上來接我，有時還會喝許多酒，晚上十點多也不來接我回家。

那次，又是十點多了，依然看不到爸爸接我的身影。打了一次又一次電話，老是打不通，我的心情更加煩躁，不停地嘟囔著爸爸。

“要不，今天就睡這兒吧，你爸肯定又喝酒了，估計忘了接你了。別回去了，我給你講故事?！睜敔敯参课艺f。

書桌前一盞昏黃的燈泡懸在半空，昏黃的燈光使爺爺原本枯黃的臉顯得更加蒼老。整個屋子都暖暖的，可那時的我任性、自私，自顧自地跟爸爸慪氣，哪有心思聽爺爺講故事呢！

夜，如墨。

頭腦中任性的小人兒不停地撩撥著我，終于，小小的我，抓起書包不顧一切地沖了出去，甚至沒有跟爺爺打聲招呼。

爺爺一下子愣住了，這位年邁的老人，突然意識到，孫女一定去找他爸爸去了！外面那么黑，那么冷，離家又那么遠。于是，這位八十多歲的老人，電瓶車也忘了騎，燈也忘了關，慌忙跟著孫女，一路小跑著，不時呼喊著我的名字，生怕我跑丟了，迷路了。我呢，不管三七二十一，全然不顧這些，只是一個勁兒往家的方向趕！

我又何嘗不知道爺爺的擔心呢?？墒悄莻€時候的我只顧及自己的感受，哪想過爺爺呢？爺爺肺不好，走快一點就喘不過氣來，但我偏走的那么快，爺爺強撐著盡量追上我，厚重的喘息聲，在黑夜中回蕩，只留下一個老人的孤獨與無助。

在寂靜的黑夜中，只傳來幾聲刺耳的車鳴聲。曾經濃郁的星星，也變的稀疏暗淡，走了那么久，感覺是過了一個冬天那樣漫長。

走了好久，前方隱隱現出幾處燈光，幾幢樓房。我知道，終于到爸爸家了。

身后的老人似乎也放心了，跟喝醉了酒的爸爸囑咐了幾聲，默默的裹緊了單薄的外套，迎著如墨的夜，悄悄回到那個小小的出租屋。

這件事，已過去了三四年。并沒有給我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后來，媽媽無意中跟我說起那次的事。媽說：“孩子，你知道嗎，當你在那樣一個冬夜跑著回家的時候，你的爺爺是多么著急！你爺爺為了追你，凍感冒了，一連掛了幾天吊水呢?！?/p>

聽了媽媽的話，那時的記憶如閘門一般打開了。爺爺那慈祥的面容，一路小跑的身影，粗重的喘氣聲，在腦海中盤旋。是啊，爺爺那么大年齡了，身體本來就不好，加之爸爸天天喝酒不怎么問我的事，心情也不好，照顧我已經不容易了，我怎么能那么任性呢！

“爺爺，對不起！”請接受我遲到的歉意！

踏著春光，嗅著泥土的芳香，迎著此起彼伏的犬吠，我又一次跟隨爸爸踏上了回老家的路。這次，我要給爺爺奶奶，一個驚喜。

屋前的幾只雞悠閑地散步，我靠近它們，它們便“咕咕咕”地拍著翅膀跑開了，貓依舊那么怕人，小狗也依舊那么愛叫。爺爺，依舊那么和藹又不擅表達，奶奶，依舊做得一手好飯。

可是，我知道，這回的我完全不一樣了。

爸爸因為有事，又提前離開了。這次我沒有哭鬧，也沒有任性。而是笑著和爸爸說再見！

我給奶奶燒火，陪爺爺說話；幫奶奶梳頭，給爺爺捶背；聽聽爺爺的嘮叨，看看奶奶的菜園......一切，都變得祥和而溫暖，溫情籠罩著這個小院。

暮色四合，爺爺奶奶睡著了。燈光柔柔的撫摸著他們蒼老的面頰，映著他們根根銀絲，頓時，感慨萬千。爺爺奶奶，放心吧，孫女已經長大了，她不再是那個任性的小女孩！

這一次，我不再任性，只為讓愛我的人不再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