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為伊消得人憔悴
陸非從金伯利店出來后，整個心都涼透了。就如霜打的茄子，又似扎破了的氣球，泄了勁，渾身上下提不起一絲力氣。
這是為什么，為什么我就這么不幸，我怎么會碰到小偷？小偷，該死的小偷，媽的，你為什么要偷我的錢，你不知道我有多窮嗎，不知道這是我辛辛苦苦積攢了一年的錢么？
陸非絕望了，他恍恍惚惚的回到住處，將上衣隨手扔在地上，扶著床沿緩緩坐下。陸非租的小平房，在一個小四合院內(nèi)，這是郊區(qū)拆遷戶留下的院子，拆遷計劃遲遲未定。房東不想房子就這么空著，貼出招租廣告，陸續(xù)就有了些租戶。房子出租的價格十分便宜，租金也只需按月繳納。
陸非為了省錢，租了其中一個小房子。沒有衛(wèi)生間，洗漱都得到院子里接水，上廁所洗澡都得到外面找地。陸非的小屋子里，只有一張小床，一張掉了漆的桌子和一把半舊無靠背的木凳。屋頂上懸著一個白幟燈泡，連接燈泡的電線露在外面，牽扯著成一個弓形，拉到墻角，再順著墻根掛下來，插頭固在墻角的插座上。每次需要關(guān)燈，都得過去拔插頭。
陸非略略抬頭，瞅了瞅半關(guān)的房門，房門后是他的舊旅行包，略有點掉色，里面裝著他換洗的衣物。視線轉(zhuǎn)正，看到的就是正對著床的桌子，桌上只擺了一件花邊相框，相框里小美著一身白裙，淺淺微笑。照片里的小美，還是那么楚楚動人。
以前每次回屋，看到小美的照片，陸非心里就會覺得踏實，就會忘掉一天的辛勞。他不覺得自己有多苦，相反他被自己省吃儉用的做法感動著，激勵著。從未考慮過自己住的有多差，吃的有多差。
他心里只有一個小美，一門心思放在小美身上。賺得所有的錢幾乎都花在了小美身上，給小美買禮物，請客吃飯，看電影。每次，只要跟小美在一起，他都爽快的花錢。可每當(dāng)獨自一人時，總是能省就省。空蕩蕩的房子里，沒有一件自己添置的東西。
“小美，你在干什么呢。”陸非念叨小美的名字。相框里的小美，似乎也在回應(yīng)著陸非。
陸非感覺小美在微微搖動，小美的微笑似乎在變大，變淡。一晃眼，陸非感覺小美就從他的眼前消失了。搖搖腦袋，定了定神，照片還是照片。再看看眼前這空落落的房間，還有地上同樣空落落的口袋，他感覺自己又跌回到了那個陰暗的山谷，眼前又是灰蒙蒙的一片。
而小美，現(xiàn)也被這灰蒙蒙的陰暗籠罩，樣子變得越來越模糊，好似隨時要離他而去。
陸非上前一步，把相框緊緊抓在手里，盯著相框里的小美，怔怔的看著。他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心情。今天本來是該表白的日子，本來該坐在咖啡廳里，然后對面坐著小美，小美手上戴上了我的戒指。
“戒指，我的求婚戒指。”陸非喃喃自語，“小美，你還會在愛我么？我怎么能把戒指搞沒了，那是我的求婚戒指，那該死的小偷。”
“小美，她還是愛我的，我應(yīng)該告訴小美。”陸非心里閃過一道念頭，他覺得小美會理解他，同情他，一定還會再給他機(jī)會。肯定會的，我這么愛她，她怎么會不管我呢？
陸非終于感覺心里好過了一點，他松了口氣，繃了一天的神經(jīng)，略略有些緩解。直了直背，舔了舔嘴，他突然感覺口干舌燥。想起自己已一整天沒喝水，沒吃飯，頓時覺得特別饑渴。端著杯子里剩的半杯水，一口飲干。從抽屜里翻出一包方便面，放進(jìn)嘴里干嚼起來。
我該怎么向小美說呢，說我錢不小心被小偷偷了，沒法給你買戒指。小美，會怎么想呢？不會認(rèn)為我騙她吧。我可一直沒告訴小美，說要給她買戒指，她還也不知道我要準(zhǔn)備向她求婚呢。
要不，就先不要告訴小美吧。就當(dāng)沒有發(fā)生過這件事，我再努力攢錢就是了。
陸非這么想著，心里漸漸有了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