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閑來無事,幾個友友湊在一起閑聊,忽然聊起祁連山中的化石,隨約定周六,徒步祁連山甘青交界處一個叫的帳房溝的地方,去那里一座被當(dāng)?shù)厝耍Q為小珠峰的山峰上撿拾古化。
早上7時30分,我們從古城涼州出發(fā),經(jīng)西營河,逆寧纏河而上,約行駛90多公里,來到一座很簡易的小橋。
橋頭上,立著一塊由甘肅肅南縣和青海門源縣政府共同設(shè)立的“門肅連心橋”石碑。
顯然,這里是青海與甘肅的分界,以河為界,一邊歸青海門源縣,一邊歸甘肅肅南縣。
這里有必要介紹一下寧纏河。
寧纏河位于祁連山東段冷龍嶺地區(qū),甘肅與青海交界處,屬于西營河上游肅南段,起點為肅南縣皇城鎮(zhèn)寧昌村賬房溝口,終點為皇城鎮(zhèn)水關(guān)河交匯處,全長10.55公里。
這條河自南向北與清陽河匯流后成為寧昌河,寧昌河在寧昌村與水管河匯流后稱作西營河,它是石羊河重要的支流之一。于青海門源而言,是一條外流河,于甘肅武威,則是千百年來源源不斷提供水源的生命之河,希望之河。
我們到的時候,河水結(jié)了厚厚一層冰,有些地方消融,流水潺潺,激蕩出悅耳的響聲。
河邊有許多樹,得了河水滋養(yǎng),能想象出它的高大繁茂。陽面的樹,樹枝上光禿禿的,啥也沒有,矗立在寒風(fēng)中,孤獨而堅韌;陰面的樹,輕輕的雪花覆蓋在每一根紙條上,形成了一幅幅精美的畫卷。
河上連心橋?qū)⒏拭C和青海兩個省連接了起來。我們站的這邊是G569國道,通向門源縣城。過了橋,便是肅南縣皇城鎮(zhèn)寧昌村賬房溝口。
溝口矗著一坐山,不高,目測海拔不到3000米。山上沒多少樹,像是在歲月磨礪中疲倦了似的,只在山頂稀稀拉拉生長著幾株。
幾座藍(lán)色彩鋼瓦搭建的牛羊圈坐落在山下,枯黃的草以及草地上的牛羊點綴著山坡。
進(jìn)溝的路從草地穿過,裸露著土層原生的黑色,黃草黑土,很是分明。
起初路比較寬,路上有拖拉機(jī)碾壓過的輪胎印跡,看樣子是牧人牲畜轉(zhuǎn)場時的專用通道。
轉(zhuǎn)過草坡路突然變窄,好些地方僅容1個人走過。上面有不少牛羊糞,也有摩托車碾壓的車轍。
這是一條從山腰硬生生開鑿出的一條圓弧狀小路。臨崖一側(cè)薄薄的植被在修路中被消去后,留下了裸露的斷面,里面不斷溢出黑黑的煤,用登山杖輕輕戳戳,煤便外溢,看情形已很難再落生植被了。
過了小路,兩山夾峙著的,是一片古柏林。
古柏遍布山溝,蔥蔥郁郁,就連袒胸露腹的溝內(nèi)丘壑也被它裝扮得峰巒翠黛,遮天蔽日。
這里的古柏有點像沒人管的孩子,任著性子長,好多長相挺怪,啥造型都有,很適合觀賞。
林間小溪淙淙,怎奈在這嚴(yán)寒冬日,也收了脾性,沒法放恣,卷曲著身,凍結(jié)成冰,游龍般盤踞在林間。
古柏林隨山勢抬高,不知怎的,竟然沒有聽到一絲動物飛禽類的叫聲,徒步中仿佛有一股陰森之氣伴隨,挺滲人的。
說來巧,這個時候一位叫月圓的友友,沒有站穩(wěn)滑倒在冰面上,發(fā)出一聲驚叫,頓時引來大伙擔(dān)心的目光。頃刻,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隨后,見她沒事,大家又幸災(zāi)樂禍地笑了起來。
林間突然回蕩的笑聲,猶如一道清脆的泉水,讓沉寂的氣氛活躍了起來。
路上有不少灌木,刺人的枝條時不時會湊過來擋道,弄得我們不得不低頭避讓。好幾次頭讓過了,身后的登山包卻被掛住了。
徒步中,有時也分不清路,一腳高一腳底的繞來繞去。掏出手機(jī)查看,卻沒有信號,偌大的山,就像被屏蔽了一樣,萬籟沉寂。
這時,整個心胸感覺空落落的,不甚踏實。可又壞揣了份暗喜:
覺得整座山好像獨屬于我們。在這里沒有瑣事打攪,可以隨心爬,隨心跳,隨心唱,怎么高興怎么來。哪怕草灘雪地上打個滾,也沒人笑話。
好在有時斷時續(xù)的摩托車車轍,上面星星點點散落著不少牛羊糞,尋著這些印跡,一路跟隨,總算沒走多少冤路,出了樹林。
穿過樹林,已是半山腰,個個累得氣喘吁吁,就地找了片向陽的草甸,坐下歇息。
放眼望去,遠(yuǎn)處橫亙西去的祁連雪峰正與我們遙遙相對。
不需要抬頭,每一條溝壑都清晰可見,陽光又在雪峰峻拔的肌膚上投下了暖暖一吻,化作淚水從一條條峰壑流淌,像銀色絲帶,在雪峰飄蕩。
再往上,開闊的山野四周更像丘陵,緩緩起伏。一個個山丘,像一座座牧人的帳房,孤孤的藏匿于深山。
想必這也是賬房溝這個溝名的來歷了。
從坐著的地方開始,荒草漸漸彌漫,遼遠(yuǎn)于四周。就像是給山蓋了一床厚厚的黃被,暖暖曬著太陽。
山坡上有幾個牧人搭建的簡易窩棚,蒙了塑料,一閃一閃發(fā)著亮光。
可以想見,到了草長鶯飛的時節(jié),再踏足這片土地,藍(lán)藍(lán)的天空,白白的云朵,皚皚的雪峰,薄薄的霧縈繞山間,山下的草甸牛羊成群,野花爭艷,當(dāng)如飄仙了。
我們略事休息,繼續(xù)向溝腦攀登。
一路地勢漸漸抬高,在草甸上行走,也沒了起初的輕松,開始?xì)舛唐饋怼N夷戳丝幢恚瑫r間過了兩小時,才走了3公里,海拔卻達(dá)3000米。兩個美女開始心慌,上氣不接下氣。同行的鷹哥是大夫,隨身有藥,連忙從衣袋中摸出硝酸甘油,讓她倆吃了。
“實在心慌,咱們就不上去了,好嗎?”我不安地問。
“也不是太厲害,緩一會就好。”月圓回答到。
另一位叫嫣然的美女從包里掏出了榔頭和起子,拿在手里比劃著,說:
“我敲化石的工具都拿上了,怎么著也要和化石見個面,不然連榔頭都對不起。”
我和老鷹哥也隨口附和到:“也是,剩下的路不是太長,前面看見的那片銀白色的斷崖就是此行終點,堅持堅持就到了。
越往上,雪山幾近與我們平齊,在太陽眷顧中,一會紅,一會黃,一會白;雪峰頂上溝壑,銀光閃閃,像一道天梯,直達(dá)天際。
消融了的雪水,流淌進(jìn)雪峰下的原始森林,得了滋養(yǎng),生發(fā)出萬年不變的深綠。
緊挨著綠的,是起起伏伏的草甸。黃黃的牧草上,一群群白色牛羊,在太陽下泛著星光,美輪美奐。
這一幕顯然挑起了大家的興趣,似乎忘了冷,紛紛脫了手套,從兜里掏出手機(jī),手忙腳亂地開始拍照,生怕落下。
一路碰見了不少灌木,高高低低地散落在溝邊。有的三五株簇?fù)碓谝黄穑械莫殏€孤芳自賞。
長得低矮的灌木,像頹廢了一樣,枯枯的枝大多擠在一起,竊竊私語,估計也討論不出個希望來。
長得高大的灌木,叫不上名,傲然地獨獨挺立,紫紅的枝干上稀稀拉拉的掛著紅紅的樹葉,成了這冰雪世界的稀奇景致。
陽光從灌木枝逢穿過,經(jīng)過折射,形成一道道五彩光線,印在雪地上。
逆光看,太陽就像是懸掛在樹頂上,不斷暈染出一枚枚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光斑,閃爍著飄落下來,仿佛視覺饕餮,滿足了眼睛對美的一切渴望。
越往上越疑惑:茫茫群山,究竟連綿何方?
恰好一位牧民騎摩托車路過,問詢后他告訴我們,前方山坡連著皇城二郎掌,緊挨著的是百花掌。百花掌下面,便是肅南皇城所在地。
不久,一座牧民賬房出現(xiàn)在我們右前方不遠(yuǎn)的山坡上,不知怎的,感覺好親切,好想進(jìn)去躺一躺。
這里距終點很近,催生化石的銀白色崖壁就像掛在眼前,趕趕就到。可這時誰也不想動彈,就地坐了下來,幾個人開始在心里默默打退堂鼓,可誰也不愿說出那個“不”字。
同行的60多歲鷹哥,見我們坐下,無奈的在我們周圍左轉(zhuǎn)轉(zhuǎn)右看看,一點疲態(tài)都沒有,精力依然充沛。嫣然開玩笑說:
“鷹哥,你是不是吃了啥藥,精力怎么這么旺盛?”
鷹哥笑笑,說“你們以為當(dāng)兵白當(dāng)?shù)模菚r候每天都有越野跑,練下來的,不然哪有現(xiàn)在這身板。”
月圓也開玩笑說:
“鷹哥,你先上吧,代我們撿幾塊化石,了卻一下我們的心愿,行嗎?”
鷹哥看了看我們,嘆了口氣,說:
“行。”
說罷,等了一會看我們沒啥動靜,鷹哥隨轉(zhuǎn)過身,背起登山包,向上爬去。不一會,他的身影就淹沒在山谷間。
休息了好一會,幾個人緩過了勁,又折騰起拍照來。后來,照也拍得差不多了,開始閑聊。
聊著聊著,話題又引到化石,內(nèi)心巨大的不甘讓大家又一次鼓起了勇氣,紛紛站了起來,跺了跺腳,繼續(xù)向上攀爬。
海拔越來越高,每走一步都要喘幾口氣,腿很沉,使不上勁,老打顫。這個時候誰都不敢松懈,心里暗暗鼓勁,幾近挪動著腳,爬向山頂。生怕稍一遲疑,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很難再有決心站起來沖頂了。
我有意走在了最前,漸次和她們拉開距離,一邊走,一邊鼓舞著呼喊:“加油,還有500米就到了快爬!”
這時,山風(fēng)呼嘯,我卻汗流浹背。胸口好像塞進(jìn)了大團(tuán)棉花,透不出氣來,心跳得嘣嘣響。暗暗想,已到了緊要處,不能慫,咬緊牙關(guān),挺住。
就這樣,我走到了被稱為小珠峰的崖壁下,甩脫了背包,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累癱了似的一屁股坐在一塊大石上,再也不愿起來。
過了一陣,兩個美女也爬了上來了。
化石就藏在我們面前的小珠峰上。我不知道為什么將此處稱為小珠峰,也許是海拔高的緣故——資料顯示小珠峰海拔3400米。
說是小珠峰,其實就是一座小山。或許由于大自然的侵蝕,面向我們這邊的山,像是被刀劈了一樣,形成了斷面整齊的銀白色崖壁。
這個普普通通的崖壁,卻隱藏著遠(yuǎn)古“滄海變桑田”的巨大秘密,這里保存著眾多古代生物化石,有珊瑚類、貝殼類、腕足類動物、腹足類動物等,這些化石一部分深埋在山體里,一部分暴露在崖壁上。
大家都知道,化石成型大概有四、五億萬年。而貝類的古生物化石產(chǎn)地,一般是斷定海洋的依據(jù)。這樣說來,我們的腳下,豈不是昔日海底?而我們手里拿的化石,在億萬年前,卻是活生生的生物。
小珠峰并不很高,比較平緩。南側(cè)稍高,北側(cè)稍低。山頂光禿禿的,有點黑,啥也沒長。
從崖壁斷面看,山體是一層一層的巖石,裸露著,比較松散,不斷向下滾落。久而久之,山下堆積了好多亂石和沙礫,化石就混在這些亂石和沙礫中。
吃過午飯,休息了一會,大家開始撿拾化石。兩個美女格外興致,不時傳來榔頭叮叮咣咣的敲打聲。我和鷹哥以前來過,嫌拿著費勁,隨便轉(zhuǎn)了轉(zhuǎn),沒撿。
兩人來到一堆巨石上,站上站下,互相拍照。折騰了一會,鷹哥想去山那邊看看,隨和我打了聲招呼,向遠(yuǎn)處走去。
大概過了近1個小時左右,美女們回來了。她們興奮地從包里掏出了好些化石,有海螺,有貝殼。
遺憾的是都不太懂,遇見了一陣敲,把化石基座上的巖石全敲掉了,剩下核桃大純貝殼化石,也不好加工,權(quán)當(dāng)樂子,拿回去消遣。
欣賞化石的當(dāng)間,我們?nèi)齻€抽空吃了點干糧。幾個人商量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便開始下山。
到了山腰,遇上了約好的鷹哥。他講山那邊全是杜鵑。于是,我們欣然相約,待來年野花盛開時,我們再次前來看漫山杜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