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鐘精準的走到下班的時間,不愿意像身邊的同事一樣馬上收拾東西趕回家,也沒有什么急需處理的工作需要加班。更不愿意一頭鉆進自己那個空蕩蕩的房間,一個人吃著速凍食品,一個人看著無聊的電視劇,一個人關燈睡覺,這不過是每個在大城市打拼的單身狗都要面對的一個稀松平常的夜晚。
1960年比利·懷爾德的《春光公寓》講述的就是這樣一個孤獨的單身男士的故事。
更可憐的是他下班之后甚至連自己寂寞的單身公寓都回不去,因為此時他的房間正在被別人占用。
影片獲得的33屆奧斯卡最佳導演、最佳影片以及最佳原創劇本、最佳藝術指導、最佳電影剪輯五項大獎。
值得一提的是在最佳導演的提名里還有剛剛拍出《驚魂記》的希區柯克,而本片的男女主角杰克·萊蒙(歷史上第一位集戛納、柏林、威尼斯三大電影節和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的演員)和雪莉·麥克雷恩當年也分別敗給了伯特·蘭卡斯特(《孽海癡魂》)和伊麗莎白·泰勒(《青樓艷妓》)。
影片的主人公是保險公司小職員巴克斯特(杰克·萊蒙飾),由于公司的高官時不時以升職、加薪作為誘餌,他只能在日歷上按時間把自己的單身公寓定期借給他們用來偷情。
鄰居德萊弗斯醫生因為每天隔壁鬧騰的動靜覺得巴克斯特是一個花花公子,甚至希望他死后能夠捐出自己的器官好研究研究他的鐵腎。實際上下班后的巴克斯特不僅不是花花公子,還只能一臉怨恨的在公寓樓下盯著樓上的窗戶,等待那些人完事離開。
比利·懷爾德利用公寓巧妙地把每天準時回家和家人團聚和下班后無處可去的可憐人,這兩種完全相反的生活交織在一起。
即使過了半個世紀,這依舊是一個精彩紛呈而不過時的故事。
編劇出身的懷爾德總能向觀眾講述一個有趣而不失深度的故事,這是他每部電影能夠成功的關鍵。
“我并非科班出身,也沒有特別想當導演、獨霸攝影棚的野心。我只是想保護自己的劇本。并不是說我有什么想要通過當導演來表達的觀點或理論。”
庫伯利克小姐(雪莉·麥克雷恩飾)同樣是保險公司的員工(電梯職工),每天擠電梯的人群里巴克斯特是唯一一個對她主動脫掉帽子的男人。
暗戀其許久巴克斯特終于鼓足了勇氣想約她出去看戲。時的庫伯利克小姐正想了結上一段和公司大老板希爾德拉克(弗萊德·麥克莫瑞飾)的戀情。她原以為兩人已經結束,談完事情就去赴約,沒想到在老板的哄騙下和好如初。
所以另一邊在劇院門口苦苦等待的巴克斯特被放了鴿子。
他不知道庫伯利克小姐和自己上司偷情的事情,直到看到那個裂開的鏡子。這個鏡頭很有意思,因為老板借用他公寓的原因,巴克斯特把兩人幽會時落在房間的鏡子還給了老板,卻又從庫伯利克小姐手上再次拿了回來。那一瞬間,他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前一秒鐘,他還信誓旦旦地承諾要給庫伯利克升職,沒想到下一秒就知道了她的情人便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看到鏡子里那個分裂的巴克斯特了嗎?
那一刻好像他的心也像鏡子一樣裂開來了,當然我們也可以看做一個巴結上司想要升職的巴克斯特和用于追求愛情的巴克斯特人格的糾結和撕裂。
比利·懷爾德的影片除了臺詞幽默風趣,擅長隱喻也是一大特色。你甚至在這樣一部講述偷情的影片里看不到一個裸露色情的鏡頭,但依舊魅力十足。片中就有很多有趣的點,這里舉幾個例子:
酒是懷爾德在電影里用來表現各種欲望(包括性暗示)的常用道具,如果你常看他的作品,諸如《失去的周末》《熱情似火》等,會發現很多都有喝酒的橋段,本片中也多有提及。
在約庫伯利克小姐出去的時候,庫伯利克知曉了巴克斯特了解她曾經割過闌尾說:“不要給公司那幫人說我割過闌尾,我不想讓人們猜測你怎么知道了這件事”。
這里其實是擔心別人以為他倆有那種關系,一句非常隱晦、巧妙的臺詞。
巴克斯特用一個網球拍給庫伯利克小姐做面條,有人可能不理解為什么會有網球拍,其實是暗示巴克斯特一直夢想著成為一個高雅的成功人士,但最后只能用網球拍做面條,諷刺了他現在為了升職形成的糟糕生活狀態。
最后的結尾也很有意思:“shut up and deal”,一語雙關,你可以理解從“閉嘴,打牌”或者“閉嘴,我們在一起吧”當然從后面脫衣服的鏡頭可以看出依然有一定程度的性暗示在里面。
這和他的前一部影片《熱情似火》的結尾“nobody is perfect”(同性戀暗示)成了當年最流行的電影臺詞。
影片之所以沒有落入俗套,和庫伯利克小姐形象的塑造同樣分不開關系。
她并不是一個只會聽甜言蜜語的傻姑娘,盡管她總是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愛上錯誤的人。她很清楚自己處于什么境地,也很明白自己想要得到的是什么,自始至終在整個情感的糾葛中她都在和自己的理性妥協。
只是對愛情的幻想讓她一時間沒能識穿希爾德拉克甜蜜的謊言。他總是說愛著她,然后準備離婚,但還是不得不在意每晚的火車,因為妻子和孩子在家里等著他。
影片講述了兩個普通人是如何在平凡的工作和愛情中抉擇的故事。
巴克斯特為了工作不斷地向上司妥協,最終把自己的生活變得一團糟。庫伯利克小姐則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成為希爾德拉克夫人不斷的妥協,即使對巴克斯特有好感,也只能選擇無視。兩個人為了眼前的目標甚至忘記了原本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幸運的是他們經歷了種種磨難,明白了自己的初心,最終走到了一起。
和今天我們在電影院看到的大多數鬧劇不同,《春光公寓》不是那種只會讓你哈哈大笑的片子。短小精悍的故事中,你總能發現隱藏在表明下的嚴肅。
他們都是一群正在經歷生活考驗的人,之所以把電影看成喜劇是因為在他們追尋自我的過程中總是不斷地遇到麻煩。就像喜劇大師巴斯特基頓的影片一樣,那個滿臉嚴肅的小人物總在認真的干活,不幸的是在電影里他總是麻煩的中心。
我們會笑并不是因為他們刻意做一些事讓我們笑。
當被問及如何拍好喜劇時,比利·懷爾德透露:
“你想要拍好喜劇,就必須要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