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脫下軍裝的老兵們，來自祖國四面八方。他們工作在不同崗位，生活在天南地北。一聲“老兵，你好！”又讓他們迸發出濃濃的戰友情。在廣安，短短幾天，我深深感受到了他們身上永駐的軍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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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珍藏卅八年
故事涌出一片情
翻拍老班長珍藏的照片后，老公老李的神情似乎回到了那戰火紛飛的年代，顯得有些激動和興奮，一會兒又陷入了短暫的回憶和沉思，給我講起了發生在南方戰事中的幾個故事。
“我不怕死”
1979年2月初的一天，老李所在部隊接到命令，要求部隊和全體戰士做好戰前準備。傍晚，全連戰士緊急集合，連長讓全體戰士脫帽。老李才出公差回來，顧不上休息趕快入列。當看到戰友們清一色光頭，像出家和尚時，禁不住笑出聲來。連長立馬走到老李面前，讓其出列，看著他沒有理發，生氣地大聲問：“為什么不服從命令。馬上打仗，你還留著頭發，你不怕死？”老李看著連長，回答說不知道剃光頭。連長又高聲問：“難道你不怕死？”“我不怕死”，老李聲音比連長的還高還大。尤其是那字正腔圓的陜西話，流露出滿滿的不服氣。他認為理光頭和怕死有什么關系，連長有點小題大作。一時間，全連鴉雀無聲，氣氛緊張。這時，班長大聲報告：“他剛出公差回來，確實不知道要剃光頭。”連長狠狠地盯了老李一眼，命令班長趕快給他理發。事情雖然過去三十八年了，這次與老班長見面，仍然作為共同話題。老班長還學老李當時說的“我不怕死”幾個字，那濃濃的川音雖聽不真切，但流露出的膽量和勇氣模仿的卻很像。原來那時連隊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戰士上戰場前必須理光頭，萬一受傷便于搶救包扎。
五塊錢的冰糖
承載軍人的列車迎送著晨夕，一路向南。一日黎明，列車停在了柳州附近。四面叢山峻嶺，看不清周圍有什么建筑物。十幾分鐘的休息時間十分寶貴。戰友們相繼下車，進入兵站。老李顧不上享受初春時節南國濕潤氣候，來不及欣賞蔥郁的南方景致。卻一眼看到了兵站服務社里擺放的冰糖。睹物思人，他想到了家鄉年邁的祖母。若有冰糖含在嘴里，祖母的咳嗽氣喘即刻消失。但在老家很難買到啊。如果給奶奶買些冰糖寄回去，她該多高興。可是若自己實名郵寄又違反紀律。這次參加戰斗，奶奶和家里人都不知道。戰場殘酷，能否再見家人，誰心里都沒數。買些冰糖寄回去，再盡一次當孫子的孝心。“紀律”與“盡孝”，在腦海里來回斗爭著。最終想到了自認為兩全其美的辦法。于是就把剛發下的一個月津貼五塊錢，與寫下的地址和自己的小名，一并交給服務社人員一個女同志，拜托她幫忙買冰糖郵寄出去。老公說，時隔多年，此事沒敢講出來，擔心是違紀行為。但家里人忘不了，父母夸獎兒子孝順時，免不了舉出用一個月的全部津貼給奶奶買冰糖的事例。
“精神食糧”
部隊出發前，連長愛人從山東老家來到部隊，帶來了一摞書，其中多是小說。出發時刻，連長讓文書把書都處理掉，幸被老李發現，悄悄從文書手中抱走了書，并把它們打進行李包。南去軍列，走停次數較多。空曠車廂里，戰友們神情嚴肅，氣氛緊張。這時，老李打開行李，拆開書對大家說：“我這兒有精神食糧，誰來享用。”戰士們一下活躍起來，很快把書分光。車廂里，一個或幾個戰友湊在一起認真閱讀。連長發現戰士們心情很放松，詢問情況后，用贊許的目光掃了一下老李。后來，在南方部隊休整待命期間，老李發現他所帶的“精神食糧”已經填補了大家的空閑時間。一本本書在戰友之間傳看著，像一股甜美清涼的小溪，滋潤著年輕人火熱的心田；像美味佳肴讓戰友們得到感覺上的滿足和精神上的享受。自讀完書之后，戰友們經常討論書中人物和情節，談論閱讀體會和感受，分享著“精神食糧”帶來的樂趣。在歸途時，還有人問老李要書時，老李說，你們都把“精神食糧”干掉了，回去再給你們整。看到戰友們那么喜歡書，老李更是暢快。
百箱炮彈彰顯忠誠
部隊到達陣地，天色已晚。第二天戰斗就要打響。行軍一天，大家都很勞累。幾車炮彈要趕在天亮前全部卸下來放到指定地點。這是一項艱巨的任務。老李看著兩個人抬一箱炮彈走著不順當，不僅費力而且速度很慢，直接一個人背起一箱炮彈就走。一箱，兩箱，三箱……一箱炮彈重約160多斤，一百多箱炮彈被老李從車上背到百米外的臨時存放處。夜幕重重地籠罩著大地，真可謂伸手不見五指。來回次數多了，路走熟了，也感到腰酸背痛啦。待東方漸露晨曦時，背完炮彈的老李深深松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黎明過后，太陽還沒露出山頭，戰斗打響?了。震耳欲聾的炮響劃破天空，塵煙隨著響聲彌漫半空。完成急速射任務后，陣地恢復平靜，戰士們迅速撤出了陣地。后來，班長想起夜晚背炮彈的事，就問老李，你哪來那么大的力氣。這時，老李的兩個耳朵一直嗡嗡作響，持續好久說：“我就想好好表現。”也就是那次戰斗，老李的耳膜穿孔，落下終身耳疾。一人背百箱炮彈的事，很快在戰友間傳開，連隊要給老李記功。老李說把功記給其他戰友，“我要入黨”。經連黨支部批準，老李終于火線入黨。期間，中央慰問團到部隊慰問演出，其中有著名歌唱家和演員。正值年輕，誰不想一睹明星風采。排長左右為難，派誰站崗呢？老李看看排長，看看戰友，態度堅決地說，讓戰友們都去看演出吧，我來站崗。當郭蘭英清脆動聽的歌聲回蕩在山谷間時，老李精神飽滿地在站崗值勤。
老公的故事，又一次使自己感動不已。也許見到了當年一同出生入死戰斗過的戰友，雖已花甲，仍然保持著軍人的風采。尤其是老班長，還是那么開朗活潑。他們曾經勇敢頑強、忠誠可靠，用青春熱血，乃至生命，保家衛國，捍衛民族主權。現在，他們依然愛黨愛國愛家人。在我們心中，他們過去、現在和將來都是最可愛的人，衷心祝愿老兵們健康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