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黑
03年還是04年春節的時候在爺爺家過年,年初三的樣子要回縣城自己家,叔叔家的老狗又下了一窩崽,五六只吧,這只老狗打我記事起就有了,一直到五六年前才死,粗粗估計得有二十年以上了。而且好像是自己跑到外面去,然后就再也不回來了。
小狗特可愛,我特別喜歡狗,但是又特別怕狗,我路過的時候總想摸摸小狗,但又畏懼狗媽媽警惕的目光;臨行前媽媽說要帶只狗回家養,能看家護院。于是拿了個蛇皮袋抓了只小黑崽子便上了路,沒曾想這段路程是迄今為止我所遇到的最兇險的路程。
小崽子自打被蛇皮袋套上起,就不停的哀號,可能是因為餓了、也可能是因為得不到媽媽的回應吧。
我和我爸爸還有我堂兄三個人要穿過幾個村莊到市集去坐班車,我們三人路過隔壁村的時候,附近傳來狗吠的聲音,小崽子忽然像看見親人了一樣開始提高哀號的分貝了,凄厲程度呈直線上升。
附近狗吠聲越來越多,村子里、小河邊、農田里、垃圾堆里,像接力一樣,到處都是此起彼伏的狗吠聲。
我被嚇住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呼啦啦到處都有狗沖出來圍住我們,數量在二十只以上,我仿佛成了綁架的反派恐懼的看著這些正義的特警隊員們。在那一剎那我深刻的體會到了什么叫做“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我躲在爸爸和哥哥的身后,爸爸和哥哥一人拿棍子一人拿石頭和這些狗對峙了一會兒,然后慢慢的挨過了這段路。
回到家后,小黑崽子又哀號了一個下午,晚上的時候可能沒力氣了,便不叫了,也可能它覺得以后的日子可能不算太壞吧,便安分的在我家落戶了。
我花了好幾天給它想名字,思來想去的給它取名叫黃飛鴻。后來叫了一段時間,嫌拗口,便直接叫小黑。
小黑一開始還是怕生,我摸它它也不反抗,但是不大愛動彈,也就吃飯的時候出來,其他時候都在窩里呆著。
日子呆久了之后,和我混熟了,漸漸的開始和我打鬧了,它會作勢來追我咬我,然后我會嚇唬他按住它的頭。
在我上課的時候它便開始自己打開院子的門到附近去玩,和鄰居的狗玩,和鄰居的貓打打架又或者欺負欺負鄰居養的雞鴨。
夕陽快下山了的時候它便在院子門口徘徊等我回家,看我從巷子口出現的時候,它四腳離地狂奔向我,來到我的腳邊仰頭看我,然后賣力將尾巴甩得像螺旋槳,我總喜歡說你這死狗,給我滾。然后用腳面把它挑開,然后它又來靠近我,直到到家門口。
小黑好像晚上習慣挺早就在窩里趴著了,不知道是因為我要上自習還是因為家風嚴謹不讓晚上出門,又或者是如墨夜空的星星會讓它想起它的媽媽和兄弟。
睡前我總是拿個鐵桶倒上熱水坐在院子里泡腳聽歌,小黑便會起來在我附近轉悠兩圈,這里聞聞那里看看。
沒一會兒便又回到他的小窩開始打呼嚕,有的時候老鼠就從它面前跑過,甚至去吃他飯盆里的東西,它從來都不管不顧的,這讓我很是生氣,一點都不如隔壁的大黃和對門的黑虎。
過了一段時間,家里小黑走過的地方都有點點血跡,我不解的去問媽媽,媽媽說小黑快要有小寶寶了。
后來小黑的肚子真的大了起來,冬天的一個夜里,小黑在我上學的自行車旁生下了五個小崽子。
這是我來到這世界上第一次迎接生命的到來,其中的興奮和對這個世界的贊嘆自是不用言語的。
二、小白
冬天特別冷,小黑把小狗一個一個叼到廚房爐子旁邊睡。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當媽媽,它好像有些羞射,最開始不給小崽子們吃奶。
我把小崽子抱到小黑的身下,想讓它喂奶,它卻默默的走開了;我也嘗試著給它做思想工作,試圖告訴它孩子落地就是一份責任。當然,這些都沒有用。我想了很多辦法,這讓我黯然神傷。
最后弄個了小奶壺,給他們一個個喂奶粉,每天最開心的時候就是吃完飯我一個個把小崽子們放我腿上,給他們喂奶,他們都好可愛。后來,小黑開始慢慢的喂奶了,這讓我很高興。
可惜的是接下來的一個禮拜,我很沮喪,因為小崽子一個接一個的死掉了。
一只睡覺直接被擠到爐子上燙死了,還有兩只因為小黑不會叼,把脖子叼破過幾天死了,還有一只凍死了;
我都還沒有來得及給他們取名字,他們都還沒有像它們的母親一樣與我親近就死了,這讓我很難過。
當然小黑也很難過,總是無精打采的,每每到了日落的時候就開始低聲的哀號,如泣如訴。
最后只剩下一只小白狗,到目前為止只見過一條毛色純白如雪,就是那只。
我不再費勁心思的取名字了,我直呼它小白
雪落的冬天過去了
小黑慢慢的不再總是悲傷
小白也越長越胖越來越白
雖然兄弟姐妹們一個個都離開了它,但是還好它的媽媽對他特別呵護 。
小黑開始帶著小白在院子里玩,也經常帶著小白出去大黃叔叔和黑虎叔叔那里蹭飯了。
小黑開始帶著小白迎我回家了,像它小時候那樣賣力的搖著尾巴向著巷子口的我沖來。
小白總是跟在小黑的后面,搖搖晃晃傻頭傻腦的特別可愛 ,我在跟小黑打鬧的時候,它便會自不量力的過來助陣。
后來有一天放學回家,就只剩小白了,它的媽媽不見了。
那天晚上小白也像它的媽媽小黑一樣,日落之時會低聲的哀號,同樣的如泣如訴。
從那以后開始它便形單影只在家里家外游蕩了,原來有它媽媽幫它開院子的門。但是現在得吃力的將門撥開。
原來能吃母乳的,現在開始要吃剩飯剩菜了,它的身影漸漸的有些落寞,有的時候晚上也會哀愁的叫上兩句。
原來小黑一個人來巷口接我,后來變成小黑領著小白來接我,接著又變成小白一個人來接我。
再后來,有一天回家的時候小白沒有來巷子口接我,爸爸說它掉土廁所里淹死了.....
自那以后,我家便從未養過狗。
可是到現在,我還記得小白向我跑來的樣子,那小豬一般的身軀就那么搖搖晃晃的向我奔來,就像它媽媽小黑與我剛剛熟絡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