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位置是極其難申請的,當初一股腦過來,現在才發現,這條路是如此的難走。
語言要求滿分也達到了,學歷審核也通過了,這邊的學歷認證也結束了,可是,卻一直讓繼續等待,說還沒有位置。
一個保加利亞女孩拿到了位置,她是我們的鄰居,這個學期如愿以償進入了第五學期,她在保加利亞的成績全是A,就是差不多100分制的98,連體育都是滿分。
我感到了競爭壓力,不僅來自德國的學生,也包括這些東歐國家學生,她們瘦瘦的,一頓就吃一個咸面包,拿著書本在圖書館里一個白天加上半個晚上,我跟著她去了醫學圖書館,看了她的書,做了她的作業,她說:西西,你一定會很快得到位置的,這個學校真的是很難申請的,當初我得到位置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個大眼睛,十分認真而又單純的女孩,我給了她一個冰淇淋后,她就對我十分友好了。
外管局給了我一個2年的簽證,看我申請醫學時,對我說,如果這個學校不行,多試試,祝你好運。
這個謎一樣眼睛的辦事員,站起來卻拄著拐杖,這很常見,我并不吃驚,德國的服務機構常常安置殘疾人,外管局,服務中心,這些人都給予了很好的安排,畢竟政府部門,私企應該很難再有這樣合適的工作崗位。
晶晶已經大三了,她在讀北京協和醫學院的8年制,她有一天給我留言說,一個同學跳了下去,說沒有盡頭....
我對晶晶說:沒有盡頭的是沒有希望的心。
但是其實我也很絕望……
我突然覺得念念最幸福,本科讀完,就工作了,跟著劇組東逛西走,沒有那么多的心事,是個最快樂的孩子。
壯壯和他媽媽下一起生活的很好,他確實是一個乖孩子,天底下再也沒有比他更善良的了。
我回復家里一切都好,可以做做家教,掙零花錢,報喜不報憂,我早就爐火純青了。
在中國,死亡是忌諱的事,不會到處被說,這里不一樣,我去過柏林,那的每一條街道都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銅牌,上面刻著死者的名字,和家屬的名字,3世紀,猶太種族全體從耶魯撒冷被逐出,地圖被抹殺,首都被更名,13、14世紀從西班牙和西西里被趕盡殺絕,19世紀,他們的死亡和名字被刻鑿在銅牌上,被川流不息的車輛和腳步經過...
所以死亡,什么也改變不了,只有活著、才有希望,這也是我無數次生無所戀時,想過的問題……
有幾個晚上,我突然醒來,10幾年沒有見過的爸爸的臉長相異常清晰,猙獰。
Mike叫醒我,然后壞笑說:我有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你要不要試試。
他穿著黑色跨欄背心,可以看出寬肩細腰,短發下一張小臉,星眉劍目,確實有幾分秀氣,難怪德語班的一個小老師喜歡和他打情罵俏,在課堂上,拿著筆朝他撇去,然后說hotchick.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心想小老師大概叫他小熱雞之類,便偷偷地笑,他在我旁邊,說:不許笑。
現在他故弄玄虛的,出去了,結果他的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竟是威士忌,他不知道在附近的哪個超市買了這種東西,然后用小酒杯裝滿,加了冰塊,略帶顯示的和我說,這冰塊是用燒過的開水動的,沒有氣泡,專門用來喝酒。
然后我看見酒杯口有一圈細細的鹽粒,他說:這樣,才是威士忌的正確喝法。
這個和某天早上,我喝了他冰凍過的湯力水,覺得味微苦,卻很好喝一樣,直覺信任他的選擇。
他告訴我一口喝下去,是國際標準喝法,我就一口喝下去了。
他說:西西,什么感覺。
我說:辣。
他說:辣就對了,包你一覺太亮。
我覺得喉嚨很嗆,然后自己在那自言自語了一會兒,困意襲來,我好像說了女生不應該蓬頭垢面的喝酒,就睡了。
一覺醒來,因為客廳挨著陽臺,我感到光照在我的臉上,聽見了鳥鳴聲,好幸福的早上,沒有憂愁,威士忌真是個好東西。
下樓去取報紙,看招聘信息,德國也蠻有意思,作為歐盟最發達的國家,緊俏的招聘市場里,人也分為三類,德國人最優先,歐盟國家的外國人第二類,歐盟外的外國人第三類,當然如果每個月工資少于400歐是不需要工作許可的,屬于工資有限度的,所以,Mike的工作是不錯的,一周一天,還不用上稅,工作也很神秘,每次一個中國人告訴他活在哪里,他就去,然后雇主直接把事先談好的工錢給他,這種活對于不到20歲的他是輕松的。
Mike生活能力很強,很小的時候自己去過美國參加夏令營,暑期時,自己徒步過一個月的西藏搭車之旅。
會做飯,衣服疊的比我還整齊,甚至在amazon買了內衣盒子給我,告訴我女生要優雅一點。
現在我準備出門,他告訴我把分類的垃圾拿出去,出門左拐有個玻璃制品的回收箱,要注意顏色,褐色和透明的分開,如果里面有參雜的塑料瓶子要拿回來,去超市可以換錢。
這份報紙取得還真艱難,順便干的事比正事還多。
我走出去,看見街道上,跑步的人帶著耳機,熟視無睹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小孩子們踩著滑輪飛快的走,是的,無論你的心情如何,都不會耽擱日升日落,耽擱車水馬龍。
所以,堅強才是最重要的,憑著這份心情,敏感害羞的我找到了第一份工作。
幫助一個姐姐接送她的小孩,這個姐姐是我同學的同學,當時杜塞的外管局社會學校有免費教德語的課程提供,那個同學叫萌萌
萌萌從大連過來,父親是個廚師,家里并沒有多余的錢供她讀書,她就選擇了互助家庭這種方式來德國。
這種方式就是,德國的一個家庭為她做經濟擔保,并且提供住宿和吃飯,相應的,她要幫助做家事。
外管局的規定是,一個小時換一平方住宿,為了防止雙方都認為不公平。
但是她找的家庭是一個中國家庭、來自南京,女主人很苛刻,她只有周末才可以出來學德語,而且是這種政府的免費班。
那個姐姐就是這個時候結識的,姐姐是新加坡人,在華為做文職,從英國碩士畢業后當了10年的全職太太,在第二個孩子上了幼兒園后,堅持要當職業女性,受夠了整日呆在家里的生活。
這一下子,她的一家都亂了,不得不請父母從新家坡過來照顧孩子,然而有一次父母3個月的探親簽證因為算錯了時間,多了一天,被外管局警告,回去后再來,簽證遲遲不發,于是萌萌有償的幫著看了幾次。
萌萌最后從那個互助家庭出來了,在杜塞的一家飯店做服務生,時間很長、一天要做6個小時,然后把這個節小孩子的工作介紹了給我。
我第一次看見savi,他在幼兒園里,她媽媽告訴我3點去接她,我和老師溝通好后,老師看了我的證件,我帶他回去了,我說:你幾歲,他說4歲,然后問我你呢,我說:18歲,他笑了,說我撒謊。
他不會中文,一句都不會,母語是英語,和我交流用德語,我可笑的發現,我的德語沒有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