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愛情,終將變為美好的回憶,只能藏于內心。而故事太凄美,凄美得連想到都不斷抽泣,于是便爛于內心,腐朽,發霉。
耗子是我最好的鐵哥們之一,他常常掛于嘴邊的一句話“我以前是個真流氓,現在是個偽文人”。我經常笑話他是裝文人,真騷客。時不時冒一句“說不定一段凄美的愛情故事就此產生”。他談自己時凄美二字總會變成美好。
耗子平時是個話嘮,說實話有時候挺討厭和他在一起的,但我們這群朋友最暖心的也是耗子,只有有誰心情不好,耗子總會在他身邊,他仿佛身上有光,能帶走朋友的悲傷,時而搞怪,時而嚴肅,我問耗子為什么對身邊朋友這么好,他說: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人,其他人關我屁事啊,……然后又是一篇長篇大論。
雁子是耗子的第一任女朋友,也是他最后一任女朋友。說也奇怪他們的相遇是巧合,也是暗喻。耗子有段時間請假回了老家,這時雁子來到他們公司上班,耗子在老家一直聽同事談起這位美麗漂亮的女子,連面都沒見過的耗子馬上跟同事說“你幫我看好她,她會是我的,誰敢去撩就告訴我,我回去收拾他”,真的是厚顏無恥啊。你以為就完了嗎?這小子把這句話復制發給全公司所有的單身男青年。不得不說確實有效,除了工作沒人主動去找雁子聊天。雁子還以為他們排外,排新呢!也沒太在意。
不久之后,耗子回到公司,給每個人都帶了一份禮物,但只有雁子沒有收到禮物。同事都開開心心的。耗子看著坐在前臺的雁子,披著烏黑的長發,低著頭在整理著什么。耗子假裝沒看見,然后冒一句,“區區小禮不足掛齒,感謝大家替我照顧內人了。”一些女同事摸著腦袋,“你丫,有內人,我看你是內傷吧!”耗子沒有理會,轉身走向雁子,趴在前臺桌子上。
這位美女,我好像在哪見過你,啊…在夢里耗子對著雁子又說又唱,“你搭訕的方式太老土了吧!”雁子一下就打破了尷尬局面,“我之前聽過你,你就是他們口中的郝哥吧!”
耗子馬上變正經臉,站直了身體,抖抖衣襟,“對,沒錯,是我”從西服內包拿出一個盒子,“來,這是送給你的禮物”一只眼睛眨下去,雁子一哆嗦,“這個太貴重我不要”旁邊八卦的女生跑過來“哎呀,耗哥,人家也要戒指”邊說邊把手伸出來,“滾…回去工作”耗子對著八卦女生一吼,然后對雁子說“你一定會喜歡的,收著吧!”再然后回了辦公室。
耗子剛走,剛剛八卦的女生就又瘋癲的跑回來,耗哥這是看上你了啊,一來就送戒指,迅速伸手向沒動過的桌面的精美的小盒,“我看看哦,小雁”還沒等雁子開口,盒子已經被打開,“丫蛋,果真是耗哥的作風。”噗噗一笑關上盒子給了雁子“非常的禮物,你會喜歡的”然后回去辦公了。
后來雁子問過耗子為什么要在戒指盒里裝彩虹糖,還是兩顆。耗子沒有正面回答雁子,打了打馬虎眼。在后來我在耗子的日記本上看到。
5月26日 晴 今天雁子問我為什么第一次送她彩虹糖,用盒子裝是想給她一個驚喜,彩虹代表雨過天晴的美好,糖又是甜蜜的,我是想讓她能夠開開心心,甜甜蜜蜜的度過每一天,我多想告訴她,一顆是她一個是我,盒子是家,我想和她甜甜蜜蜜的擁有一個家,但是我怎么說………
我把筆記本藏在了身上,對雁子說,“我突然想起個事,我先去處理”雁子艱難的抬起頭看著我,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好”然后又低下頭,那細綿的頸椎支撐不起她沉重的頭。我很想去安慰一下她,可是我不知道說什么,看著她紅潤的眼睛不停的眨巴,我嘆了一口氣,開門離開了。
大約半年前后半夜,準確來說應該是凌晨兩點左右,我睡的正香時,來電鈴聲把我吵醒,我揉了揉朦朧的眼,手機屏幕上耗子兩個字,拿起手機,對方就傳來耗子的聲音“黑哥,是我,耗子”沒等他說完我憤怒的插了進去“你丫,腦子有包啊,大半夜的干啥呢?”聽筒穿了嘻嘻的聲音“不好意思啊,黑哥,我有件特別嚴重的事情告訴你。”我心想這小子是不是喝多了在外面干架呢“丫的特別嚴重,你說”“我跟你說,我今天去了電視臺,電視塔看夜景特別美…”我不耐煩的打斷了他“丫的,說重點你個牲畜”,“就、就是、就是雁子答應做我女朋友了”我還從沒發現他有結巴這壞毛病,“還有嗎?” “沒了,沒……”電話那頭傳去了滴滴滴的聲音。我接著睡覺了。
沒幾天我們就一起約去野外燒烤,提起此事,我們每人都先后接到這個電話,最慘的是海洋,陪他聊到四點多。這天雁子也在,也是我第一次見到耗子口中的女神。女生們在烤架旁翻著,我和耗子、海洋在路上走著。
海洋一路抱怨那天晚上,耗子對他的蹂虐,耗子一路跟我擺談他的雁子。
她真的很特別,猶如這渾沌世界的一抹清泉,在他心中,她是那么的完美,她陽光,她善良,她可愛,她美麗,她仿佛天仙下凡,他想用盡這世界的詞語來贊賞她,但他找不到,以至于說出一句很雷人的話“我想一天只睡你二十三小時五十六分六秒,每天如此”。
顯然耗子滿臉是幸福的,海洋滿臉是抱怨的,而我夾雜這幸福和抱怨,還有傷悲。
第二天我便去了耗子老家,他坐在客廳中間,只有上半身,阿姨坐在客廳沙發上,只說了一句,“小黑,你來了”然后繼續看著黑屏的電視發呆。
我點燃一支煙,幫耗子點燃三支香,我吸煙,他吸香。然后拿出那本我從他成都出租屋的黑色筆記本。從第一篇翻開。
2016.5.8 晴——今天是我第一次見雁子,突然有了心動的感覺,我把它定義為一見鐘情…
2016.5.28 陰——今天是我第一次單獨約雁子出門,我們一起去了春熙路,我今天看到最美的笑容,如果生命終結于此,無憾…
2016.6.1 晴 今天我以要幫媽媽買禮物的名義約雁子,讓她幫我選,他同意了,我們去了金六福,讓雁子試了一下項鏈,她滿臉通紅,說里面太熱,我知道她喜歡那條項鏈,于是我買了下來…
2016.9.2 晴 今天天氣是晴空萬里,我的內心是烏云密布,雁子來跟我辭職,我沒批,她去找了我領導,領導批了…
讀到這里時,阿姨突然出現在我身后,“雁子還好嗎?小黑,你回成都之后幫耗耗跟雁子說聲對不起,阿姨去給你做飯”轉身走向廚房。
臺面上的香燒完了,我手上的火熄滅了。“兄弟,再給你燒三支煙”,我先點了三支煙放在桌上的香壇內,然后自己點了一支。打開了最后一篇。
雁子,你好? 當你看到這里時,我已經沒有在你身邊了,但是我相信我們的一個好朋友會在你身邊,你不要哭哦,那樣就不美了,破壞了我在朋友面前給你樹立的光輝形象了,這個筆記本是我這幾天每天都伴我入睡的良藥,其實我很討厭你,我生病之后才發現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你任性,冷漠,還經常無理取鬧,還經常剩飯,還對我愛理不理的,我很討厭你。你還記得我帶你去的339嗎?那里是我現在唯一想去走走的地方,可是我的身體已經不允許我那么去干了,我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所以我漸漸記不清那個地方了,我能不能給你提個自私的要求,每年的12月6日去一次339電視塔,只去十年,十年之后徹底忘記我,記住是徹底就當我從未出現過。謝謝你,雁子。再也不見。
廚房傳來阿姨的聲音“準備吃飯了,小黑,來洗手,順便幫我端一下菜”。我猛吸一口沒吸完的煙,掐滅了,“來拉,阿姨。”
吃完飯后,阿姨給我了一封信,“我們家耗耗說的,把這個給第一個來家里的朋友,你拿著吧。”我抓了抓腦袋,“這是什么,阿姨?”“我也不知道,我想去休息一下,你隨意啊”便走向房間關上了門。
我看著沒有開封的信,走到客廳,拿起一個梨,然后打開信封看了起來,里面很耗子的交代了,第一個朋友就“中獎”了,其實我不認為是,講到了幫忙照顧阿姨,這個不需要耗子提,講到了筆記本,交給雁子時我一定要在旁邊,講到了一張銀行卡,講到了天府塔…
讀完之后,我放下手中依舊沒有改變的梨,走到耗子房間門口,床上側躺著阿姨,我喊她沒有理我。
回到成都我找到耗子說的鞋盒,里面一只白色盒子,里面裝著一條項鏈。還有一張銀行家。拿著那個筆記本我徑直往耗子的出租屋走去。
進門后,無處下腳,雁子一下沖過來,笑著看著我說“沒有人跟我道別了,沒有人和我說晚安了,沒有人拉著我去吃晚飯,也沒有人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傻逼,這下我有足夠的時間去干我自己喜歡的事情,你說我是不是應該高興啊,耗…小黑,是不是啊小黑。”我看著那張傻笑牽強的臉,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在抽她一巴掌。
等雁子平靜下來之后,我把筆記本遞給了她,然后去廚房倒了一杯開水,坐在全是紙巾的沙發上,靜靜看著她,她靜靜的看著筆記本,時而一陣苦笑,時而一陣嚎叫,時而一整稀里嘩啦…漸漸的天黑了,我喊了兩份外賣,依舊靜靜看著她,她依舊看著筆記本掉淚。
外賣來拉,我吃了一半,雁子吃了一口,然后哭著哭著在沙發上睡著了,我給她蓋上被子,收好屋里垃圾后,出門回家,我知道雁子沒有睡著,只是哭累了罷了。
之后雁子搬了家,直到我在339去放白色盒子時,才看到她,當時她剛剛從塔上下來,我剛剛到到塔低,她看到我打招呼,我把盒子放在西褲包里。她帶我一起去了旁邊的韓式料理,然后點了兩瓶啤酒。
雁子先開口,讓我不要說話,然后傻笑著跟我說,我想那就是耗子說的最美的笑吧。
以前我以為,我會活不下去,可我餓了還是知道去買烤串吃,要多放點辣椒才夠味兒,要是困了的話 閉上眼睛就能夠睡到天亮,心情不好的時候就使勁兒地難過 然后在不經意間我發現原來我不需要那么多朋友,我自己可以過得很好的。我不需要耗子。
就連路人都感覺得到太牽強,說的太牽強,我假借上廁所時把盒子交給服務員,然后走出餐館。
逝去的愛情,終將變為美好的回憶,只能藏于內心。而故事太凄美,凄美得連想到都不斷抽泣,于是便爛于內心,腐朽,發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