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隱之
01? 秋雨
六月
夜半時分/青子湖畔別墅
“秋雨，秋雨……”
一疊連聲急切地呼喚將他從夢魘中拉拽回來。
燈光昏黃中，秋雨驀然睜開眼，被汗水浸濕的被角，透出絲絲的冰冷和寒意。
藍凌一臉擔憂的看著秋雨蒼白的臉色，把他扶起來，靠在她懷里輕輕拍著他的背：“又做夢了？”
“唔。”
秋雨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百思不得其解。他被這樣的夢魘時時纏繞著，整整八年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要不……我去普應寺替你求道符？”? ??
秋雨苦笑道：“親愛的媽媽，我沒事兒只是個夢而已。那些沒有科學根據的鬼話你也信，去睡啦，乖！”
他將母親送出門，看著她下了樓，回轉過身來，正對上了墻面畫像中蒙娜麗莎的眼神。
月光下，一絲神秘的微笑從她微揚的唇角慢溢出來，突然變成了那張時時在夢中困頓纏繞著他的——精致容顏。
秋雨后背上一陣發涼，倒吸了一口冷氣退倚在門上。仔細地再看過去，卻發現，那不過是自己的幻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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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點整/清州市公安局
直到后半夜才昏昏沉沉再次睡著的秋雨，天蒙蒙亮時又被一通急促的電話鈴聲給吵醒了。一踏進清州市公安局，就發現整個局里像炸開了鍋似的熱鬧。
“哎，你們聽說了嗎？周局昨兒淘了個寶貝回來?！币晃恢械葌€頭，身穿卡其色襯衫，渾身透著股硬朗英武的年輕人，面帶神秘之色說道。
“哦？快講講，什么寶貝？”
“一個研究生?！?/p>
“嘁！這年頭，大學生滿大街都是，有什么稀奇？”有人不置可否道。
“哎，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小子可是大有來頭的?！币娙嗽骄墼蕉?，卡其色襯衫更加來勁。
“據我剛剛準確的了解到，這孩子可是一名標準的“警二代”，聽說他打小就天資聰穎智商過人。15歲，連跳兩級高中畢業，被保送進PPSUC本碩連讀。主修過犯罪心理、刑事科學技術，還輔修過偵查。實習期間便小露鋒芒，曾經協助部里破過好幾起大要案，還獲得過多項獎勵。這不，他人還沒畢業呢，各個廳局就爭著搶著去要。沒想到，最后是被咱周局給一舉拿下了?！?/p>
“真的假的？這么厲害，那得多高大威猛啊？”
“是啊，這樣的人才，省廳怎么會舍得放到咱們這兒來，那豈不是大材小用了？”
卡其色襯衫撓了下額頭：“按照政策，他本來是被分到了省廳。但是她的母親拿出了一種不成功則成仁的氣勢，愿意放棄一切烈屬待遇，堅決要求省廳將他暫時安排到清州市局來。說是因為他長期處在一種高壓環境下，導致最近身體一直不好總是生病，需要先帶回到自己身邊來調養調養。省廳被她鬧得沒辦法，本著珍惜人才的原則，這才暫時答應放人的。”
一名小女警忽然晃游過來插言道：“哎，我怎么好像聽說，咱周局那寶貝女兒是他的小師妹，其實早就瞄上了他。這小哥兒，不會是周局有意挖回來栽培當女婿的吧？”
“真的??？嘁！那保不齊就是一小白臉，肯定也厲害不到哪去?！?/p>
“誰說的，咱周局那寶貝閨女，那眼可賊毒，他要是真沒那兩把刷子，人家能看上他？”
“嗯，也對啊?！?/p>
卡其色襯衫迅速打斷道：“瞎說，聽聞這可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角兒，本來早就悄悄申請到了去英國讀博的機會，但好像是被上面給壓住了一直不肯放人。人家這招兒叫曲線救國，懂嗎？”
“哇塞，那厲害了！這角兒有機會可是一定要見識一下。”
四下里的議論紛紛，一路不絕于耳直追著秋雨。等到他那張年輕俊美卻布滿陰云的臉，出現在清州市公安局局長周劍一的面前時，他頭上那頂棒球帽的帽沿，已經被壓到低得不能再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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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點四十分/局長辦公室內
周劍一絲毫不介意秋雨將自己隨意地一甩，便癱陷在沙發里的模樣。反而歪了頭，俯身瞅著他的一副臭臉笑嘻嘻地問道：“喲！誰膽兒這么肥？瞧這小帥臉黑的跟鍋似地。”
秋雨摘下帽子和墨鏡“啪嗒”一聲丟到茶幾上，揮了揮修長的手臂沖著他點了點手指頭：“You！”
“呵呵！”周劍一聞言反而仰面開心地笑了起來。
“還笑，外面的那些議論你都沒聽到??？搞得我走路都跟‘喵星人’一樣得躲著，所以才跟您說我不想到清州來的嘛！”
周劍一立刻挺了挺寬闊的肩背，滿臉嚴肅道：“那些個閑言碎語，理它干嘛?再說，不到清州，你還想到哪兒？”
“隨便嘍！省廳不是挺好的，再說其它市局也不錯啊!”秋雨滿不在乎地一邊說一邊環視了一下四周，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腕上的手表：“嚯！這大清早的，你這辦公室里還挺熱鬧?！?/p>
“哦？”周劍一瞇了瞇眼，饒有興趣地瞅著他：“說說看?！?/p>
秋雨嚼了嚼嘴里的口香糖，伸出了一根手指：“剛剛過去的40分鐘里，您這兒除了我，先后還進來過兩個人。
一個身高1.71米左右，體重65公斤鞋碼250的青年男子，啊……是名警員。短發，穿卡其色襯衫，嗓門很高性格開朗，愛打聽小道消息?！?/p>
一絲吃驚的表情，即刻呈現在周劍一那張凜然剛正的臉上，他揚起了兩道濃濃的劍眉。
秋雨又伸著兩根手指比劃道：“第二位，一名優雅漂亮的女士，20多分鐘前剛剛離開這里。彈一手的好鋼琴，大學音樂系教授，喜歡讀名著，最愛喝的葡萄酒是Syrah，擅長法國料理，還有……”
“什么？”
“她最愛的，是她又帥氣、又優秀的寶貝兒子——It’s me?！?/p>
周劍一被逗得忍不住仰面哈哈大笑起來。
“哎哎嚴肅點別笑，我可是把家底兒都透漏給你了??！接下來就看你怎么表現了?！鼻镉険]了揮修長的手臂繼續癱陷進沙發里，忽然又若有所思的直起身來道：“噯老周，你說……要不然我去開家私家偵探社得了唄？”他滿臉憧憬道：“就像夏洛克﹒福爾摩斯那樣的，那多風流瀟灑、逍遙自在對吧，呵呵呵呵！”
周劍一頓時覺得滿腦門子的血都要涌上來，但強壓著語重心長道：“臭小子，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你知道國家培養一個人才有多不容易？”
“嘁！”秋雨立馬揮了揮手：“又不是我要去念什么PPSUC，是你們使出下三賴手段非要逼著我去的?！?/p>
“那我看你不是讀得挺開心的嘛？輔修專業一個又一個的。”
“大叔，那是因為小爺我對新生事物總是充滿著好奇喜歡研究人類。再說，那誰也沒規定你學了這個就非得干警察吧。”
“你……你……”周大局長一時被他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反正，你到清州市局，那是經過上級組織部門的慎重考慮才做出的決定，你父親當年……”周劍一突然止住了話語，繼而又沉重緩慢道：“我想......如果他還在……”
“我不想提他?！鼻镉晖蝗粍e過臉去，望向窗外的天空。
周劍一嘆了口氣：“好吧，不管你愿不愿意，想想你的母親。你現在是她唯一的親人，她也是希望你能到清州來，這樣大家多少能有個照應，你總得留下來呆一段時間好讓我給她一個交代吧！”
不得不說，周劍一的這個脈門拿捏得恰到好處，因為他從秋雨那瞬間垂下的眼眸和微微地嘆息聲中，分明捕捉到了一絲無奈的情感以及那無奈背后的默許。
“好吧，那就先這樣，”他拍著秋雨的肩：“我呢，給你安排了個搭檔。就你剛剛說的那個......愛打聽小道消息的，他叫肖磊。這小子雖然是個愣頭青，卻堪稱是清州的‘活地圖’和‘百科全書’。那大街小巷啊沒他不知道的事兒不熟悉的地兒。警?？瓢喈厴I，身手敏捷擅長擒拿格斗。清州的地理環境相對比較復雜你又不大熟悉，有他在，可以帶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一會兒我介紹給你認識。”
兩個人同時站了起來：“哦對了，”周劍一指了指四周：“你……還沒告訴我，剛剛這些都是怎么分析出來的？”
秋雨半倚著桌面，抱著胳膊眨眨漂亮的眼睛瞅著他：“想知道??？”
周劍一笑瞇瞇的點點頭。
“你這房間，都好幾天都沒打掃了吧？”
周劍一低頭看了看地板，隨即呵呵地笑了笑。還真是，他幾天前去部里開會，接了秋雨后又去了趟省廳，昨天晚上才同他一起回來的。
“我剛進來的時候，這地板上除了局長大人的，還明顯的留有其它兩對鞋印?！鼻镉険崃藫嶙烂嫔系幕覊m，假作嫌棄地抖了抖手哆嗦了一下。
“一對高跟鞋印走到了沙發前，沙發靠外的表面有一個微小的壓痕。茶幾上放著一只紙杯，里面的茶還冒著熱氣動都沒動過。由此可見，您請了那位女士坐下，而這位好身材的優雅女士，不喜歡喝你的茶或者來不及喝匆匆就走了，說明她很趕時間，因為她要躲避一個人，”
秋雨指了指自己道:“就是我。男士的鞋印停在了你的辦公桌前，又原路繞了出去。你戒煙了，房間里有淡淡的煙味卻沒有煙霧繚繞。說明那位男士非常了解并且畏懼你，不敢在你的面前抽煙。根據鞋碼大小、壓痕深度、來回進出的時間、距離和您今天準備要交代的事情，符合標準的人只有一個，我剛剛在外面已經見過他了?！?/p>
“哇！”秋雨一口氣說完之后仰面嘆道：“現場的痕跡還真是多到凌亂無語啊！”他又點點頭道：“哎！您還別說，那個肖磊還真是個百事通，這么快就根據您跟他談話的內容打探到了我的資料，嚇嚇，有點意思……”
“得得！”周劍一抬手打斷了他的話，有點尷尬的小聲問道：“那個......你就先告訴我，你怎么就那么斷定，那位女士是你的媽媽呢？”
秋雨瞟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仰起臉來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伸出右手在空中抓了一把，捏成拳在周劍一的眼前慢慢打開，對著他輕輕一吹：“香氣，我媽媽的?！?/p>
他俊美的臉上帶著調皮的笑，又附在周劍一的耳邊小聲說道：“我最熟悉了。告訴你哦！她只喝普洱和玫瑰花茶?！?/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