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魚愛吃貓
今天的筆記內容對應《談美》第六章。
昨天,我們開始澄清生活中一些常見的關于美感的誤解。我們知道了,引起我們意志和欲念的快感,并不是真正的美感。在今天的章節中,朱光潛先生會帶我們討論美感與聯想。
這實際上是一個更容易引起糾紛的問題,蓋因美感與聯想擁有十分緊密的關系。
什么是聯想?聯想就是看到甲而想到乙。這通常不外乎兩種原因:或是甲和乙在性質上相似,例如看到雪山想起女神,看到梅花想起高節之士;或是甲和乙在經驗上相接近,例如看到羽毛扇想起諸葛孔明,走到赤壁想起曹孟德。前者我們叫類似聯想,后者叫接近聯想。
這兩種聯想有時候混在一起,牛希濟的“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兩句詞就是好例。詞中主人為何“記得綠羅裙”呢?因為羅裙和他的歡愛者相接近;又為何“處處憐芳草”呢?因為芳草和羅裙和顏色相類似。
聯想是極其重要的。作者說,但凡意識在活動,聯想一般就在進行,所以我們差不多時時刻刻都在聯想。聽到聲音能聯想起說話人的臉,見到一個詞知道它的意義,都是聯想的作用。聯想是以舊經驗詮釋新經驗,如果沒有它,知覺、記憶和想象都不能發生,因為它們都得根據過去的經驗。由此可知聯想使用之廣。
聯想有時可以用意志去控制,比如我們在考場上寫作文,需要追憶一時想不起的過去經驗時,就必須勉強把聯想擠到一條路上去。但在大多數時候,聯想是自由的、無意的、飄忽不定的。問問自己,聽課讀書時,有多少次本來想專心,可外面傳來的種種聲音:打球、炒菜、貓兒叫、小孩笑……總是闖進的你腦海,讓你的心思飄蕩開去。你越是怕胡思亂想,越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這種信馬由韁的聯想是無法控制的,稍有勾搭,即被牽絆,未登九天,已入黃泉。比如現在,我從“火”字出發,立刻就能想到紅、對聯、毛筆、家里的書房、白居易的詩、楊貴妃的香囊等等。這樣的聯想前后相承,雖有關系可尋,但這些關系全是偶然的。換個時刻,我對“火”字的聯想可能迥異。從此即可知聯想的散漫飄忽。
聯想既有這樣的性質,多數人覺得一件事物美時,都是因為它能喚起美好的聯想。
許多人對顏色有自己的偏好。在一些心理學家看來,這是由于聯想的作用。例如紅是火的顏色,所以看到紅色可以感覺到溫暖。綠是田園草木的顏色,所以看到綠色可以讓人想到鄉村生活的安閑。許多人看一副畫,都只是喜歡它花紅柳綠的顏色,另一些人看畫,則喜歡它里面的故事。比如從唐以后作為門神的秦瓊和尉遲恭,就是因為二人在《隋唐演義》里面守護唐太宗的故事而受到人們的歡迎。人們看這樣的畫,技法和藝術是其次,蘊含的故事才是關心的重點。
這就引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聯想所伴的快感是不是美感呢?
在研究了文藝思想史上許多關于這個問題的爭辯之后,作者得出了自己的結論:聯想大半是偶然的,它所伴的快感也大半不是美感。為什么呢?由甲而乙,由乙而丙,輾轉不止的聯想,事實上是妨礙美感的。美感起于直覺,不帶思考,而聯想不免帶有思考,這種思考容易使精神渙散,注意力不專一,讓心思由美感的意象遷移到許多無關美感的事物上去。
假如你是武昌人,你也許特別喜歡《黃鶴樓》詩;假如你是古董販,你可能特別喜歡漢代的陶瓶;假如你知道達·芬奇的名聲,你或許特別喜歡他的《蒙娜麗莎》。這些都是自然的傾向,但它們都不是美感,都是持實際人的態度,在藝術本身之外尋求它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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