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時間一箭而過，如今站在這樣一個階段，背后是那些不曾遺忘的舊日，眼前是茍且后不時遺憾也不斷原諒的余生。
兩年前那個即將參加高考的我不曾也不會想到，如今的生活仿佛是一杯被勾兌了的葡萄酒，沒有想象中的酣甜，但也甚有滋味。
15年考完，我興高采烈地把所有有關高考的參考書都扔在了賓館，終于擺脫了它們，豪氣地與同行的朋友說：再也用不到了，扔了扔了，不要了！
然后一行人駕車到大連，痛痛快快地過山車，跳樓機，狂吃海補了三天，絲毫沒有疲倦……回老家的時候，窗外的海岸線被涂抹上落日的顏色，好似一幅油畫，就那么無法涂改地置于眼前。我靜靜地藏進記憶的收藏夾中。
沒想到，后來大學就真的來了大連。每當我逃掉無聊的公選課，一個人去海邊的時候，會看到同樣的海岸，同樣的落日美景。
這一切都迅疾得不真實。正如七堇年所寫：年華里，我們失去的是一種心情。
2
在我有限的闖蕩年月里，印象最深的生日是高考前的那一個。
大概在高考前兩個月的時候，本就敏感的心智愈發成癮。開始嚴重失眠。十點半下晚自習，磨蹭著不肯走，非要把手頭的物理題做完。回到寢室，迅速洗漱上床，因為很早就會熄燈。
躺著向外看那棟標志性的建筑，白織燈頓滅，我就那么硬生生地被光明所拋棄。有時候自己會裹著衣物，一個人立在陽臺上吹風。
舍友們能夠迅速入睡，打著輕鼾。自己雙眼窺探深不可測的夜，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仿佛被丟棄于大海，上升，下沉。
后來朋弟偷偷帶來mp3，一到關燈的時間我們就塞上耳機，為了防止老師發現，要把耳機藏在枕頭下面。
但其實沒有效果。
于是開始吃藥。藥的功效是改善睡眠，提高記憶力。一日三次。
吃了好幾盒藥時，母親打電話問我效果如何，我安慰她說還挺好的。但除了價格很高在心理上給我支撐外，真的沒有任何效果。睡不著，就是睡不著。
我記得一次成績排名公布后，我心煩意亂地給母親匯報成績。后來不知道談了什么，我吼著說，你買的藥根本就不管用，以后別給我買了！吃了也白吃！
母親竟特地從北京趕回來，放下工作，在老家陪讀。
每天5點就需要起床，她更早就起來打豆漿。有時候是夾蛋的三明治，有時候是蛋炒飯，有時候是燒餅。為了讓我吃到熱乎的早餐，她總是掐著時間準備——每每到我收拾好書包的時候，她才從鍋里騰出食物放在鐵質的餐盒里。
深夜回來，她支撐著疲倦的身體站在廚房能夠看到我停放自行車的位置。一看到我，便趕快洗蘋果，熱牛奶。
那真是一段如今想起來仍心有余悸的時月，生活得工整，亦步亦趨的行路，甚至連路上的風景都顯多余。每天強撐著身體安靜地做習題冊，記筆記，準備考試。過分地消耗身體，還告訴自己這是所謂的堅強。
隱藏對她的喜歡，日復一日。無比短暫也無比漫長。
那天如往常回到家，家里沒有開燈，我第一反應就是喊“媽！”
她端著蛋糕走到門口，打開燈，“生日快樂，兒子！”
我完全忘了自己的生日。
我的可愛的父母從來不會表達自己的愛，從來不會說出“哇，兒子你好棒！”“加把勁兒你能行的！”這種話。每次往家里打電話，也是反反復復那幾句。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從來都不與她們傾訴，因為真的……他們不會安慰人。
但我從來不懷疑他們的愛。在那樣一段可以稱為艱難的復習時期，正是他們給了我繼續堅持下去的勇氣。
3
高考后的暑假無比漫長。本以為高考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接下來的生活一定是一條寬敞通曠的路途，可以隨心所欲、夜夜笙簫、自在逍遙地過活。
現實卻把你狠狠地拉回來。
報志愿的時候，和父親大吵了一架，他站在家長的角度與未涉事的我各執一詞，最后可想而知，我輸了。
那段時間自己非常消極。有什么想法也不開口和朋友說，自己憋著。猶如一個人涉水而過，打濕了褲腳，刮傷了皮膚，靜靜地等著時間結成瘢痕。
每個人心里都有無法被分擔的存在，所以才會有那么多沉默。
我知道，那些與父母之間的感動和沖突都是真實的，也是深刻的。而如今心緒平靜后，我們只能這樣解釋，那是因為我們在成長，那是因為我們長大了，漸漸原諒了這句不夠通暢的人生。
你錯過的機會，生活并不會如愿補償你，除非你自己爭取。在哪跌倒在哪爬起來是騙人的，因為你再也回不去了。
在這個世界上，我們不能依靠也注定無法依靠任何一個人，成長注定是孤獨而又沉重的，高考便是這個過程中的轉折。
而在其后的冗長的時月，你終會一個人想明白——付出是值得的，不妥協是艱難的，滿懷希望才是最重要的。
最后，送給所有參加高考的孩子們，就像我被祝福的那樣——高考必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