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昨年今日,此時此刻,我應該還在心不在焉的復習著文綜??粗?.5mm的筆尖,即便心里做好了準備,但高考來的還是有些猝不及防。
曾經有許多人和我說過高考的故事。有人說它是別離,有人說它是成長,也有人說它是楚河漢界里的一道分界線;有人指責它的弊端,也有人辯證的看待它的存在;有的人看它重如泰山,也有人看它輕如鴻毛。與我而言,高考里的十七歲,就是我的黃金時代。
所謂的“黃金時代”并不是像網絡上的段子那樣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作為一名“根正苗紅”的偏科生,直到高考的前一夜,我也就語文和文綜說得過去。我的黃金時代,是指我在往后十幾年的歲月里,再也難以重拾的狀態。
我所在的高中是一所連三流也算不上的四流學校,依靠著專業生(藝術生)來維持著在外僅有的名頭。于是,我從踏進這所學校的第一天起,便看到這所學校賦予專業生的“優越感”。
但是對我而言,我的心情是有許些高興的。因為自己喜歡畫畫,而且畫的不錯,還有成為一個漫畫家的偉大夢想。至少在當時的我認為它是最圣神的事情。即便我的分數能夠讓我去一所比這好上不少的學校,我依然用“雞頭鳳尾”和“學習在于自己”的言論說服了父親。然后在一個星期之后,我把自己想要學專業的事情和他說明,這是我在小學三年級發現自己喜歡畫畫之后,第一次自己正面的向他提出了這個問題。我在心頭期盼著,他在那頭沉默著。最后說了句,我在想想。
于是,在我即將去報名的那天上午,他有些焦灼的和我說:“如果老師說要學畫畫專業什么的,你千萬不要答應啊?!毙哪囊痪o,他用了“千萬”這個詞,像卡在喉腔的異物,讓我不知作何回答。那頭又傳來的聲音,“先把學習弄好?!?/p>
帶著沉重的步伐來到學校,看見裂縫待在充滿淤泥黑暗的墻角,可能這些都是命運吧。踏進教室的那一刻我便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他們詫異于我的到來。我只能微笑著和他們打著招呼。
二
入校漸漸穩定,專業老師也開始在自己的課堂上鼓勵大家有興趣可以嘗試專業入學,畢竟在這個地方,專業雖然難,但容易過純文化。那是星期一的晚上,美術老師讓有興趣的同學去畫室試試筆,不少的熟人朝我微笑示意,我低下了頭,直到喧鬧的教室再次安靜。不久,回來的同學興高采烈,說著自己的分數;即便低著頭,我也能感覺到那些有意無意的目光,也許他們在心里是疑惑的,可就連我自己在那之后好久的一段時間,都找不到來到這里的意義。
看著擁有相似夢想的人群走出不一樣的軌跡,心中也是有些酸楚的罷,從小性格里的那些敏感因子,讓這些來的格外清晰。
直到老師在一次班會中談到,學專業難免會丟掉不少的文化課,所以每年專業考的好文化卻過不了的也比比皆是,不要想著用專業生的名義好去玩。要玩干脆回家玩,無拘無束的多自在,還能長長身體。
聽到這些話,心中便有些釋懷。原來,父親說的那些話都是有理由的。
三
躺在床上,幻想著自己努力學好文化,在速成學習后通過藝術專業考試,到了大學在結交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一邊談論著理想一邊磨練畫技。
在之后的那兩年,盡管有時看到他們的身影仍會有些羨慕,但有了方向的腳步總是會有更多的力量。
我積極參加各種活動,作文、書法、演講、當主持人,還得到一個“優秀共青團員”的稱號。再加上全班前五的成績,日子過得很安逸,盡管會有做不完的題,但那又怎樣呢?我要的只是去往對岸的島嶼,廣闊的海洋又和我有什么關系?
是的,那時的自己在沾沾自喜,笑著和別人說一般般的同時在心中暗喜。那些太具迷惑的成績讓我忘記了這是一所“四流”的學校,一所絕大多數來混畢業證的學校,忘記了當時的自己還待在井底。
當然,我不否認這些確實帶給當時迷茫的我帶來的幾分自信。
會考完老師找我談了一次話,就如我預期想的那樣,他向我提出去學專業的建議。我內心高興極了,那夜在昏黃的路燈下,我拿著班上的直板機向父母告知了這個消息。翌日,他們和我說日程如何安排的問題,我至今還記得,當時我的胳肢窩里不聽的冒汗,我能感覺到那種汗液從毛孔噴射而出的激動?;盍耸吣甑臍q月里,第一次感覺自己和夢想這種東西開始接近。
回家的路途也是腳底抹油腿上帶風,想想家中半人高的漫畫書堆,心中的喜悅更甚幾分。
“鈴——”
按下父親電話的接聽鍵,“要不我們不去學了吧,你聽我給你分析啊,這個......”
前方的同學停下腳步,看著呆立不動的我,問到“怎么了?”
我笑著,“沒什么,你繼續看資料吧?!?/p>
不知道是怎樣回到家中,拉上的厚重窗簾就像一面高聳如天的墻,昏暗了房間也昏暗了心。我覺得自己不應該放棄,也許掙扎一下,還有希望,還能成功。拿起電話撥了過去,討論了許久,直到那頭傳來,“從你進校時說的那句別去上課開始,就沒有過這樣的打算?!?/p>
原來,地窖是這樣的冷,可是我還沒有帶過足夠的棉衣和氧氣。其實從一開始就知道,那個電話的到來,只是通知而已。
腦海的說辭早就煙消云散,即便知道流淚是弱者的權利,但真的好想找一個無人的地方哭泣。
原來是我會錯了意,真的對不起。
四
后來哪有那么多的時間傷心,落下的數學和英語早就讓我馬不停蹄,日夜不得息;只是更懼怕看見專業生的身影,那幾分自信也也化作可怕的記憶。每當有人說起自己的那些“成績”,以前帶來的是心里的暗喜,現在確是嘲諷的利器,一寸一寸刮心??擅棵看藭r,還是要笑著,就像第一次聽見那個消息時時那樣無能為力。
尤記高考前夕,有人曾對我說:“你去一定也可以?!蔽艺f,哪有什么會是一定。
原來,青春是兩年的暗自歡喜和一年的暗自傷心。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017.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