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位置
高先生離開后的第三天,我也離開了斧頭的住處。
離開前,我花了一整天的功夫將斧頭的住處里里外外清掃了一遍。零亂的外賣盒,散落的啤酒瓶,亂七八糟的雜物,通通都不復存在。屋里的家具被我擦得光可照人,凌亂的擺設被我一一歸位,當我站到門口準備離開時,整間屋子已和我當初進來時毫無二致。
除了一點,斧頭不在這屋子里。
還記得小的時候,有一次我和小伙伴一起去偷柑橘。當時還沒到柑橘成熟的季節,我家的遲熟柑子樹才剛開花,只有早熟柑子可以吃一吃。但方圓三里,種有早熟柑子的只有一家,為此,這家還養了一條大土狗。我和小伙伴躡手躡腳地潛入他家的柑橘園,見著個大的就摘,才摘了十多個,就把帶的一個小布包給裝滿了。當時人小,大布袋便擰不動,只能帶小布包。檢視了一下收獲,準備撤退,卻在撤退途中看見了一個頂柑,大大地掛在高高的枝頭,小伙伴也看見了。
那時的季節確實稍早了些,就算是早熟柑子,也頗有些酸,但頂柑就不會,當然頂柑完全成熟后也不怎么甜。不用我示意,小伙伴和我齊心協力,爬樹杈的爬樹杈,拉樹枝的拉樹枝,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那個頂柑給摘了下來。
就在這時,只聽“汪”的一聲,一條黃色的大土狗從院子的角落里向我們呼嘯而來。我倆嚇得臉色煞白,跳下樹就跑,想起來很二的是居然還記得帶上那個裝滿柑橘的小布包,當然也有可能是驚慌中忘記丟掉。兩條腿終究還是跑不過四條腿的,不一會就聽到后面的呼哧呼哧聲。我倆不敢回頭,玩命式地往前奔,好在前面就有一顆很高的梨樹。
要說農村的孩子,那上樹跳坎的能力還真不是說的,就算我這樣瘦弱的小屁孩,也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樹。我倆在樹杈上坐了一會,各吃了一個柑橘,不得不說真他媽酸。那只大土狗跟了過來,呼哧呼哧的在樹下轉著圈,卻不肯走。
呆了一會兒,我倆就膩了,正是天真好動的年紀,卻被困死在樹上,你能不膩?要說那大土狗還真是盡忠職守,把我們兩個嫌疑犯盯得死死地,都不去KTV桑拿房什么的放松放松。我考慮行賄它一下,扔了一個酸橘子下去,它卻甩都不甩我,然后我才想起來柑橘畢竟不是肉包子。小伙伴也依葫蘆畫瓢,拿起一個柑橘,重重地砸了下去,正中狗頭。那狗怪叫一聲,逃了開去,我倆這才脫了困。
我說我從小立志當壞人,卻因為天分不夠,沒有當成,這便是一個顯著的例子。同樣的情況下,我是輕輕地扔,這便是行賄,而小伙伴是重重地砸,算是襲警。顯而易見,他比我有天分多了。
后來我和小伙伴又多次到那家柑橘園偷柑橘,再也沒被大土狗攆過,只要小伙伴舉起一個柑橘,作勢要砸,那吃硬不吃軟的大土狗就遠遠逃開了。再后來,通貨膨脹,柑橘從一塊錢一斤變成五分錢一斤,爛在樹上都沒人要了。
說起這些是因為我不算長的人生中經歷過很多類似的場景,這樣的場景或刺激或精彩或欣喜或悲傷。但都有一個共同點,它們都是一次性的。過了這一次之后,無論我后來如何用心良苦的想去復原,都不可能再來一次。柑橘園還是那個柑橘園,小伙伴還是那個小伙伴,大土狗卻不會再攆我們了。
這時候我意識到就算我把斧頭的屋子收拾得再如從前,斧頭可能也不會回來了。
但我無法放任自己再留在斧頭的家,滿目的觸景傷情,我幾乎無法承受。當我離開的時候,回頭凝望了一眼,斧頭的家整潔而寂靜,像一個墳墓,埋葬著我們的青春和過往。
我找了一個快捷酒店,定了一個房間,整整一個星期,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天死盯著大明宮的會議室監控,但依然毫無消息。期間我給商悅打過幾次電話,都處于無法接通的狀態,最后我給她發了一個短信,告訴了她我的酒店房間號。
就在我滿心絕望,準備放棄大明宮這條線,另外尋找突破口的時候。監控畫面中,大明宮的主會議室正門打開,兩個人走了進來,正是至尊和上官。
“至尊,雙殺和一血的位置已經定位到了,您同意的話,我這就去收拾他們。”四下觀望了一下,上官低沉地說道。
“不,你有更重要的任務。一血的位置確定是在解放西路大成巷88號是吧,他那邊我自己去。雙殺那邊讓秀才去,你留守大本營。”至尊略微停頓了一下,輕輕地說出了一段字符,接著說道:“這是數據庫的最高管理員密碼,我現在交給你,如果我有什么閃失,你帶掠風走下去。”
我的心咯噔一下,迅速將那段字符記了下來。我本來只寄望能通過會議室的監控了解下信息,然后尋機找一個突破口,拿到一個掠風內部的ID,從而進一步展開行動。沒想到在這個特定的時機,至尊居然直接授權給了上官,曲線救國的方針變得毫無意義。真是踏破鐵靴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不,至尊,我受不起,掠風沒有您不行的,還是我代您去一血那吧。”上官忙不迭地推辭著。
“不用再說了,我意已決。一血那邊我一定要親自去,我要親眼看到他消失。”至尊沒有理會上官的推辭,接著說道:“秀才那邊你看搞得定嗎,不行派個人跟著,你告訴過他雙殺的位置了吧。”
“應該沒問題,位置他知道,長安街戶部巷19號。”
我的腦袋轟的一下,剛拿到掠風數據庫最高管理員密碼的狂喜一下子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一個地址不停地回旋。
長安街戶部巷19號,這是斧頭家的地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