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二十四史》書摘之《魏書》系列五

151.始世宗末與舅氏相接,將拜爵,乃賜衣幘引見肇、顯于華林都亭。皆甚惶懼,舉動失儀。數日之間,富貴赫弈。是年,咸陽王禧誅,財物珍寶奴婢田宅多入高氏。未幾,肇為尚書左仆射、領吏部、冀州大中正,尚世宗姑高平公主,遷尚書令。

152.肇出自夷土,時望輕之。及在位居要,留心百揆,孜孜無倦,世咸謂之為能。世宗初,六輔專政,后以咸陽王禧無事構逆,由是遂委信肇。肇既無親族,頗結朋黨,附之者旬月超升,背之者陷以大罪。以北海王詳位居其上,構殺之。又說世宗防衛諸王,殆同囚禁。時順皇后暴崩,世議言肇為之。皇子昌薨,僉謂王顯失于醫療,承肇意旨。及京兆王愉出為冀州刺史,畏肇恣擅,遂至不軌。肇又贊殺彭城王勰。由是朝野側目,咸畏惡之。因此專權,與奪任己。又嘗與清河王懌于云龍門外廡下,忽忿諍,大至紛紜。太尉、高陽王雍和止之。高后既立,愈見寵信。肇既當衡軸,每事任己,本無學識,動違禮度,好改先朝舊制,出情妄作,減削封秩,抑黜勛人。由是怨聲盈路矣。延昌初,遷司徒。雖貴登臺鼎,猶以去要怏怏形乎辭色。眾咸嗤笑之。父兄封贈雖久,竟不改痤。三年,乃詔令遷葬。肇不自臨赴,唯遺其兄子猛改服詣代,遷葬于鄉。時人以肇無識,曬而不責也。

153.恆三子,并不率父業,好酒自棄。恆常忿其世衰,植杖巡舍側崗而哭,不為營事婚宦,任意官娶,故仕聘濁碎,不得及其門流。恆婦弟鄧宗慶及外生孫玄明等每以為言。恆曰:“此輩會是衰頓,何煩勞我。”乃別構精盧,并置經籍于其中,一奴自給,妻子莫得而往,酒食亦不與同。時有珍美,呼時老東安公刁雍等共飲啖之,家人無得嘗焉。

154.世革則官異,時易則禮變

155.我則異于是,無可無不可

156.蘭學徒前后數千,成業者眾,而排毀《公羊》,又非董仲舒,由是見譏于世。永平中,為國子助教。延昌中,靜坐讀書,有人叩門,門人通焉,蘭命引入。其人葛巾單衣,入與蘭坐,謂蘭曰:“君自是學士,何為每見毀辱,理義長短,竟知在誰,而過無禮見陵也。今欲相召,當與君正之。”言終而出。出后,蘭告家人。少時而患卒。

157.先是沖曾祖雍作《行孝論》以誡子孫,稱:“古之葬者衣之以薪,不封不樹,后世圣人易之棺槨。其有生則不能致養,死則厚葬過度。及于末世,至蘧蒢裹尸,倮而葬者。確而為論,并作折衷。既知二者之失,豈宜同之。當令所存者棺厚不過三寸,高不過三尺,弗用繒彩,斂以時服。轜車止用白布為幔,不加畫飾,名為清素車。又去挽歌、方相,并盟器雜物。”及沖祖遵將卒,敕其子孫令奉雍遺旨。河南尹丞張普惠謂為太儉,貽書于沖叔整議其進退。整令與通學議之,沖及致書國學諸儒以論其事,學官竟不能答。

158.史臣曰:古語云:容體不足觀,勇力不足恃,族姓不足道,先祖不足稱,然而顯聞四方,流聲后裔者,其惟學乎。信哉斯言也。梁越之徒,篤志不倦,自求諸己,遂能聞道下風,稱珍席上,或聚徒千百,或服冕乘軒,咸稽古之力也。

159.祐性恭密,出入機禁二十余年,未曾有過。則是特被恩寵,歲月賞賜,家累巨萬。與王質等十七人俱賜金券,許以不死。

160.騰之葬日,閹官為義服,杖绖衰縞者以百數,朝貴皆從,軒蓋填塞,相屬郊野。魏初以來,權閹存亡之盛莫及焉。

161.靈太后反政,欲誅粲,以叉、騰黨與不一,恐驚動內外乃止。出粲為濟州刺史,未幾,遣武衛將軍刁宣馳驛殺之,資財沒于縣官。

162.王修舍人曹平樂留仕曜朝,言于曜曰:“大司馬遣修等來,外表至虔,內覘強弱。”曜實殘弊,懼修宣之,大怒,追還策命而斬王修。劉茂逃歸,言修死狀。勒大怒,誅曹平樂父兄,夷其三族。又知追亭太宰、趙王之授,怒曰:“帝王之起,復何常也?趙王、趙帝,孤自取之,名號大小,豈爾所節乎!”勒乃自稱大都督、大將軍、大單于、趙王,以二十四郡為趙國,號為趙元克年,平文三年也。

163.劉琨送勒母王氏及虎于葛陂,時年十七矣。性殘忍,游獵無度,能左右射,好以彈彈人,軍中甚患之。勒白母曰:“此兒兇暴無賴,使軍人殺之,聲名可惜,宜自除也。”王曰:“快牛為犢子時,多能破車。為復小忍,勿卻之。”至年十八,身長七尺五寸,弓馬迅捷,勇冠當時。將佐親戚,莫不敬憚,勒深嘉之。而酷害過差,軍中有壯健與己齊者,因獵戲謔,輒殺之。至于降城陷壘,不復斷別善惡,坑斬士女,鮮有遺類。御眾嚴整,莫敢犯者,指授攻討,所向無前。故勒寵信彌隆,仗以專征之任。

164.虎使其太子宣及宣弟秦公韜遞日省可尚書奏事。宣惡韜侔己,謂嬖人楊柯、牟成等曰:“汝等殺韜,吾入西宮,當以韜之國邑分封汝等。韜既死,上必親臨,因行大事,亡不濟矣。”柯等許諾,乃夜入韜第而殺之。虎將出臨韜喪,其司空李農諫,乃止。翌日,有人告之,虎大怒,以鐵钚穿宣頷而鎖之,作數斗木槽,和以羹飯,以豬狗法食之。取害韜刀仗,舐其上血,號叫之聲,震動宮殿。積柴城北,樹標其上,標末置鹿盧,穿之以繩。送宣于標所,使韜所親宦者郝雅、劉靈拔其發,抽其舌,以繩貫其頷,鹿絞上之。劉霸斷其手足,斫眼潰腹,如韜之傷。四面縱火,煙焰際天,虎從昭儀已下數千人,登中臺以觀之。火滅,取灰分置諸門交道中。殺其妻子二十九人,誅其四率已下三百人,、宦者五十人,皆車裂、節解,棄之漳水。洿其東宮,以養豬牛。

165. 性驕虐,視民如草芥。蒸土以筑都城,鐵錐刺入一寸,即殺作人而并筑之。所造兵器,匠呈必死,射甲不入即斬弓人,如其入也便斬鎧匠,凡殺工匠數千人。常居城上,置弓劍于側,有所嫌忿,手自殺之。群臣忤視者,鑿其目;笑者,決其脣;諫者,謂之誹謗,先截其舌,而后斬之。

166.始寶之來,垂已有疾,自到五原,太祖斷其行路,父子問絕。太祖乃詭其行人之辭,令臨河告之曰:“汝父已死,何不遽還!”兄弟聞之,憂怖,以為信然。于是士卒駭動,往往間言,皆欲為變。

167.熙,字道文,小字長生,垂之少子也。群臣與盛伯母丁氏議,以其家多難,宜立長君,遂廢盛子定,迎熙而立之。熙立,殺定,年號光始。筑龍騰苑,廣袤十余里,役徒二萬人。起景云山于苑內,基廣五百步,高十七丈。又起逍遙宮、甘露殿,連房數百,觀閣相交。鑿天河渠,引水入宮。又為妻苻氏鑿曲光海、清涼池,季夏盛暑,不得休息,暍死者太半。熙游于城南,止大柳樹下,若有人呼曰:“大王且止。”熙惡之,伐其樹,下有蛇長丈余。熙盡殺寶諸子,改年為建始。又為其妻起承華殿,負土于北門,土與谷同價。典軍杜靜,載棺詣闕,上書極諫。熙大怒,斬之。熙妻嘗季夏思凍魚鲙,仲冬須生地黃,皆下有司切責,不得,加之以大辟,其虐也如此。及苻氏死,熙擁其尸而撫之,曰:“體已就冷,命遂斷矣。”于是僵仆絕息,久而乃蘇,悲號擗踴,斬衰食粥。大斂之后,復啟而交接。制百官哭臨,沙門素服,令有司案檢,有淚者為忠孝,無淚者罪之。于是群臣震懼,莫不含辛以為淚焉。及葬,熙被發徒跣步從。轜車高大,毀城門而出,長老相謂曰:’慕容氏自毀其門,將不入矣。”中衛將軍馮跋兄弟閉門拒熙,執而殺之。立夕陽公云為主。

168.生,字長生,健之第三子也。幼而粗暴,昏酒無賴,祖洪甚惡之。生無一目,年七歲,洪戲之,問侍者曰:“吾聞瞎兒一淚,信乎?”侍者曰“然”。生怒,引佩刀自刺出血,曰:“此亦一淚也!”洪驚,鞭之,生曰:“性耐刀槊,不堪鞭捶。”洪曰:“汝為爾不已,吾將以汝為奴。”生曰:“可不如石勒也。”洪懼,跣而掩其口。謂健曰:“此兒狂悖,宜早除之,不然,長大必破人家。”健將殺之,雄止之曰:“兒長成自當修改,何至使如此。”健乃止。及長,力舉千鈞,雄勇好殺,手格猛獸,走及奔馬,擊刺騎射,冠絕一時。初,健之長子死,生母強氏意在少子柳,健以讖有“三羊五眼”之言,故立之。

169.生既僭立,號年壽光。雖在諒暗,游飲自若。彎弓露刃,以見朝臣,錘鉗鋸鑿,備置左右。在位未幾,后妃公卿,下至仆隸,殺五百余人。朝饗群臣,酣飲奏樂,生親歌以和之。命其尚書令辛牢行酒,既而生怒曰:“何不強酒,猶有坐者!”引弓射牢而殺之。于是百僚大懼,無不引滿,污服失冠,生以為樂。長安大風,或稱賊至,宮門晝閉,五日乃止。生推告賊者,刳出心胃。生舅強平切諫,生鑿其頂而殺之。虎狼大暴,從潼關至于長安,晝則斷道,夜則發屋,不食六畜,專以害人。自其元年秋,至于二年夏,虎殺七百余人,民廢農桑,內外忷懼。其官奏請禳災,生曰:“野獸饑則食人,飽當自止,終不累年為患也。天將助吾行誅,以施刑教,但勿犯罪,何為怨天。”生如阿房,遇人共妹行者,逼令為淫,固執弗從,生怒殺之。其尚書仆射賈玄石,形貌美偉,生與妻樓上望見玄石在庭中,妻曰:“此何人也?”生曰:“汝欲得也。”乃誅玄石。生嘗夜食棗過多,至旦病,使太醫程延診脈,延曰:“陛下食棗多,無他疾也。”生曰:“嘻,汝非圣人,焉知吾食棗?”乃殺之。常從輿上溲便,輦者謂之天雨。生既眇其目,所諱者不足、不具、少無缺傷殘毀偏只之言,皆不得道,左右忤旨而死者,不可勝紀。太白犯東井,其臣奏曰:“東井,秦也,太白罰星,必有暴兵起于京師。”生曰:“星入井者,必將渴耳,何所怪乎?”初,生夢大魚食蒲,又長安謠曰:“東海大魚化為龍,男便為王女為公。問在何所,洛門東。”是月,生以謠夢之故,誅太師魚遵父子一十八人。東海,苻堅封也,時為龍驤將軍,宅在洛門之東。又謠曰:“百里望空城,郁郁何青青。瞎人不知法,仰不見天星。”于是悉壞諸空城以禳之。“法”,是苻法也。

170.生耽湎于酒,無復晝夜。其臣朝謁,漏盡請見,生曰:“日知盡乎?須待飲訖。”因醉問左右曰:“吾統天下已來,汝等何所聞乎?”或對曰:“圣明宰世,子育百姓,罰必有罪,賞必有功,天下唯歌太平,未聞有怨。”生曰:“汝媚吾也。”引而斬之。他日,又問,或對曰:’陛下刑罰微過。”生曰:“汝謗吾也。”亦殺之。使宮人與男女裸交于殿前,引群臣臨而觀之。或生剝牛羊驢馬,活燅雞豚鵝鴨,數十為群,放之殿下。剝人面皮,令其歌舞。勛舊親戚,殺害略盡,王公在者以疾告歸,得度一日如過十年。至于截脛刳胎、拉脅鋸頸者,動有千數。生夜對侍婢曰:“阿法兄弟,亦不可信,明當除之。”旦而侍婢以告,法與弟堅率壯士數百人入云龍門,宿衛者皆舍仗歸堅。廢生為越王,俄而殺之。

171.堅至五將山,姚萇遣其將吳忠圍之。堅眾奔散,獨左右十數人,神色自若,坐而待之,召宰人進食。俄而兵至,執堅及其夫人張氏與少女寶錦,送詣姚萇。萇囚之,將害焉。堅自以平生遇萇厚,忿之,厲聲大罵,謂張氏曰:“豈令羌奴辱吾兒!”于是殺寶錦。姚萇乃縊堅于新平佛寺。

172.及關中起兵,奔于枹罕。群氐殺河州牧毛興,推衛平為安西將軍、河州刺史,平以登為長史。既而,枹罕諸氐以衛平年老,議欲廢之,而憚其宗強,連日不決。氐有啖青者,謂諸將曰:“大事宜定,東討姚萇,不可猶豫,一旦事發,返為人害。諸君但請衛公會集眾將,青為諸君決之。”眾咸以為然,因大饗。青抽劍而前曰:“衛公朽耄,不足以成大事。狄道長苻登,雖王室疏屬,請共立之。”于是準登為使持節、都督隴右征羌諸軍事、撫軍大將軍、雍河二州牧、略陽公,北眾五萬東下隴,據南安,馳使請命。丕以登為征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安王,余因其所稱而授之。

173.萇病,夢苻堅將天官使者、鬼兵數百,突入營中,萇懼走后宮,宮人迎萇刺鬼。誤中萇陰。鬼相謂曰:“正中死處。”拔矛出血石余。寤而驚悸,遂患陰腫,醫刺之,出血如夢。萇乃狂言,或稱“臣”,或稱“萇”,“殺陛下者兄襄,非臣之罪,愿不枉臣。”萇死,子興襲位,秘不發喪。

174.纂,字永緒。既自立,號咸寧元年。纂弟大司馬洪,名犯顯祖諱,以猜忌不容,起兵攻纂,纂殺之,縱兵大掠。纂笑謂左右曰:“今日之戰何如?”纂侍中房晷對曰:“先帝始崩,太子以幽逼致殂;山陵甫訖,大司馬疑懼肆逆。京邑交兵,友交接刃。雖洪自取夷滅,亦由陸下無棠棣之義。且洪妻陛下弟婦也,洪女陛下之侄女也,奈何使小人污辱為婢妾。天地神明,豈忍見此!”因歔欷流涕。纂謝之,乃收洪妻子,

175.超使纂妻楊氏及侍婢數人殯纂于城西,超慮楊持珍寶出,使人搜之。楊氏責超曰:’郎君兄弟手刃相圖,新婦旦夕死人,用金寶何為!”超慚而退。楊氏國色,超將妻焉,謂其父桓曰:“后若自殺,禍及卿宗。”桓以告之,楊氏曰:“大人本賣女與氐,以圖富貴,一之以甚,復可使女辱于二氐乎!”乃自殺。

176.嶠食盡,貸于陶侃。侃怒曰:“使君前云不憂無士眾及糧食也,唯欲得老民為主耳。今比戰皆北,良將安在?今若無食,民便欲西歸。”先是嶠慮侃不赴,故以甘言招侃。嶠乃卑辭謝之,且曰:“今者,騎虎之勢可得下乎?賊垂滅,愿公留思。”侃怒少止。其將李陽說曰:“今事若不捷,雖有粟,焉得而食之。公宜割見儲,以卒大事。”乃以米五萬石供軍。

177.是時,昌明年長,嗜酒好內,而昌明弟會稽王道子任居宰相,昏[QBDM]尤甚,狎昵謅邪。于時尼娼構扇內外,風俗頹薄,人無廉恥。左仆射王珣兒婚,門客車數百乘,會聞王雅為太子少傅,回以詣雅者半焉。雅素有寵,人情去就若此。

178.德文禪位于裕,裕封德文為零陵王。德文后河南褚氏,兄季之、弟淡之雖德文姻戚,而盡心于裕。德文每生男,輒令方便殺焉。惑誘內人,密加毒害,前后非一。及德文被廢,囚于秣陵宮,常懼見禍,與褚氏共止一室,慮有鴆毒,自煮食于前。六年,劉裕將殺之,不欲遣人入內,令淡之兄弟視褚氏,褚氏出別宮,于是兵乃逾垣而入,進藥于德文。德文不肯飲,曰:“佛教,自殺者不復人身。”乃以被掩殺之。

179.臧質遣使說荊州刺史南郡王義宣曰:“有大才,負大功,挾震主威,自古鮮有全者。宜在人前,早有處分。”義宣使要豫州刺史魯爽、兗州刺史徐遺寶、司州刺史魯秀等,克秋起兵。爽時昏醉,即日便戴黃標,稱建平元年,板義宣為天子,遣信至建業迎弟瑜。由是駿知爽反,惶懼,欲遣迎義宣,其竟陵王誕執議不許,乃遣左衛將軍王玄謨率眾討爽,領軍將軍柳元景、鎮軍將軍沈慶之討義宣。臧質不戍大雷,馳報義宣,抗表以誅元景為名。遣軍就質,使爽與質會于江上。玄謨屯兵梁山。義宣率眾至尋陽,與質俱下。雍州刺史朱修之不從義宣。臧質進計曰:“今萬人取南州,則梁山中絕;萬人守梁山,玄謨必不敢動。下官浮舟外江,直向石頭,此上策也。”義宣將從之,其諮議劉諶之曰:“質不求前驅,兇志難測,不如盡銳攻梁山,事克,然后長驅,萬安之計也。”義宣乃止。義宣遣劉諶之就質,步攻東壘。義宣進自蕪湖,赴梁山,屯兵西岸。玄謨拒質,駿將軍護之、薛安都又摧破之。義宣眾潰,因風放火,焚其舟艦。義宣閉船大泣,因而迸逸。走至江陵,荊州司馬竺超民具儀服迎之,左右相率潰叛,超民送付刺奸。朱修之于獄殺之。

180.駿淫亂無度,蒸其母路氏,穢污之聲,布于歐越。東揚州刺史顏竣恃舊,每戲弄之,駿慚怒殺竣。和平元年七月,駿使其散騎常侍明僧皓朝貢。二年三月,又使其散騎常侍尹顯朝貢。駿雍州刺史、海陵王休茂謀將除駿,參軍尹玄慶斬休茂。是歲,凡諸郡士族婚宦點雜者,悉黜為將吏,而人情驚怨,并不服役,逃竄山湖,聚為寇盜。侍中沈懷文苦諫不納。三年三月,駿使其散騎常侍嚴靈護朝貢。以沈懷文數直諫,付廷尉殺之。駿寵姬殷死,贈貴妃,謚曰宣。及葬龍山,給鑾輅、九旒、黃屋、左纛、羽葆、鼓吹、班劍、虎賁。龍轜之麗,功妙萬端,山池云鳳之屬,皆裝以眾寶,繡帷珠帶,重鈴疊眊,儀服之盛,古今鮮有。駿自殷死,常懷悲惻,神情罔罔,廢棄政事。或親至殷靈床,酌奠酒飲之,既而慟哭流連,不能自反。其耽昏若此。四年,獵于烏江之傍口,又游湖縣之滿山,并與母同行,宣淫肆意。五年,三吳大饑,人食草木皮葉,親屬互相販鬻,劫掠蜂起,死者不可勝數。是年駿死。

181.子業自以昔在東宮,不為駿所愛,及即位,常欲毀其墓。乃遣發駿所寵殷氏冢。殷死,駿為之造新安寺,于是壞之,復欲誅諸遠近尼僧。遣使殺其新安王子鸞,臨死嘆曰:“惟愿后身不復生天王家!”

182.子業淫其姑,稱為謝氏,為貴嬪、夫人,加以殊禮,虎賁劍戟,出警入蹕,鑾輅龍旗,在貴妃之上,即義隆第十女,其新蔡長公主也。子業矯云主喪,空設喪事,而實納之。時其姊山險主大見愛狎,淫恣過度,謂子業曰:“妾與陛下男女雖殊,俱托體先帝,陛下六宮百數,而妾惟一駙馬,事不均平,乃可如此。”子業為主置面首左右三十人,進爵會稽郡長公主,秩同郡王,食湯沐邑二千戶,給鼓吹一部,加班劍二十人,每出游,與群臣陪乘。吏部褚淵以有風貌,子業使淵侍主。子業皆令廟別畫其祖父形像,曾入裕廟,指裕像曰:“此渠大英雄,生擒數天子。”次入義隆廟,指義隆像曰:“此渠亦不惡,但暮年中不免兒斫去頭。”次入其父駿廟,指駿像曰:“此渠大好色,不擇尊卑。”顧謂左右曰:“渠大齄鼻,如何不齄之?”即令畫工齄駿像鼻。其父子淫悖,書契所無也。

183.及堅之敗,國仁叔步頹叛于隴右,堅令國仁討之,叔頹大悅,迎而推之,招集部落,眾十余萬。

184.神瑞初,傉檀率騎擊乙弗虜,大有擒獲,而乞伏熾磐乘虛襲樂都克之,執傉檀子虎臺以下。傉檀聞之曰:“若歸熾磐,便為奴仆,豈忍見妻子在他懷中也!”引眾而西,眾皆離散。傉檀曰:“蒙遜、熾磐昔皆委質于吾,今而歸之,不亦鄙哉!四海之廣,無所容身,何其痛乎!”既乃嘆曰:“吾老矣,寧見妻子而死。”遂降熾磐,熾磐待以上賓之禮,用為驃騎大將軍,封左南公。歲余,鴆殺之。

185.胡沮渠蒙遜,本出臨松盧水,其先為匈奴左沮渠,遂以官為氏。蒙遜滑稽有權變,頗曉天文,為諸胡所歸。呂光殺其伯父西平太守羅仇,蒙遜聚眾萬余,屯于金山,與從兄晉昌太守男成共推建康太守段業為使持節、大都督、龍驤大將軍、涼州牧、建康公,稱神璽元年。業以蒙遜為張掖太守,封臨池侯,男成為輔國將軍。委以軍國之任。業自稱涼王,以蒙遜為尚書左丞,忌蒙遜威名,微疏遠之。天興四年,蒙遜內不自安,謂為安西太守。蒙遜欲激怒其眾,乃密誣告男成叛逆,業殺之。蒙遜泣告眾,陳欲復仇之意。男成素有恩信,眾情怨憤,泣而從之。蒙遜因舉兵攻殺業,私署使持節、大都督、大將軍、涼州牧、張掖公,號年永安,居張掖。

186.初,官軍未入之間,牧犍使人斫開府庫,取金銀珠玉及珍奇器物,不更封閉。小民因之入盜,巨細蕩盡。有司求賊不得。真君八年,其所親人及守藏者告之,上乃窮竟其事,搜其家中,悉得所藏器物。又告牧犍父子多畜毒藥,前后隱竊殺人乃有百數;姊妹皆為左道,朋行淫佚,曾無愧顏。始罽賓沙門曰曇無讖,東入鄯善,自云“能使鬼治病,令婦人多子”,與鄯善王妹曼頭陀林私通。發覺,亡奔涼州。蒙遜寵之,號曰“圣人”。曇無讖以男女交接之術教授婦人,蒙遜諸女、子婦皆往受法。世祖聞諸行人,言曇無讖之術,乃召曇無讖。蒙遜不遣,遂發露其事,拷訊殺之。至此,帝知之,于是賜昭儀沮渠氏死,誅其宗族,唯萬年及祖以前先降得免。是年,人又告牧犍猶與故臣民交通謀反,詔司徒崔浩就公主第賜牧犍死。牧犍與主訣,良久乃自裁,葬以王禮,謚曰哀王。及公主薨,詔與牧犍合葬。公主無男,有女,以國甥親寵,得襲母爵為武威公主。

187.初婚之夕,男就女家執女乳而罷,便以為定,仍為夫婦。俗以人溺洗手面。頭插虎豹尾。善射獵,弓長三尺,箭長尺二寸,以石為鏃。其父母春夏死,立埋之,冢上作屋,不令雨濕;若秋冬,以其尸捕貂,貂食其肉,多得之。常七八月造毒藥傅箭鏃,射禽獸,中者便死,煮藥毒氣亦能殺人。

188.且末西北流沙數百里,夏日有熱風為行旅之患。風之所至,唯老駝豫知之,即鳴而聚立,埋其口鼻于沙中,人每以為候,亦即將氈擁蔽鼻口。其風迅駛,斯須過盡,若不防者,必至危斃。

189.莫廆死,子遜昵延立,率眾攻慕容廆于棘城。廆子翰先戍于外,遜昵延謂其眾曰:“翰素果勇,必為人患,宜先取之,城不足憂也。”乃分騎數千襲翰。翰聞之,使人詐為段末波使者,逆謂遜昵延曰:“翰數為吾患,久思除之,今聞來討,甚善,戒嚴相待,宜兼路早赴。”朝設伏待之,遜昵延以為信然,長驅不備,至于伏所,為翰所虜。翰馳使告廆,乘勝遂進,及晨而至。廆亦盡銳應之。遜昵延見而方嚴,率眾逆戰,前鋒始交,而翰已入其營,縱火燎之,眾乃大潰,遜昵延單馬奔還,悉俘其眾。遜昵延父子世雄漠北,又先得玉璽三紐,自言為天所相,每自夸大。及此敗也,乃卑辭厚幣,遣使朝獻于昭帝,帝嘉之,以女妻焉。

190.徒何段就六眷,本出于遼西。其伯祖日陸眷,因亂被賣為漁陽烏丸太庫辱官家奴。諸大人集會幽州,皆持唾壺,唯庫辱官獨無,乃唾日陸眷口中。日陸眷因咽之,西向拜天曰:“愿便主君之智慧祿相盡移入我腹中。”其后漁陽大饑,庫辱官以日陸眷為健,使將之詣遼西逐食,招誘亡叛,遂至強盛。日陸眷死,弟乞珍代立。乞珍死,子務目塵代立,即就六眷父也,據有遼西之地,而臣于晉。其所統三萬余家,控弦上馬四五萬騎。晉穆帝時,幽州刺史王浚以段氏數為己用,深德之,乃表封務目塵為遼西公,假大單于印綬。浚使務目塵率萬余騎伐石勒于常山封龍山下,大破之。

191.務目塵死,就六眷立。就六眷與弟匹磾、從弟末波等率五萬余騎圍石勒于襄國。勒登城望之,見將士皆釋仗寢臥,無警備之意,勒因其懈怠,選募勇健,穿城突出,直沖末波,生禽之。置之座上,與飲宴盡歡,約為父子,盟誓而遣之。末波既得免,就六眷等遂攝軍而還,不復報浚,歸于遼西。自此以后,末波常不敢南向溲焉,人問其故,末波曰:“吾父在南。”其感勒不害己也如此。

192.蠕蠕社侖破敗之后,收拾部落,轉徙廣漠之北,侵入高車之地。斛律部部帥倍侯利患之,曰:“社侖新集,兵貧馬少,易與耳。”乃舉眾掩擊,入其國落。高車昧利,不顧后患,分其廬室,妻其婦女,安息寢臥不起。社侖登高望見,乃招集亡散得千人,晨掩殺之,。走而脫者十二三。

193.四年,獻武于西門豹祠宴集,謂司馬子如曰:“魏收為史官,書吾善惡。聞北伐時,諸貴常餉史官飲食,司馬仆射頗曾餉不?”因共大笑。仍謂收曰:“卿勿見元康等在吾目下趨走,謂吾以為勤勞,我后世身名在卿手,勿謂我不知。”尋加兼著作郎。

194.尺書征建鄴,折簡召長安。

195.初,帝令群臣各言志,收曰:“臣愿得直筆東觀,早出《魏書》。”故帝使收專其任。又詔平原王高隆之總監之,隆之署名而已,帝敕收曰:“好直筆,我終不作魏太武誅史官。”

196.帝王之于罪人,非怒而誅之,欲其徙善而懲惡。謫徙之苦,其懲亦深。自非大逆正刑,皆可從徙,雖舉家投遠,忻喜赴路,力役終身,不敢言苦。且遠流分離,心或思善。如此,奸邪可息,邊垂足備。

197.自魏有天下,至于禪讓,佛經流通,大集中國,凡有四百一十五部,合一千九百一十九卷。正光已后,天下多虞,工役尤甚,于是所在編民,相與入道,假慕沙門,實避調役,猥濫之極,自中國之有佛法,未之有也。略而計之,僧尼大眾二百萬矣,其寺三萬有余。流弊不歸,一至于此,識者所以嘆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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