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末日之前

晚上,師姐在朋友圈說:“無法接受的現實,年輕的生命,那么多美好還沒體驗……”我看完心里一驚,忙發消息問她怎么了。

師姐的小姨,剛剛剖宮產一個男孩,就被查出子宮卵巢癌。起初只是查出肝脾腫大,因為大人身體不好,孩子不足8個月就剖宮產來到了這個世界。但是直到做完剖宮的手術,才發現子宮卵巢的癌變已經擴散,一直以來的肝脾腫大正是由它引發。早產的孩子僅僅只有3.86斤,也有部分感染,現在躺在保溫箱里,具體情況未知。

這個消息對于一家人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師姐幾度提起那個把她帶大的小姨是多么可心的人兒,她還常和小姨一起勾畫以后含飴弄孫的美好畫面,但是這一切都在一場手術之后徹底崩塌。

我安慰著師姐,想努力從身心里掏出我所有的正能量來鼓勵她、鼓勵小姨,可是這么殘酷的現實,真的是讓人戳心地疼。原本是歡天喜地迎接新生命的到來,卻在產房外聽到母子均命懸一線的消息。

在殘酷面前,所有的安慰都是蒼白。

或許是出于自我保護,也或許就事一種心里暗示,我們總是覺得這世間這么多的難事,就算天上掉下隕石,它怎么會這么巧就砸在我們頭上呢;總覺得那些可怕的、血淋淋的現實離我們很遠,那是遠在天邊的發生在別人家的故事,怎么會發生在自己親人身上呢。

可它就是這樣,從來不打任何招呼,說來就來,毫不含糊。它甚至從不問貧富老少,從剛剛出生的孩子,到90多歲的耄耋,它誰都不放過。老話說:“黃泉路上無老少。”它真的是這樣。

勇哥在電話里說:“今天又見那個男人了,他60歲的心臟得又多堅強才能挺住這個家。”

勇哥說的男人,是一個肝癌去世的男孩的父親,是次年肝癌去世的女人的丈夫,是今年又被查出癌癥的女兒的父親。

他們家一共四口人,除了他,都是癌癥。他這幾年接連失去了兩個至親,兒子和妻子,唯一的一個女兒如今又被查出癌癥。他不過60多歲,在別的老人正頤養天年的時候,他早已鬢染白發,每天佝僂著身子穿梭在醫院里。

朋友說:“想不開的時候你就去醫院看看,生死面前什么事都不是大事。”我從沒直面過生死,本能地怕死,很長一段時間還在研究死了之后到底有沒有靈魂。直到我奶奶去世,我放假回家看到高懸著的奶奶的遺像,淚水一下子涌出來。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再沒有奶奶了,我喊破喉嚨她也聽不到我的聲音了。看著空蕩蕩的家里,還有一旁落寞的爺爺,奶奶真的走了,我在心里想。

我們是普通的人生俗塵,對于死的恐懼是本能的感知,無論生活多難,總還想著只要活著,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一個失戀的朋友曾經悲痛萬分,想要從窗子上跳下去,悲情滿身的時候他竄著勁從陽臺上往下跳,卻在出腳的那一瞬間拼命地拽住了樓下的階邊。

后來,他躺在床上回憶著那一刻的心情:“我以為我難過得恨不得馬上死去,卻在真的跳下去的時候發覺我是那么傻。我想要活著!”

瓊瑤阿姨最近在臉書上發文,寫下她人生最重要的一封信。明年將邁入80歲的她,認為自己沒因戰亂、意外、病痛等原因離開,一切都是上蒼給的恩寵,“所以,從此以后,我會笑看死亡”。并特別發出5點聲明叮嚀兒子,表示無論生什么重病,她都不動大手術、不送加護病房、絕不能插鼻胃管,最后再次強調各種急救措施也不需要,只要讓她沒痛苦地死去就好。

這是一個洞悉了世事,察遍了人間的花朵,她曾說:“生時愿如火花,燃燒到生命最后一刻。死時愿如雪花,飄然落地,化為塵土!”她寫這封信,是抱著正面思考來寫的。她說,她會努力的保護自己,好好活著,像火花般燃燒,盡管火花會隨著年邁越來越微小,依舊會燃燒到熄滅時為止。

明晰如她,仍預料不到明天的模樣。況且人生,又有幾個能如瓊瑤阿姨這般至八十歲還如此明晰呢?甚至還有很多生命,他們還未來得及睜開眼睛,就被剝奪了所有的權利。

在醫院的時候,我看見4個月大的寶寶因為癌癥即將離世。她那么小,小到只會咧開嘴笑,小到還不會說一句話,也從來沒有看見過醫院之外的世界。她只是像所有剛剛來到世上的生命一樣,好奇地打量著每一個來看她的人。她會對媽媽笑,對每日看她的醫生笑,可是誰也不知道,下一次天亮,這個愛笑的寶寶還能不能“咯咯”地笑。

師姐說:“生命太脆弱了,早晨還以為春花爛漫,不到晚上就萬事冰霜。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么,誰也無法預料未來還會有什么。好好活著,真好!”

把每一天當作一生來過,每一次的日出日落,都是一場生命的饋贈。無法預測未來,那就好好過好現在。不要再留給明天了,就今天,從現在起,去愛最牽掛的人,做最想做的事,去實現生命里的每一個愿望。把如此往后的每一天,都當作是生命意外的收獲。這般,如若那個災難還是真的來了,別難過,我們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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