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七五家長里短
1.
素碧走過沙發那里接電話。
＂姐姐，我的傷口好痛哦……＂盈真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眉頭緊鎖，恨不得要哭出聲來啦！麻藥過后的疼痛，讓她難以忍受。
＂怎么個痛法？＂
＂就像刀子一直一直割??好煩人呢？＂
素碧在這頭看著熟睡的晨晨，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是這樣的，我做手術的當天，有止痛棒的時候還好，只是腰有點酸?？墒堑诙炻樗幊返粢院螅透杏X肚子一動都不能動?。⑺屑毜鼗貞洰敃r的情景。
“是的，姐姐，就是這么回事！”盈真就像是找到了知音，忙不迭地贊同道。
＂我現在就是疼得受不了了！——疼！疼！疼哪！“盈真開始熬熬大叫！這種痛，就像是凌遲般地受刑，一刀一刀地剜進了心窩。
”那怎么辦呢？疼也得忍住??！“素碧無辜地說。天下的女人生孩子都是這樣的，兒奔生，娘奔死！
以前都是順產，自己生，現在可好，醫院為了省事，對待產婦全都像是殺豬一般粗暴簡單，不到二十分鐘，娃娃就硬生生地甩出來了！生個孩子就像切西瓜一樣簡單。
”那我能不能再找醫生把止痛棒帶上?。浚⑿r候嬌生慣養的盈真天真地問道，試可忍，孰不可忍。她不能坐以待斃，死馬想當活馬醫。
＂——那怎么行呢？用多了麻藥，對傷口恢復不利呀！再說，你知道這一天的麻藥有多貴啊？＂
素碧這段時間聽母親在耳邊嘮嘮叨叨的，多少也知道一些醫學常識。哼！要是有那止痛棒能夠解決一切的問題就好了。
＂啊，那我可怎么辦呀？＂盈真的希望落了空，頓時一下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軟下來了。
“只有忍著呢！沒有法子??！”素碧幽幽地說道。她的心里也酸酸的，她也想哭。可是哭，又有什么用呢？身上的痛并不會因為哭而減少半分。女子本弱，為母則剛?。?/p>
“你一定要挺住啊！把這一個星期度過了，就好了！”素碧一邊對盈真說，一邊也在跟自己打氣。
“好吧。。。。。?！庇骖j然地掛掉電話，心情一片灰暗。旁邊素碧的舅媽細細碎碎地說，“我說吧！每個女人都是這么過來的！你還想翻天不成？素碧能忍吧！你倒是學學呀！”
結婚是由著自己的性子來，生孩子可就由不得你啦！任憑你會撒嬌，嗲掉了牙齒也是枉然。
2.
杰生偷偷地把素碧叫到一邊說，＂我跟你說個事兒......＂
＂怎么了？＂
＂你不覺得嗎？媽現在有想法了嗎？＂
＂有什么想法呀？＂
＂你看我們現在經濟這么困難，但還是為了孩子，打腫臉來充胖子給錢她用。為你坐好月子，給了她那么多錢。你看媽，買東西真的好浪費??＂杰生低低地說，估計已經憋了好長時間。但她卻能夠感受到他口氣里壓抑許久的不滿。
此時家里只有大姑，趁著媽不在，杰生才瞅了一個機會和素碧說這番話。
他倆踅到廚房里一看，可不是嗎？廚房里是亂七八糟，鍋朝天碗朝地。垃圾桶旁的墻面上還有星星點點的污垢，他們在白色瓷磚的映照之下，顯得如此的突兀和醒目。自從素碧和杰生結婚以來，家里的衛生一直都是可圈可點的。隨著突如其來降臨的小生命，一切都亂了套，亂糟糟的一片狼藉。
冰箱里面的食物塞得是滿滿當當，爐子上還在撲通撲通地煮著湯。大缽滿盆的菜飯都放在那里卻沒有動。
她問正在衛生間里洗孩子衣服的大姑：＂我媽呢？＂答曰：＂去市場了?。⑺乇碳{悶到，有這么多菜，還買什么呢？
＂到處是做了一半的菜。且不說那些吃過的東西，還沒有吃完就扔掉了，真是可惜呀……＂杰生繼續抱怨。她氣綏地想，現在他們夫妻的收入純靠杰生，還貸已經去了一大部分，自己每個月的工資才六佰元，這夠什么呀？現在家里的花銷用度全是在貼老本。
老本是誰的？當然是素碧的。生孩子之前，她私下里放了五萬塊錢在母親那里。母親對她說：＂素素??！杰生畢竟是離過婚的人，他現在跟你在一起生活，純粹是你在吃虧；現在你不比從前單身漢，有了孩子要花錢的地方可多了。不如放點私房錢在我這里，萬一你有什么坎兒過不去，我這里也好有個照應。＂說完，以后她千叮嚀萬囑咐女兒，千萬不可以把這件事情告訴杰生。
素碧覺得母親說得有道理，但又不想和杰生這樣子分得清清楚楚。在她看來，既然結成了夫妻，那所有的財產就都合在一起了。為什么還要這樣另起爐灶呢？這不是對婚姻不忠誠嗎？
她暗暗地思忖著，這點事情真的不可以告訴杰生，以杰生那么強的自尊心，肯定會認為她還把他當做是外人。
但站在女人的角度，母親完完全全是替她著想的，是為了她好，她也沒辦法反駁。只是覺得家里人的關系，結了婚以后沒有像以前那么單純了。
3.
記得在結婚之前的某個晚上，素碧半夜的去上廁所卻偶然聽見了父親和母親在隔壁房間傳出來的聲音。聲音很低，但提到了她的名字，素碧便躡手躡腳地聽了一會兒。
母親長嘆了一口氣說，＂看來以后女兒就是別人家的人了?。?/p>
父親也小聲地說道：＂是?。∷院笠阉腻X都帶到杰生家里去了??＂
＂你說我們養這個女兒到底算什么呢？＂
＂我能怎么說呢？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女兒也該嫁出去了，這么大年紀老呆在家里確實不好，鄰居家會說閑話的?。?/p>
原來父母是希望素碧早點嫁出去，不想被別人戳脊梁骨。素碧站在父母房前的黑暗中，覺得深夜里的滋味是這樣地難受。她的心情猶如這周圍的一切，暗淡無光。如果不是上衛生間，她估計永遠不會聽見父母這一番真心話。
為了不讓父母察覺，她屏息靜氣，輕手輕腳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心里頭七上八下，就像十五個吊桶打水。半天都沒法睡著。她回想自己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從十九歲進銀行到現在已經快十年了。這些年她省吃儉用，家里房子在裝修費也是她出的。七七八八的大事小情，她也贊助了不少。
前六年，她賺的錢全部都用在家里，自己沒有留一分錢。現在的一筆嫁妝錢，全是她自己一分一厘，慢慢慢慢地攢起來的。
現在她有自己的小家，父母卻不樂意了。雖然他們表面上并沒有說什么。她心想，難道可愛可敬的父母，是把自己當成了搖錢樹么？他有點恨他們，但卻怎么都得狠不下心來。
后來因為生病而記住在父母的那段日子，因為家里確實缺錢用，素碧便把那筆私房錢私自拿回去了。也許是心虛吧，她并沒有跟母親說。另一方面，她也覺得這本來就是她辛辛苦苦賺來的錢，想什么時候支配都是自己的事情，為什么一定要通過父母呢？
誰知道過了兩天，母親氣急敗壞地打電話過來詢問這筆錢的下落。
＂素素，你是不是把那筆錢拿回去了？＂
＂是的，家里現在確實缺錢用。＂
＂你缺錢用，為什么不跟我打個招呼呢？我還以為那錢不見了呢？＂母親生氣地埋怨道。
＂是的媽，我做得不對，但我現在確實要用錢。＂素碧硬著頭皮回答。那個放錢的地方只有自己和母親知道。沒有發現，自然就是她拿走了。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她發現和親生父母竟然有些離心離德了。
＂那好吧……＂母親怏怏地掛斷了電話。素碧在這頭，心里也很不好受。她在想，如果她真的想這筆錢，母親難道就真的會那么心甘情愿地把讓她拿走嗎？這可是一個問號。眼下沒有多的人照顧她，她的婆婆還在鄉下種田。還得指望母親呢！她不想和母親發生爭執，因為肚子里有孩子。
書上說了，孕婦不能夠隨便地生氣，生氣對孩子不好。素碧把孩子看得比天還大，在她躺在床上那么長的時間里，孩子是她活下去最堅定的希望。這一點連杰生都比不上。
4.
現在焦頭爛額的杰生，聽到說素碧提起這件事情，恍然大悟地說：＂你媽就是這樣偏心，什么時候都向著你弟弟，我估計她到時候是要把這筆錢給到你弟弟的。＂
＂為什么你這么想呢？＂素碧真的還沒有想到這一層。她是一個死腦筋，硬是想不出這個理。母親確實是重男輕女，只是嘴上說一套背地里做一套，外面人看不出來。
＂為什么？這還用想嗎？你媽什么時候都叫你幫襯你弟弟。＂杰生一方面感動于素碧的善良，另一方面又覺得母親這么勢利。原來這老太婆跟女婿還留了這么一手！
咳咳咳！這一家人哪！他心里有點生氣，但卻圓滑得沒有表露出來。反正那筆錢現在是屬于他們小家的就行了。小祖宗的出生，讓家里的開支呈現直線上升之勢，沒有錢怎么行呢？五萬塊錢，多少還是可以抵擋一陣子的。
＂說白了，你媽就是想搞我們的錢！真是煩死了?。⒔苌豢吹郊依锏牟孙堖@樣浪費，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爆發了。他煩燥地一把奪過廚房水池子里抹布，狠狠地擦著灶臺上的油污。
素碧一聽到杰生說出這樣惡毒的話，滿臉憋得通紅。她覺得自己怎么這么沒用，連自己的親媽都要這樣算計她。
正在這時母親推門而入，她手里拿著一個大塑料袋，然后一股腦地把里面的東西倒進一個大桶。原來是一群張牙舞爪的大閘蟹，它們在塑料筒里面，你擠我我擠你地直打架，嘴巴里還不停的噴出或大或小的泡沫星子。
母親喜滋滋地對素碧說：＂嗨！今天我可是開了洋葷了！買了一點螃蟹，大家來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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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琦橞，美國注冊財務策劃師RFP,湖北省首屆保險理財規劃大賽冠軍。現為日記星球合伙人，清華大學廣西總裁班學員。喜歡寫作旅行美食和音樂，一手風花雪月，一手柴米油鹽。喜歡活色生香的生活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