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NO.1丨南靖有土樓(番外篇)

深圳到蘇州,接近十三個小時。

漳州到深圳,三個多小時。

中間相差的十個小時,我拿來看一路飛快滑過的風景。估摸著時間,我掏出手機給陳誠發信息,告訴他我今天的高鐵回深。

他來接我,半路下起了大雨,誰都不開口說話,像陌生人一般。我在副駕駛座位上扭頭看著窗外瓢潑大雨發呆許久,滿腔心事。有些悶,我按下車窗一些,窗外的雨濺了一些進來,深呼吸一口,才覺得晃過來。這一路,好長,好長。

雨,似乎下個不停。我下了車后提著行李箱站在雨里,狠了心要跟他說再見。

他要來幫忙抬行李箱,我擺擺手讓他離開,騙他說住在電梯房,拉著箱子慌張地往巷子里走,一邊走一邊回過頭喊他的名字說再見。

陳誠,再見。陳誠,再見。

一句再見,用盡我所有力氣。所有的偽裝,都要在獨自一人的時候默默飲淚而泣。

費了很大力氣才把箱子抬上樓,一推開門就癱在地上,累的不想動。只想渾然睡去,不再醒來。一陣風吹來,我不禁打了個冷顫。站到蓮蓬頭下,水花落下,若可以沖刷煩惱那該多好。倒在床上像是一尾失去水的魚,難以呼吸。

一場高燒如期而至。渾渾噩噩中摸到震動的手機,沒看清來電提醒便接了起來,“喂,你好。”

“你怎么了,聲音變成這樣,生病了嗎?”

“我……我沒事啊。你找我干嘛?”

“沒干嘛,就是想給你打個電話。心里不好受。”

“咳……咳……”我接連的咳嗽暴露了我的身體情況。本想問他為何不好受,卻被一句“記得要吃藥,趕緊好起來”冷了一身,我嗯了一聲,按斷他的電話。

家里沒有藥,我爬起身來煮一壺熱水,灌下一杯熱水蒙頭就睡。

頭痛、頭暈、咳嗽、高燒。像是一場懲罰,但我卻不知我錯在何處。

這場感情,終究是要選擇結束的,只是誰來開口罷了。就讓我做那個罪人,割斷這一切。如同一場博弈,各懷心事卻又不愿坦白,誰都有著自己的顧慮,誰都不敢付出太多真心,怕最后割舍不下,只能繳械投降。

在恍恍惚惚中夢回蘇州,耳邊盡是溫軟的言語,輕聲細語地落到心坎里去。青青石板路,悠悠蘇州情。河岸邊的垂柳隨風飄起,纖細的嫩綠的柳條美得如同蘇州姑娘的眉毛。滿街的萬山蹄,互相叫賣的聲音此起彼伏,叫人忍不住要去嘗一口。

我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點了幾樣蘇幫菜,一個人坐在飯店的閣樓上,把窗開著,風很大,吹得我有些睜不開眼。就這樣夾著春風,吃著熱乎乎的萬山蹄,想象他坐在我的對面,為我夾菜。忽然心頭一酸,覺得飯有些吃不下去了。但又不離開,就從傍晚黃昏坐到天黑,看樓下的行人,看周莊古鎮的典雅古樸。店主是個熱情的人,看我一個人吃飯,便來與我講些話,聊起蘇州的一些事兒。

我問,“去哪可以買把油紙傘。”

她說,“桃花塢有。”

桃花塢,多美的一個名字。

我說,“好。”

隔日便跟客棧老板打聽去了桃花塢,挑了許久買下一把價格昂貴的油紙傘。也不知道為何要買,就覺得美,忍不住掏錢。回到客棧,才知道自己被賣傘的人訛了,買貴了,有些心疼。客棧老板看得出我有些懊惱,便說,“不小心買了貴的東西不必這般懊惱,只要它值得便好。我們難免會做錯些事,受些騙,但甘心就好。”我捏著那把傘,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想想也是神奇的事情,本來應該在南靖看土樓在云水謠發呆的,卻是因為去往南靖的車票賣完了而在幾分鐘內買了開往蘇州的票。我的回憶又跳回到與他分別的那天清晨。

他問我,“要不要一起走?”他用的是疑問句。

但我更希望他用肯定句來對我說,“蘇允,跟我走。”可能聽了這句我會改變主意跟他坐上同一班車。但他沒有,我也只好說“你走吧,車要來了。”

他臉上的笑消失了,原本拉著我的手也收回去了,轉而變得似乎有些憤懣,頭也不回地走了。我被他的舉動弄得有些悵然。

我站在原地,一直看著他驕傲地往前走,頭也不回,直到淹沒在烏泱泱的人群里,我才轉身離開高鐵站,心里患得患失。

他是我握不住的人,跟風箏一樣,飛得遠了,風大了,我就扯不住線了。要放手才不會讓自己摔倒。

我掏出手機查看去往南靖的車票發現已經售完,在未來的兩天都沒票了。就是在那么幾分鐘內,我改變主意去別的地方。

那就,去趟蘇州吧。

折回酒店收拾行李。帶著一絲絲的忐忑搭上了去往蘇州的高鐵。找了一家客棧住下,便出門四處晃蕩。走在石板街上,忽然發現有個人的背影如他,只是穿著絲綢褂子。他步伐有些快,引得我加快了步子去跟,跟著走了許久的路,他忽然定住腳跟,轉身看我,他一轉身,我心一跳,似乎要停止了。

然后看他有些疑惑的臉,問我,“姑娘,你是跟著我做什么呢?”

趕緊推脫,“說,不不不,我沒有跟著你,只是順路而已。”

“沒有這么順路走了幾個小時的,現在是死胡同了你知道嗎?”

這下我才恍然發現周遭的異樣,早已不是我剛開始走的路。

我尷尬擠出笑容來,撒腿往后跑。

我與陳誠的故事,就好像走進一條死胡同,出不來。

我給他發了幾張關于南靖土樓和云水謠的照片,還寫了首詩給他。

南靖有土樓,四菜加一湯。

唯剩半弦月,請風伴琵琶。

半弦月代表缺陷,再好的風景差了可以分享的人,都少了些美;再執意要走下去的感情,多了一些道德規范以及家庭束縛,都將少了未來。

隔了許多天,他回我一條信息。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

唯似故人漸遠,嘆之幽夢一簾。

大風兮,飄零落葉何所依!

他只說這是為你寫的,不解釋其他。

后來想想都是夢,抓在手里握不住。就當夢一場吧。我不再聯系陳誠。

他當然不會知道,我沒有去南靖,卻去了蘇州,然后在蘇州追著一個類似的身影走了許久;他也不會知道,那天午睡我根本沒有睡著,我閉著眼聽得到他在旁邊微微的呼吸聲。他不會知道,我在做選擇的時候糾結了許久,最后理智戰勝才無奈選擇讓他獨自離開。

很久之后一個深夜,他忽然打電話過來,支支吾吾說“我打電話給你就是想告訴你我想你。你想我嗎……”,我聽得出他喝多了,沒有回他話,“假如有一天,你失……去……我了,你會不會懷……念……我?”

“會的。我會懷念你。”

——(完)——

最后編輯于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轉載或內容合作請聯系作者
平臺聲明:文章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由作者上傳并發布,文章內容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簡書系信息發布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推薦閱讀更多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