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圖／網絡

01

我與易欣是在一次飯局上認識的。

她是隔壁學校中文系的女生。都說中文系的女生文靜中透著堅毅。幾杯啤酒下肚，臉上泛起了紅暈。她還是堅持給自己倒酒。其實那只是一場很輕松的朋友聚餐，她卻好像在跟誰較勁，極力地想表達什么。

與她一起來的是我的高中同學蕭倩。從蕭倩口中得知，易欣是與男友鬧分手。

飯局結束后，我與蕭倩一同送易欣回她們學校的宿舍。

默默地看著她們消失在宿舍樓的樓道里，我的心突然有些悲傷。北方秋天的夜晚，風有一些刺骨，有些清冽。但我似乎又能感覺到自己內心小小的喜悅。易欣那臉上的紅暈遲遲地在我的腦海中揮灑不去。

過了兩天，突然有一個陌生的電話打進來。我接了起來，是易欣。我的心就像草原上奔跑的駿馬，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

易欣說要請我吃飯，感謝那天晚上送她回去。

我們約在了我學校的第二食堂。她堅持說要來我的學校看看。其實只是隔了兩條街。她說，她想嘗嘗這里的海南豬腳飯。

我們一人點了一份豬腳飯，在嘈雜的食堂里開吃。平日覺得食堂既吵鬧又雜亂，今天一點兒都沒有感覺。耳畔的聲音似乎都消失不見，我能看到的聽到的只有眼前的這個人，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

東拉西扯的聊了很多。我發現我們十分聊得來。

我一直是一個內心很孤獨的人。不知道為什么成長的路程總有些憂郁的元素。每個人都覺得我很不愛說話，其實，我只是找不到一個可以真正聽得懂我的人。

她跟我講了很多她的故事，好不掩藏，一一道來。我也說了很多過去的事情，包括那個傷我很深的前女友。我告訴她，或許此生，我很難在愛上一個人了。她看著我，眼里透著點心疼。我看著她臉上那個表情，心突然一動，我知道，我剛才說的話，馬上就成了謊話。

曾經以為永遠愈合不了的傷口，在某一天，你會忽然忘記了它的存在。你甚至記不起來，它是哪一天開始愈合了的。時間就是這樣讓你忘卻傷痛，直到你發現，你原來還可以再一次打開心扉。

02

我們越來越經常見面。成了很要好的異性朋友。都說異性死黨之間沒有真正的友情，這個爭論似乎持續了幾個世紀。我想，大部分的女生還是相信異性之間存在純粹的友誼。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我做不到那樣的純粹。

當你不知不覺地愛上一個人之后，你會發現你陷得會比想象中的快很多。

有一天，她告訴我，她和男友分手了。那一夜，她又喝得爛醉。我看著她臉上的淚痕，心中莫名的疼痛。我想要告訴她，如果是我，我一定不會讓她如此傷心悲痛。只是我知道，那個她身邊的那個他，永遠都不會是我。可是在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抱一抱她。

轉眼，又是期末。大學的學習氣氛似乎又回來了。每天穿梭在圖書館與宿舍，許久未與易欣聯系。我知道她很也很忙，要忙著振作，忙著考試。

每當合起書本，我都會想起她。多少次，刪除了編輯很久的短信，多少次，在要撥通電話的那一刻，合上了手機。我想，我還是要繼續保持我的瀟灑。

一天中午，我經過校園的林蔭道，聽見了久違的蟬聲。原來，不經意間，已是盛夏。那一刻，孤獨感油然而生。

不遠處的銀杏樹下，有一個穿藍衣裙的女孩子向我招手。走近一看，才知道是易欣。

時間似乎過去了好久，當時的她還圍著厚厚的圍巾，現在已然是衣袂飄飄。她畫了淡淡的妝，眉眼間的美麗讓我滿心歡喜。

她與我又去了第二食堂吃飯。這次她試著點了阿胖川菜的水煮魚。阿胖是川菜檔口的老板，個高壯實，大家都喊他阿胖。我經常在這里吃飯，所以很熟。阿胖看我這次帶了個女生，笑嘻嘻地多送了我兩個菜。一份是回鍋肉，一份是粉絲煲。

端菜的間隙，阿胖湊上來用四川話說姑娘不錯，叫我好好把握。我推脫說不是，阿胖不信。說我看她的眼神早已經出賣了我自己。

那頓飯吃得很歡。每個菜分量都很足。易欣一邊喊辣，但一邊又不停的吃。白皙的臉上漸漸泛起了紅暈。她在我眼里，真的很美。

“好吃嗎？”我問道。

“很好吃。很爽。”易欣笑道。

我突然幻想著或許我們以后或許可以過著這樣飲食男女的日子，簡簡單單，歲月靜好。

“如果可以，我愿意天天陪你吃。”我脫口而出。

她沒有說話，過了許久，她說，“我與他和好了。”

到嘴的魚片就這么掉了下來，就像我的心，受傷的這么猝不及防。

“那挺好的，希望他會對你好。”我強顏歡笑。我知道我又失去了她。

她笑了笑，點點頭。然后看著我，欲言又止。

03

那日之后，我們幾乎沒有聯系。我想易欣早已知道了我的心思，我在她面前也再也瀟灑不起來。

時間悄悄地流逝。看著滿地泛黃的銀杏葉，才發現如今已是深秋。我想起了初遇易欣就在去年的秋天。只是今年的秋天，沒有一點點的喜悅。

一天，我把蕭倩約了出來。想要從她那里打探一下易欣的近況。

愛情總是讓人失了理智，失了風度。沒想到有一天，我也變得這么的八卦，這么的無趣。

蕭倩說他們兩人分分合合，但還是在一起。我突然很想了解易欣的男友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什么樣角色的存在，才讓我連上場的資格都沒有。只是理智告訴我，愛一個人，往往沒有那么多的理由。

我像一只受了內傷的鹿，踉蹌的行走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如同行尸走肉。

冬日的風，清冽又讓人清醒。到處洋溢著圣誕節的氣氛。每對從大街上走過來的情侶，臉上都洋溢著幸福與快樂。全世界似乎只剩下我一人感到寒冷與孤獨。那種在冬日里懷抱著對方的感覺，多么渴望。

圣誕節的前一天晚上。幾個朋友又聚在了一起。蕭倩也帶著易欣來了。很久沒有見到她，她沒有什么變化。她看到我，只是簡單的寒暄了一下。我的目光始終很難從她的身上移開。那頓飯，她又開始喝起了酒。我知道一定又是感情不順。以前總覺得喝酒的女孩子我不會喜歡，為什么她喝酒我卻一點都不討厭，更多的是心疼。

愛，讓我失去了原則，讓我忘掉了做自己。

一起的朋友都知道我對她的心思。那一晚，堅持讓我送她回去。

天空中突然飄下來的片片雪花。在昏黃路燈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迷人。雪花落在她的頭發上，我輕輕的撥弄著。那一刻，我終于不再克制我自己，我把她擁入懷里，輕聲地說道：“我愛你，和我在一起吧。”

她在我懷里抽泣著，我的眼淚也流了下來。心與心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接觸，我的身體在顫抖。我享受著這期待已久的擁抱，也深深的意識到她對我的真實感覺。

她沒有回答我，我想，那也就是答案了吧。至少我說出來了，至少以后不用再裝瀟灑，至少不用那么幸苦的強顏歡笑。

那一夜，我沒有回宿舍。一個人在大街上晃。雪下得越來越大，街邊的店鋪都放著圣誕節的歌曲。我買了一杯星巴克咖啡，加了一大包的糖，邊走邊喝。那天的咖啡特別苦，苦得我無法下咽。

昏黃的路燈下，行人越來越少，街邊的店鋪也都關門了。我看到一家網吧，我想這就是我今晚的落腳點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網吧內的煙味嗆醒。看了看手機，十幾個未接電話。都是舍友和幾個哥們的，唯獨沒有易欣。我嘆了口氣，知道不應該有所期待。

04

半年后，我畢業了。在清理宿舍東西的時候，我看到了我的一本記錄本。上面密密麻麻記載了我與易欣的短信互動記錄。每一條，都清清楚楚的記錄著日期、時間和內容。曾經擔心手機不夠內存，才發現，那個對話框還是保留在信息欄的最底部。一直留著。

她一定不知道，我一直保留著我們的對話信息。那些信息從我們認識的那個秋天一直到現在。

她一定不知道，我把她的來電鈴聲設為我當時最喜歡的那首《夜曲》。每當她打來電話的時候，就是那首最愛的歌聲想起的時候。

轉眼我已經上班兩年多了。有一天，在公司加班。手機上突然響起了那首熟悉的歌聲。我的心跳又開始加速了。是她，沒錯。

“最近好嗎？”電話那頭是久違的聲音。

“挺好，你呢？”我答道。

“我也很好······”她停頓了一下。

“是出什么事情了嗎？”我很著急。

“不是。”她繼續說道，“我要結婚了。婚禮在下周日。”

我的心一沉，突然不知道要說什么。真的結束了嗎？眼淚已經奪眶而出，真是沒有出息。

“是他嗎？”我輕輕的問。

“不是。”她嘆了口氣，“蘇晨，對不起，我配不上你。”

即使不是他，我也連上場的資格都沒有。我沒有再說什么，情緒已經無法控制，掛了電話。

后來我沒有去參加她的婚禮。我想我沒有辦法可以做到在她的婚禮上強顏歡笑。

我挑了有一條幸運草吊墜的白金手鏈作為她的結婚禮物。我希望她一生幸運幸福。

我在禮物的最底下附帶了一張卡片：愿你不再悲傷，一世幸福！

我嘗試著刪除手機上關于她的一切，久久無法按下“確定”鍵。

我換了一個新手機，手機上沒有再存她的電話。

那天在蕭倩的朋友圈上看到了易欣婚禮的照片。鮮花氣球簇擁著美麗的她，還有那個他。我默默的在底下點了一個贊。

那一夜，無眠。夜很長，床很涼。窗外是寂寥的黑夜，寒風吹進來。我面無表情 ，看著孤獨的風景。無盡的荒涼是我那被掠奪一空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