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陽光從樹隙中穿過玻璃射入林羽橋的眼睛,她再也呆躺不住,如果繼續賴著床鋪,她會感到脖子、后背、腰部酸溜溜的疼,于是,像一只長期關在籠子里的麻雀,得到釋放之后瞬間飛了出去。套在腰間上的碎花裙子與一頭烏黑的頭發被風吹開了,她打了一個寒顫。
她去了木樓那邊,林斯卡正在牧場上推著一輛小木車向她走過來,小木車里面裝著堆成小山丘的青草。
天空中斜射下來一縷璀璨的陽光,正慢慢的挪動著,擴寬它的光輝。
山中相互重疊、錯綜復雜、組合多樣的山茶科、杜鵑科以及一些山地季雨林、溝谷季雨林在這層金色的照射下,更加勃勃生機、生機盎然,顯出一派強硬又富有活力的生命。林羽橋像一只歡快的小鳥撲的一下飛到草地上,一下又跑到青山對著的懸崖那里,看著延綿起伏、漂浮著水霧的一坡馬尾松,內心不由得生起熱烈的激情與敬畏。
“我愛你——”她對著延綿不斷的青山叫喊,一連喊了幾聲,眼睛里冒著熱烈的眼淚。
這種歡心在她的心里滋長著,如果這一切沒有,她該怎么活!
她是多么幸福——生命這么眷顧,幸運這么寵幸,縱然在愛情上受挫,心兒受傷,黑暗與孤獨會再次光臨她的生活,她也決定快樂的活著,為了一切美好的事物而活著。
林斯卡從馬棚里牽出兩匹馬來,馬勁上的長毛可以制刷了,他說:“先回去換身裙子,帶你去個地方。”
她斜視著林斯卡,要笑的樣子道:“你也一起嗎?”
“嗯。快點。”林斯卡的眉宇間透著一股嚴肅而又安然自若的瀟灑,眼睛里冒著數不清的柔情似水。
“不用換了,我剛換過,難道我穿的這一身不好看嗎?又不是要去相親!”林羽橋已經坐在馬背上了,“要去哪里呢?”
“貴陽。”
“騎馬嗎?你確定可以到達?”
“當然可以,我又不是沒騎過!”
“那好。聽你的。不過,你要去那里干什么?”
“帶你去參加婚禮。”
“誰的?”
“蘇奧理。那個重慶人。”
“喔。騎馬要多長時間?”
“從現在算起,明早就到了。”
“那好,走吧。”
兩匹馬開始從后山的馬路上加速前進。
馬路兩邊,遠山、近樹一片翠綠。
這條沒有經過修理的馬路在群山之中猶如一條金蛇,從正面看,無首無尾,神氣的樣兒就想騰空飛起,翱翔云際。在陽光的強烈照射下,這條路變得舒懶了,開始揮動了身體上的沙塵;看樣子,它想凌駕著狂風釋放心中的怨氣;發火了,將身上的塵埃、沙泥全都揮了開來,整條路成了一片金黃色。
山坡上的硬葉常綠林與落葉闊葉林景觀惹人眼目;山林里的白霧輕悄地游蕩著,飄上樹的尖頭,有的緊纏著樹根。
塵世里居住的人兒在大自然面前有時候表現得很痛苦又很快樂,可能是母親給她的壓力太大,才讓她覺得自己經營窗簾店純粹是混日子,她曾經這樣對別人說過:
“和大自然幾十分鐘的親密相處,都覺得是在犯罪,在別人眼里,我這種成天無心做事,對社會沒有任何重要貢獻并且不懂得珍惜生命的人,是不配享有呼吸新鮮空氣的,只要我一踏進青綠的草地,邁進蒼翠的森林,內心就會產生兩種情感:一種是將要與大自然融為一體的喜悅,這種廉價的喜悅令我心喜;另一種就是看見別人辛辛苦苦的工作,賺錢生活,自己卻不愿意像他們那樣老老實實的活著,安于現狀,好好過生活。常期跑來深山老林,一半是喜悅,一半是逃避。我們的世界,我們怎樣生活,怎樣選擇生活的方式,總是少不了別人的只言片語,偶爾的目光掃視。”
林斯卡停下馬,從路邊抓了一把茅草塞進馬的嘴里,順手撫摸著馬頭上的毛。
“橋,餓了嗎?包里頭有你媽煎的大餅,可以將就著吃。”林斯卡和藹的說道。
“我還不是很餓。”她從馬背上把藍色的包取下來,打開問,“媽媽什么時候煎的餅?怎么我不知道。”
林斯卡笑道:“她做事從不事先告訴人的。走吧,不然就要在山林過夜了!”
陽光從那璀璨奪目變成暗黃。青山對著的蕎地被夕陽烘成紅色,被農人鏟紅了的地坎上又長出了毛茸茸的青草。一陣風吹過,山坡上的樹都在搖搖晃晃。
隔了很遙遠,還能聽得見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