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海軍帽子的老頭兒】
想要喝一杯咖啡 奇怪的是
都快到中午了 巷子里的咖啡店還沒開 安東尼坐在堤岸上看海 雙手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走過了大半個地球 看到的海 顏色不同 卻依舊寂寞 波濤來來回回
這個城市是 藍色的
有透明的質感 微風陣陣吹過 孤獨感被一陣子放大 一陣子縮小
所有的墻壁都是白色的 所有的屋頂都是藍色 是政府下達文件規定的 還是某個詩人夜里驚醒，偷偷把它改成了這個樣子
下午 回到那條巷子的時候
咖啡店開門了 他要了已被黑咖啡和一小塊蛋糕
店里已經坐滿了人 沒有多余的桌子 安東尼看到一個老頭兒 戴著海軍的帽子 一個人坐在角落看報紙
“請問 我可以坐在這里么”他很有禮貌的問
“當然”老頭合上報紙 示意他坐下來
安東尼喝了一口咖啡 然后皺起眉頭 又抿了抿嘴
老頭看到以后笑著說“黑咖啡可不是誰都能享受的”
“感覺和別的地方的咖啡不一樣”安東尼說
老人把報紙放在一邊 “這里的咖啡都是用很細很細的咖啡沫兒 煮出來的
而且也沒有過濾”
“嗯，很奇怪”安東尼說“我們那里的咖啡都是用咖啡機蒸出來的ESPRESSO然后兌牛奶奶泡焦糖或者奶油什么的”
老頭兒嘆了口氣說“大城市離得人每天都在喝咖啡 說什么‘離開咖啡我就活不了’其實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咖啡的味道”
他換了個姿勢繼續說“就像很多人來這里度蜜月匆匆幾周時間去一個個景點買很多紀念品在很貴的飯店吃飯卻沒有好好享受只惦記著回去以后有多少工作要完成……這喜人根本就是來夢游的嘛”
安東尼點點頭
他 繼續說道“作為希臘人
我們不會那么辛苦的工作 也不善于計劃 我們晚上喝酒狂歡至深夜 吃很多的羊肉 面包 橄欖油 所以我們起來的也很晚 這里有很多店都是下午才開門”
安東尼看著他 他說“大都市里面的人都是孩子
他們都覺得自己很幸福 其實他們很辛苦 因為有太多的選擇 所以他們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而且一切都被美化又發生得太快 真相大白以后
他們都不是很快樂”
安東尼想了想 點點頭
“嗯 我就不是很快樂 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了 我很難過 所以才出來旅行”
老頭兒很慈善地笑了笑“你這么小 哪里知道愛是什么啊 只知道為愛苦惱罷了”他伸了下鼻子
點了點那杯咖啡說“你再喝一喝”
安東尼聽了他的話 又喝了一口 奇怪的是 那種酸澀的苦感沒了 有濃郁的咖啡香味
老人笑：“愛也像咖啡啊你要細心烘焙打磨然后小心翼翼地煮他才會美味咖啡末兒本身也是咖啡的一部分你要享受咖啡的味道就也要忍受咖啡末兒的酸澀口感不過只要你把咖啡放一放咖啡末兒就會沉到杯底……嗯我是說如果你口渴了應該喝水咖啡是用來享受的”
安東尼看著海軍帽老頭兒眨了眨眼睛“愛 就像咖啡”他重復 然后又點了點頭
【戴格子圍脖的 詩人】
遇到詩人的時候 正好是黃昏
公園很安靜 偶爾有下班的人 匆匆地走過 趕地鐵
詩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 看書 陽光并不充足 他看得有些吃力
安東尼走過去打招呼“你好”他說“請問 這附近有開花的樹么”
詩人抬頭的時候 看到了他
眼神里有些驚詫 他的笑容很像孩子 他說：“現在是秋天 即使有開花的書 也開始變黃 落葉了”
安東尼的眼神有一絲哀傷“我走了很遠才來到這里”他說
“你為什么要找一顆開滿花的樹呢”詩人好奇地問
安東尼似乎沒聽到 他只是看著膝蓋 面無表情“是的”他說
“為什么要找一棵樹”詩人沒有放棄 繼續問
“之前我喜歡的人說要是能在一顆開滿鮮花的樹下合影就好了……現在她已經不喜歡我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只是覺得如果能找到那棵樹就會好受一點兒”
“真浪漫 哦
我已經開始喜歡你了”詩人真誠地說“很高興認識你 我是一個詩人”他自我介紹
“很高興認識你”安東尼看著他 盡管還是一臉難過的樣子 他勉強地笑了笑然后問“所以你是
作家？”
“哦 不不不”詩人搖頭說“詩人和作家是兩回事兒
作家是描述生活的 好的作家會讓讀者聯想到詩 好的詩人讓讀者想到生活”
安東尼不是很明白“聽起來 很厲害”他誠實地說 接著 他問“你在看什么書？”
“你問 這個？”詩人把手里的書舉了舉“這是一本童話”
“童話？講的什么故事？”
詩人示意讓他坐下來 組織了一下語言 然后講起故事來
“從前在一個很小的星球上住著一個小王子那個星球很小很小你可以好不費事地繞著他走一圈小王子很寂寞有天他鋤猴面包樹的時候發現了一粒花的種子小王子很開心從此他悉心照顧種子終于有一天花芽變成了玫瑰玫瑰花很驕傲她提出很多奇怪的要求比如要一個屏障她很浮夸在小王子面前說了很多謊話小王子沒有拆穿她的謊言不過他不再快樂后來他離開了那個星球開始了他的旅行……”
安靜了一會兒 安東尼說“真的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難道玫瑰不喜歡小王子么？為什么她不好好喜歡他 卻一直刁難他？既然小王子那么愛玫瑰
為什么狠心離開她呢？”
他 聽起來有點兒激動
詩人皺了皺眉頭 認真地說“玫瑰當然愛小王子啊
不過當你真的喜歡一個人的時候 就會想很多
會很容易辦蠢事兒 說啥話 更別說 那個人像小王子那么可愛 玫瑰很溫柔 其實她只是不知所措罷了”詩人繼續說“至于小王子
他還太小了 不明白玫瑰的溫柔 他的離開也許并不是壞事 ‘愛’有的時候好像 買新衣服 就要站在遠處才能看的清楚”
“嗯 我明白
之前有個戴海軍帽子的老人 和我說 愛就像咖啡 要沉淀一下再慢慢品嘗”
詩人 點點頭“就是這樣”
安東尼雙手支住椅子 挺直著身子 靜靜地說“寫這個童話的人 一定是個非常棒的作者”
這個時候 天已經暗了下來
詩人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和安東尼說“雖然沒有開滿鮮花的樹
不過 說不定你會喜歡這個”他拉著他的手跑了起來
他們穿過穿越廣場 地上厚厚的梧桐樹落葉踩上去像 松軟的地毯
在腳后跟打轉兒 他們來到鐵塔下面
詩人看了看表說“還有兩分鐘”
安東尼默默地抬頭……5 4
3 2 1忽然之間整個鐵塔從下到上亮了起來非常璀璨綠色紫色紅色藍色就好像開滿花的鐵樹
沒有任何聲音 他的眼淚
忽然流了下來
分別的時候 知道
安東尼要去更冷的地方 詩人說“謝謝你 再見”安東尼說
詩人緊緊地抱住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