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不知不覺中媽媽已經離開我們5年多了。爸爸是個典型的北方男人,不大會做家務,媽媽在世的時候,家里都是媽媽在打理,爸爸只負責在外面掙錢,家里油瓶子倒了就不用扶,但是現在,爸爸年紀這么大了,還要學習做家務。
我們姐弟幾個都在外地工作,只有節假日才能回去一趟看爸爸,爸爸是個不大會表達自己感情的人,每次看到爸爸孤單的身影我都會鼻子發酸。俗話說,老來伴,老來伴,年紀大了,需要一個伴,沒事的時候一起說說話,有事的時候,相互照顧。有了這個心思我就開始私下給我的熟人及朋友發信息,托他們幫我爸爸物色一個合適的老伴。
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個同學給我回了消息說他們鄰居有個老太太,老頭不在了,現在上海打工,感覺跟我爸挺合適的。而更為巧合地是我爸那兩天正好有事來了上海,就住在我家。我迫不及待地加了老太太的微信,一看頭像,一下子愣住了,這老太太跟我媽竟然有點相似。
老太太是做家政的,我以要做家政為由,約她出來聊聊,然后打電話給我爸,說有事找他,讓他來找我。約老太太的時間早半個小時,我想著先了解一下老太太的情況。
見面的地方是一個小飯館,我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剛坐下,阿姨就打電話過來,我迎出門,阿姨和微信頭像相差不大,所以一眼就認了出來。只見她穿著一件土黃色小翻領上衣,下身一件黑色寬松褲,腳穿一雙黑色平底皮鞋,一頭茶色短發顯得整個人格外精神。
我對著阿姨擺手,阿姨快步走過來,走至離我幾米遠的地方,阿姨似乎呆了一下,但是很快調整了下情緒,向我走來。
簡單寒暄后,我問起了阿姨的家鄉和個人情況。阿姨低頭沉吟了一下說:“姑娘,你和我的一個朋友長得很像,但是那個朋友是老家的,所以我想冒昧地問一下,你是哪里人?”
我一愣,然后笑起來,說起了家鄉話,阿姨的神態一下子放松了許多,說:“我就覺得你和我那個朋友很像。”
“是吧,很多人都說我像我媽,你認識她?”我問。
“不,我那朋友是個男的?”阿姨說。
我一愣還沒有說話,我爸打電話過來說到了,我跟阿姨交待一聲,起身去迎我爸,我牽著我爸的手走過來,那阿姨竟然一下子從座位上站起來,面色很是激動。
爸爸也很驚訝地張大了嘴,那阿姨坐位上站起來,小跑過來,一把攥住我爸的手說:“春,真的是你呀,我看見丫頭就覺得像你,可是又覺得不太可能,這世上怎么有那么巧合的事呀。”
我爸靦腆地抽回手說:“是呀,太巧了。”
那阿姨激動得臉都紅了,說:“這輩子能再見你一面,死了也值了!”
看著我迷茫的表情,阿姨跟我說起了往事。
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爸爸還是個年青小伙子,勤快好學的爸爸,被生產隊選去公社的打井工程隊。工程隊的任務是每天外出給各個生產隊打井。那個年代交通不便,生產物資短缺,一到干旱的時候只能靠田邊的水井來灌溉,所以他們打井隊很受歡迎,每到一處都會被安排在家境相對富裕一些的人家吃住,這樣能保證他們吃得好,住得舒服。
爸爸和阿姨就是爸爸去一個生產隊打井時認識的,那次爸爸就是被安排在阿姨家吃住,那時阿姨才十七八歲,她對這個外來的英俊能干而又靦腆的青年一見鐘情,每次爸爸換下的衣服,她都搶著洗,給爸爸盛飯,她都是按了還按,壓了還壓,我爸晚上記白天上班的情況的時候,姑娘就搬個凳子坐在邊上,爸爸工作完了,她就讓爸爸教她寫字。
爸爸的耐心和認真讓姑娘越來越喜歡,可是女孩子的靦腆又不允許她對我爸表白點什么,她只能默默地關心和體貼著我爸。
時間長了,我爸覺察到了她對自己與對別人的區別,于是在一次姑娘又搶著給他洗衣服的時候,爸爸拒絕了她。姑娘情急之下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可是我爸卻說:“對不起,我結婚了。”
姑娘的眼淚刷地下來了。她說什么也不相信,直到爸爸拿出裝在貼身口袋的和媽媽的結婚照片,她才相信,后來爸爸他們走了,姑娘也只得把這份感情壓在了心里。她以為這輩子也見不到我爸了,誰知命運又讓她遇到了我爸。
我跟阿姨說到我媽不在了,想給我爸找個老伴時,我看見阿姨的眼睛亮了,她一下子坐直了腰說:“春,你看我行嗎,我要是和你結合了,我幫你洗衣服,幫你做飯,冬天幫你暖腳,夏天幫你扇扇,你生病了我來照顧你......”
“現在有洗衣機和空調了。”爸爸傻傻地說。
“洗衣機哪有手洗干凈,空調費電。”我拉了拉爸爸的胳膊。爸爸愣了一下,臉一紅。
看著爸爸那可愛的樣子,我笑了,轉頭對阿姨說:“阿姨,我本來想讓我爸來上海呆幾天,轉一轉,可是我要上班沒有空,這幾天你可以幫我帶我爸四下轉轉嗎?”
“可以可以,我不上班了,這幾天陪他,他要是愿意,回去我就跟他回去,可別被別人又搶走了......”
我掩嘴一笑,看著面上有些不自然的爸爸心想:“爸爸,媽媽已經走了那么久了,你應該有你的生活了,我什么都不想,只希望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