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辛夏禾yuan
大片大片的梧桐葉子飄下來的時候，a城的天氣也隨著有些寒意料峭，初冬的腳步開始越來越明顯，我竟然有些開始期待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窗臺上大片的雪花落下來的樣子，我想一定會特別好看。
晨子小姐接到y先生電話的時候穿著單薄的衣服，連外套都沒來得及套上，就從公司的晚宴上沖了出去。
人來人往的步行街上人聲鼎沸熙熙攘攘，電話的那一端是y先生的聲音。
她使勁抱著電話不愿意放手。
他說：晨子，我們分手吧，我們都不是十七歲的孩子了，十七歲的時候我是真的喜歡你，可是現在，我沒那么勇敢了。
這一年，晨子小姐二十四歲。
她很少在人前提及y先生，可是每每被人問起，總是嘴角上揚，她說，那是個溫柔又好看的男孩子，至少十七歲的時候是這樣的，每次這個時候，大家總是特別羨慕的打趣她，她淺淺的笑著，想來能從校服到婚紗的愛情，讓眾人眼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回來的時候，眼眶有些紅，沒有說話，只是大口的喝了幾口酒，和平時一樣大大咧咧的笑著，和領導噓寒問暖，和同事親切交談。
天氣很冷，大家走的都很早，到最后會場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她問我說，夏禾，你有放棄過一個人嗎？
這種時候，我們好像是都會紅了眼眶，我們以為是在別人的故事里紅了眼眶，實際上，我們都只是因為想起了記憶里的那個人。
就像你看到這句話時，腦子里浮現出的那個人。
我們從來都只在自己的故事里哭的歇斯底里。
認識晨子小姐的時候，她就是一個很優秀的姑娘，自立自信，她說，她的夢想就是三十歲之前，在這座城市有一套屬于他們兩個人房子，房子可以很小，可是要布置的精致完美，要有一個很大的窗戶，可以看到這個城市里每次雪花飄下來的樣子。
遇見她之前，我從未見過那么努力的一個姑娘。
晨子小姐說，遇見y先生的時候，他們都只有十七歲，那是連牽牽手都會紅了臉的年紀，小心翼翼的早戀，既要瞞著老師又不敢告訴父母，就算被發現，也信誓旦旦的說要永遠在一起。
那個時候，我們都以為，牽過了手就是永遠。
晨子小姐說，她第一次遇見y先生的時候，是在學校的演講比賽上，y先生一身帥氣的正裝，侃侃而談自信的站在演講臺上，她看的啞口無言。
可是y先生說，他第一次遇見晨子小姐的時候，是在學校的廣播站里，她一字一句認真讀句子的樣子，他看的失了神。
那一年，校園的走廊里開滿了各種不知名的小花，綠色的爬山虎爬滿了整個窗臺，陽光灑下來，照在兩個人身上，格外好看，y先生說我喜歡你
晨子小姐抬起頭認真的問他說，喜歡多久啊。
他說，永遠。
晨子小姐假裝生氣低下頭一直看著自己的腳尖，然后對他說，那你發誓。
y先生想也沒想，就回答說我發誓。
后來，誰也不知道他們誰說的遇見是真的，可是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都不相信一見鐘情，卻偏偏喜歡那個一見鐘情的人。
大學的時候他們分割兩地，隔著很遠的距離，可是y先生說，十七歲的勇敢和愛情和距離無關，于是兜兜轉轉的四年，來來往往幾千里的路程里，卻讓他們越來越相信關于未來和永遠。
畢業以后，他們去了北京，北京城到底有多大呢？
不知道。
只知道在這個城市里，有著無數個為了生活在拼搏的人，有著無數個為了夢想正在經歷苦難的人，他們或白發蒼蒼，或稚氣未脫，但是不管是哪一種，在這個城市里，他們都有共同的理想。
來北京的那一年，她們住在幾平米的出租屋里，陰暗潮濕，晚上的時候兩個人在馬路邊上席地而坐，城市漆黑的夜色里，風吹過來，y先生替晨子小姐裹了裹身上的大衣。
他說，三十歲之前我一定會實現我的夢想。
晨子小姐嘴角上揚認真的問他說，你的夢想是什么？
y先生回答她說，我的夢想就是實現你的夢想。
那天晚上，沒有星星，夜色漆黑，晨子小姐滿眼里閃著光，亮的和星星一樣。
十七歲的時候，我們把世間最美的情話，肉麻的，矯情的，感人的，流淚的，都只說給了一個人聽。
因為許久之后，我們都不相信承諾，也不再輕易的對別人許諾了。
于是生活越來越長，我們都忘了關系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淡的。
來北京的第三年，y先生依舊做著一份小職員的工作拿著固定的工資，大多數的夢想已經被磨平成差不多的樣子，朝九晚五成了最多的期盼，加班成了生活里的工作常態。
那一年晨子小姐做著一份還算體面的工作，這三年借著自己的努力和執拗的性子，工作還算順利，可是也依舊是開不完的會和加不完的班。
兩個人都早出晚歸，有時候都記不清都多久沒有坐下來一起好好吃飯了。有時候見到了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覺得沒有共同語言，最后不歡而散。
生日那天，晨子小姐早早的請了假，想給他一個驚喜，y先生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家里停了電蠟燭都燃盡了，他滿身的酒氣還帶著一身的香水味。
那天晚上晨子小姐抱著他說，北京是個好地方，到處都是拼搏的人，你稍微慢一點就趕不上了。
后來，晨子小姐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只是松開了握著的另一個姑娘的手，眼神閃爍卻心情平靜問她說，你怎么來了，隨后幾秒鐘的時間里，他說對不起。
也就只有一句對不起，連解釋都懶得說了。
那一刻晨子小姐是真的覺得，失去了他就失去了全世界，失去了兜兜轉轉那么多年里的笑容，失去了當初構想的兩個人的未來，也失去了很多年的自己。
那時候她不明白，我們總要和另一個人經歷生活走到未來，但是那個人對y先生來說，為什么就不能是她。
那么長的歲月里，我們都愛過一個同樣的人，都放棄過一段大差不差的愛情，都歇斯底里的流過眼淚。
不管是在什么樣的場合里，我們歇斯底里的哭，都是因為想起了故事里的自己。所以說故事的人總是面無表情，聽故事的人卻總是先紅了眼眶。
那年冬天天很冷，她凍得哆嗦，一個人抱著枕頭鉆在被窩里吃泡面，不停的打噴嚏，電視里的劇情演到動人處，她也跟著流眼淚。
母親打電話來的時候，她放好手里的泡面，使勁的吸了兩口鼻涕，笑著說，媽，我現在挺好的。
窗外下著很大的雪，是我們都倔強的樣子。
可是如果連你自己都討厭現在的自己，那么又有誰會喜歡現在的你。
很多人說，晨子小姐是個自愈能力很強的姑娘，我知道她不是，她也會在一次又一次的想念，一次又一次流眼淚，可是她知道，她想什么樣未來，要做一個什么樣子的姑娘。
因為失戀那一年她空出了大把屬于自己的時間， 去做了很多之前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去跑步，一個人唱歌很大聲不用顧及別人的眼光，去旅行，大口的呼吸，去感受這個世界。
晨子小姐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從蹦極臺上下來還面不改色的姑娘。
在這個世界上，分手的理由有千千萬萬種，失戀的時刻有千千萬萬個，我們經歷的每一分鐘，可能都會有一對戀人轉身說再見。
可是這個世界上，就只有一個自己。
我們相信愛，擁有愛，也許偶爾失去愛，懷疑愛，可是那有什么關系，愛自己才是一個女孩最好的樣子。
因為你不用活的像任何人，你只要活的像你自己。
獨木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