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面篩選的簡歷放在了易伯言的辦公桌上。HR總監都輝來向易伯言匯報面試薪酬經理的情況。易伯言接過都輝篩選出的簡歷,上面有都輝面試的批注,他信得過都輝用人的眼光,他看了幾眼,就扔在了桌上。直接問他的意見。都輝在談到了小溪的時候,說了幾個詞,有大型企業工作經驗,有操作人力資源項目經驗,冷靜有條理、思路清晰,對數據敏感,分析能力出眾。但看起來很年輕,不壓眾…
易伯言突然腦子里閃過那天雨中遇到的那個女孩兒。她叫什么名字?田小溪。他轉頭從簡歷中翻出小溪的簡歷。在照片欄中,一個眉眼間清秀淡然的證件照映入眼簾,沒錯,就是她。易伯言口中囈語,82年出生,北京工作5年,籍貫四川靈芝,父親田明偉……真是無巧不成書,易伯言嘴角泛起了微笑,這難道就是母親幾次三番要他解決工作的遠房親戚?
他頓時心里了然,都輝看不懂他的表情。易伯言說道,就錄用她吧。都輝瞪大了眼睛,沒想到老板這么快就做了決定,可您還沒有面試過她?都輝提醒。不用了,他說道,通知她盡早上班。
收到林氏的offer,小溪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如果沒有母親的涉入,她該有多么高興。可是一想到母親為了她去親戚那里卑躬屈膝托人情,她就覺得這份工作,她接受起來少了一份自信與從容。
母親似乎比她還早知道這個好消息,電話里笑呵呵地說,小溪啊,你表姐跟我說林氏錄用了你。你要好好工作,不要胡思亂想,只要你踏實工作,我就放心了。末了,母親說,你有機會,得感謝一下小易。
母親口中的小易,就是易伯言,就是在背后能操縱這一切的人。小溪對他只有一個遙遠而模糊的印象。
在她非常小的時候,跟著親戚家的小姐姐,繞過四水五溪,穿過青石板老街,翻過土丘山包,去過這個人的老家。那時候,他比她大好幾歲,很能干的樣子。他問她是誰,大伙笑鬧著按輩份,他得管小溪叫一聲小阿姨,他不屑地看她兩眼滿臉不樂意。她是沒聽到過從他嘴里叫過她一聲小阿姨。
從那以后他倆沒有見過面。那是長長的歲月,各自走著各自的路:求學,上班,交朋友、結婚、生子……忙的不亦樂乎。
再后來,也是家族的聚會中,小溪聽到母親說起這家人的兒子出息了,憑著自己本事,闖出了一片天地,娶了一位大家小姐,而他的岳父,正是林氏集團的創始人。老岳父對這個女婿百般器重,疼愛有嘉。在前幾年,老爺子退下高位,這位能干的女婿接管了林氏產業,而他也不負重望,擔起林氏掌門人的責任,一路開創基業,風聲水起。而今,他門庭顯赫,富甲一方,已然光宗耀祖,成為了傳奇。
至此,他也與曾經的生活圈子劃出了一條溝壑明顯的界限。他與她原本只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小溪在林氏已經工作了兩周,并未見到這位“大恩人”,聽說易伯言到深圳出差去了。兩周后的一天,都輝叫她去易伯言的辦公室。她突然有點緊張,這個人太過神秘,太過遙遠,如今卻要站在他的面前,她深吸了一口氣,起身去到他的辦公室。
小溪見到易伯言,眼里閃過一絲意外,那天雨中的人,成都真是小啊,她心里想著。
易伯言正埋頭簽批著文件,抬眼見到了田小溪,她著一身簡約大方的職業裝,齊耳短發,眼神清澈寧靜,如她的名字一般讓易伯言感到清爽舒適。他示意她坐下后繼續批閱文件,辦公室陷入一片安靜。
小溪看著眼前的易伯言,很難再與記憶里的那個男孩聯系起來了。他專注的神情中顯現出敏銳與犀利,寬闊的額頭凸顯著性格的剛毅,他很注重保養,沒有他這個年紀看起來的慵懶,給人一種極為嚴格的自律感。他穿著考究低調,寶石袖口折射著內斂的光芒,近四十歲的他正是風華正茂,眉眼間有著指點江山的氣魄……
易伯言簽完最后一份文件后站起身,叫來秘書分發下去。他重新坐到小溪的對面,微笑著對小溪說,出差兩周堆了這些急需處理的文件,讓你久等了。小溪點頭微笑,不必客氣。
易伯言并沒有與小溪寒暄,很快切入主題。他簡單明了、重點突出地談到這個公司發展至今的歷史,他在其中的作用和他的用人理念。他語速和思維都極快,但邏輯清晰。他既表達出對這個團隊管理的自信,也提出了未來的規劃,他也直接對小溪的工作提出要求。小溪靜靜地聽著,腦子里快速反應著他的期望,她感到這個人有著強大的個人意志,也有著敏銳的洞察力,但他畢竟不是專業HR,有一些用人理念她并不認同,但小溪明白,光是跟他較量理論,一定徒勞,他要看的是數據和事實。
小溪把兩周以來能夠拿到的數據做出的分析,一一向易伯言匯報,她談到一些她從數據中看到的疑惑,比如,易伯言所自信的他的利益分配機制,可小溪明顯感到公司隱含利益分配占比相當高,以至于在外部人才吸納上,存在很大的弊病。隱含利益無法成為公司對求職者的公開承諾,從這一點上,很難對優秀的人才產生誘惑力,相當于公司一直在利益分配方式上吃著啞巴虧。
小溪有很好的記憶力,對數據尤其敏感。她的陳述清晰明了,直擊要害。但語氣誠懇,不咄咄逼人,很多問題她點到即止,她相信易伯言的思考能力。易伯言眼神中隱藏著絲絲驚喜,他感到她不可低估的專業能力,對問題有著獨到的見解。他看向對面緩緩陳述的小溪,她有著與年齡不符的心思縝密,他心里竟然有點感謝母親的極力推薦,他有一種如獲至寶的感覺。
從那以后,易伯言基本上開會都帶上小溪,不發表意見的時候,小溪安靜地待在他的身旁以至于他會忽略她的存在。在一些關鍵的人力問題上,他也會讓小溪發表思路見解。小溪發言不急不燥,認真謹慎,可貴的是,他總感到她并不城府心機,而是一種更加融通豁達的智慧。他究竟不太明白,也就三十來歲的女子,是怎樣的經歷與修煉才至于這般的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