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電影對我來說是一個小小的儀式,或犒勞自己,或以此紀念某個瞬間。《大護法》開拍前就注意到了,因《黑鳥》而起。突然間上映,倒有些措手不及。
13號,很稀松平常的一天,擔心第二天要加班,就跟著感覺去了影院。看完想寫點什么,但最近太頹廢,不愿動彈。眼睜睜的看著豆瓣評分逐步升高,7.6,7.8,8.0,8.2,著實有點意外,看完我的第一感覺:沒有想象中的好,一部小眾片。豆瓣這評分,越來越不懂了,看來“獻給時代高墻下的自由靈魂”這一slogan再次奏效了。
影片開映前,播了兩遍李冰冰、黃曉明等一眾明星參與的廣電貼片《我的中國夢》,旁邊的小孩大聲叫著明星的名字。是啊,我們總不自覺地尋找熟悉的事物,關注他人多于自我。可是,我的夢呢。電影開始,旁邊的小孩讀著字幕,“建議拾叁歲以上觀眾觀看”,想想主題曲是《你一定要是個孩子》,果然是部成人動畫啊。
故事很簡單,神似某三級片演員的弈衛國太子喜歡畫美女,不穿衣服那種,宮中套路多,太子離家出走。大護法尋找太子,闖入花生鎮,可能是一個人太久,胖子一邊自言自語自顧自地像《萬萬想不到》那樣叨逼叨,一邊快意恩仇,手起刀落,血雨腥風。不少人說,打斗具有昆汀式的暴力美學。這年頭,凡是打斗,幾乎都是昆汀式的,難道沒有其他式樣的嗎。暴力美學,暴力真的美嗎。
電影打造了“花生鎮”這樣一個架空的全新世界,“前所未見”的世界觀讓不少觀眾高潮,直呼恢復了信心,對國產動畫的春天與崛起指日可待。天啊,我們有世界觀嗎,集權與體制成為了孔乙己或者中國足球,每個人含沙射影地懟幾下,踹幾腳,然后若有若無會心地一笑。反集權反體制,成為了當前的政治正確。
導演不思凡在回答“故事最開始是怎樣構想出來”時說“我們希望表現被束縛這個主題,開始建立世界觀時會特意搜集與被束縛這個元素相關的靈感,很多元素匯集在一起變成了現在大家看到的故事。”,“花生鎮是根據巴西貧民窟創作出來的,角色設計最初靈感來自隨手捏出的人偶”。一千個讀者有一千西門慶潘金蓮,我只談談束縛,畢竟捆綁也是一個游戲。
先說花生鎮,天空懸浮著一個大花生,所謂的鳥語花香,只是頭戴假花的亡靈,死氣沉沉。花生人被歐陽吉安束縛著,他們活在掌權者吉安制定的規則下,長出蘑菇、會說人話等現象被教育為瘟疫的癥狀,要被殺掉。他們在吉安和小鳴的眼中是被圈養的豬,是待收割的莊稼。他們被自己束縛著,他們怕被人笑話,戴著不舒服的假眼睛、假嘴巴,他們活成了笑話。他們被現實束縛著,他們習慣了現有的秩序,即便善良如小姜,在陰婆告知真相后也難以接受。在現實的慣性與厚重面前,他們恐懼,他們不安,真相倒顯得微不足道,情愿裝睡也不愿清醒。他們被宿命束縛著,當蘇醒者摘下假眼睛、假嘴巴時,他們把劍指向了那些和他們不一樣的人,他們充滿憤怒,隨處發泄,然后走向宿命般的輪回。
庖卯、小鳴、吉安,被家族束縛著,他們有輝煌的先人,他們是紅二代,富三代,他們要子承父業,他們要發揚光大,他們要光宗耀祖,祖輩偉岸的身軀不休的功績是他們前行路上的標桿,也是難以逾越的魔障。他們被夢想、野心的執念束縛著,庖卯高呼夢想,揮刀不倦,希望一刀取人心臟;小鳴左右逢源,少年老成,“你只是聽到一個小孩子這樣說話很不習慣罷了”,一心渴望成為輔佐君王的左膀右臂;吉安布下棋局,不擇手段,一心想要名利。他們那么努力,那么用心,那么無所不用其極,庖卯揮刀挖出自己的心臟實現了理想,小鳴從容地向太子吐露自己的政治抱負,吉安歇斯底里地吼叫著殺了他們走向覆滅。執念太重,實現之時就說命終之日。
羅丹被仇恨束縛著,他一襲黑袍,戴著面具,無絲毫言笑,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往,沒有人知曉他的內心,他是一個黑洞密不透風,是一臺冷靜的殺人機器。當他遇到大護法時,他的命運便注定了,能成為對手的一定是知己,成為了知己便有了軟肋和縫隙,羅丹終被吉安所殺。
大護法被本我束縛著,他揮舞著鎢鋼杖,小肥鳥小涅跟著他,好不快意。他從太子爺爺的爺爺的時候就存在了,他擁有連自己都恐懼的力量,可是他也想有人告訴他,為什么會這樣。太子同樣被束縛著,他逃離皇宮,縱情山水,卻改變不了皇家的詛咒,他是未來弈衛國的執掌者,注定要在權利的角斗場上縱橫廝殺。
看完電影,滿滿的沉重,我想到了太宰治,想到了松子,想到了老大哥,想到了我自己。人從一出生就不由選擇,我們長大成熟,我們為外界的看法與期待所束縛,我們不自覺地戴上面具,我們學會迎合,我們懂得分寸,我們終成為千百人中的一個,如宿命般無可奈何。可是,作為人,我存在這個真實而又虛幻的世間為了什么?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電影中,有一個細節,我念念不忘,太子為了分辨出小姜,在小姜手臂上系上了紅絲帶(姑且這么稱呼)。紅絲帶,這也是一種束縛,但卻有溫度。因為愛,有了束縛,有了牽絆,有了我存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