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春天的腳步是在細雨飄灑中,悄然而至。萬物復蘇,就像在冰天雪地里送來的溫暖,抵擋不住暖流的侵蝕。但這是一股勃勃生機,即使是穿著鞋子走在路上,都能感受腳下流動著的氣息。
寒風在籠罩了幾個月后,蓄勢待發的暖風開始往北移,一陣風里夾著一陣雨,這持續在正月里的人們也是感受到了季節的變化。
冬季已過,春天正式來臨。
我在家里過完元宵節,就意味著我的寒假已基本結束了。因為小叔幫我買了火車票,我第二天就到漁北市的小叔家。
“小叔,我來了。”我打著招呼,看見小叔從他居住的小區里走出來接我。
“恩。來的挺快。”小叔點點頭,說道。“我下來順便來買點飲料,家里沒有了。”他一身藍色格子襯衫,下半身是一條灰色的休閑褲,臉龐是跟我父親有些相似,但小叔的頭發比他多一點,發際線略低,也有了稀疏的感覺。他們是兄弟,血脈相連,即使在發型上都有些類似。可能是小叔在城里生活著,咋一看起來,要比我爸年輕幾分。但在眼角的細紋里,還是能察覺著,這眼前是一位中年人。
“路上沒有堵車嘛,吶——這是昨晚我媽做的餃子,她說你們在城里沒有這么多時間,叫我給帶過一半兒。”我連忙把提在手里的袋子遞過去,說道。餃子是為了元宵節而包的,昨晚在家就是我們一家三口,再加爺爺和小姑一起過的元宵節。
“還帶這些干嘛?你小嬸也自己做了一些,只是昨晚我們吃的差不多了。”小叔接過袋子里的餃子,轉身往小區里面走去。
到他家的時,小嬸已在廚房里忙活起來了。
“小嬸,少做幾個菜。”我隔著玻璃,對廚房里的小嬸,說道。
“我就炒幾個青菜。過年油膩太多了。”那邊傳來許嵐的聲音。
“恩。這倒也是,青菜也不錯。飲料買回來了。”小叔解開圍巾,放在沙發上,說道。
“小叔,你什么時候上班呢?”我坐在沙發上,對他說道。
“我——我已經開始上班了。今天已經是正月十六了。老師要比學生去的早幾天,這個你都忘記了?”小叔不由地一笑,說道。小叔是漁北市的一所初中學校的老師,教授初中數學。
“這個我當然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小嬸已經懷孕了,那你可得在家好好陪陪她。”我用食指輕點廚房方向,說道。
“哦——你說這個啊,你小嬸的公司有產假,估計也就是在三月初就可以在家待著了。”他毫不猶豫地說道。
“這婚宴的日期定在三月十五號,也就是這個原因。”他接著說道。
“額——你們學校給給你們男老師放產假不?”我點點頭,詢問道。
“沒有啊!只能跟學校領導商量著辦。說起這個,我就頭疼呢。我帶的班級是今年的中考班,你說現在都到這個時間段了。我是實在走不開了。只能每天來回兩邊跑。”他揉揉眼眶,低聲地說道。
“是不好弄。那就得讓你這兩邊多跑幾趟了。這也就是30分鐘的車程,還好不遠。”我想了一下,說道。眼前的小叔,貌似不是我們當年在初中見到的那個人了。那時的他,算是這新生老師里面最帥的一個了。可就是這樣的帥哥,現在卻是當年同事里最晚結婚的一個人。也許是時間磨平了一切,在他臉上添加歲月痕跡的時候,也打磨掉了年輕的激情,額角的細紋足已說明這多年是真的過去了。我記得當時他是多么激情的在大禮堂里演講過,他被譽為“我們初中學校最年輕最帥氣的數學老師”。當然,參與這一切的人群里沒有我的身影。等我上初中的時候,他已是三十好幾的人了。每年回家都會被爺爺教訓一頓,這種教訓已是我們小輩都司空見慣的味道,無非是催促著他快點成婚。他只是比我父親小三歲,我父親的兒子——我,也已經是快要大學畢業。在望關村里的鄰居里,與他同齡的小孩都在他那個學校讀初中了。我對于這個小嬸,從一開始打心底里是希望她會是小叔結婚的對象,幸好是在三月里會有一個宣告這事實的盛宴。
“等著君君生下來,還有你忙的呢。”小嬸打開廚房的玻璃門,端著一盤菜,走出來,打趣地語氣,說道。
“呵呵。這是大實話呢。我在家聽爺爺天天嘮叨著,恨不得來這里守著呢。小叔,你可得好好照顧小嬸。”我站起來,對小嬸微微一笑,轉身對小叔說道。
“那是,那是。等這中考結束。我就在家天天陪你。”小叔急忙點頭道。
“孩子是大事。這些天,小叔你也要陪啊。臨走前,爺爺還要我叮囑你,隔三差五有時間回家去老家帶些雞蛋什么的過來。畢竟,現在這城里的東西沒有村里的安全嘛。”我想了爺爺在我走的時候,拉著我的手,特意對我說過的話,現在原封不動地對小叔說道。
“我會陪的,天天陪。”小叔讓她坐在桌子邊,然后,自己去廚房端菜。
“小嬸兒,你可真幸福。我小叔從來可沒這么勤快過呢。”我見他進去,偷偷地對許嵐說道。
“你小叔就是年輕時候太懶了。”她一聽,抿嘴一笑,說道。此時,她的肚子在我看來,略微有些隆起,但不是特別的明顯。她的一笑,那看向小叔的眼神,我頓時覺得,小叔是找到了這陪伴一生的人了。這一眼瞧見的隆起,也打斷了我之前猜測,我是多希望一切不是為了來讓爺爺在記憶衰退前還記得有這么一個兒媳和孫子的印象。而自己從一開始到這里來,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在藍煙給我說過那個消息之后,想了那么多,不如親眼一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