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神秘人和煤油燈
當夢境是現實,當現實是夢境,夢境照進現實,現實照映夢境。因一個約定,他卻成了她的夢境,因一份心意,她卻甘愿他是她的現實。
小客棧依然如往常那般平靜,沒有客人來的時候,老太太會躺在后院的一張老舊的扶手椅上,曬曬太陽,摸著手上捧著的那貓咪柔軟的毛發,微閉著眼睛,在金色光輝下慢慢進入夢境。
十幾年來,她總是做著同一個夢,在夢境里,總有一個神秘的男人出現在她眼前。高大的身姿上裹著一身帶有古風的灰色長襟,清秀的臉龐戴著一副黑色的復古圓框眼鏡,臉上總是浮現出熟悉而又溫暖的笑容,短而直的黑發讓他整個人顯得特別精神。如果不是在做夢,她真以為這個人就是一直在她身邊陪伴她的人。
在夢境中的她,也是一樣的美麗動人,一頭烏黑的長直發披至肩前,一雙清亮似含著露珠的雙眸睜得大大的,穿一身黑色的及膝長裙,胸前戴著一條銀制的羽毛項鏈,像她年輕時的樣子。
她喜歡挽著他的手臂,行走在夕陽下的小路上,他對她許下一個約定,愿意永遠陪伴在她身邊守護她。
可是人終究有逃不開的命運,但即使如此,他的心卻始終都在掙扎。
那是一個冬天,當雪花覆蓋著整個大地,到處都是一片冰天雪地的時候,寒冷蔓延開來,甚至凍蝕住了她的那顆心,還帶有溫度的淚水從她眼睛里快速流下,滴落在手上,卻絲毫沒了當初的溫度。
她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他,沒了昔日的精神與活力,臉色白的好像刷墻的粉漿一樣,嘴唇發白,身體也變得越來越瘦弱,他知道自己已經時日無多,于是假裝對她生氣,對她置之不理,對她的悉心照顧和一心一意毫不在意。可是她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對他說:“現在換我永遠陪伴在你身邊守護你”。他翻過身,背對著她,可是淚水卻打濕了枕頭,同時,也打濕了他的心。
他慢慢的恢復了一些氣色,臉上也紅潤了很多,她不由得歡喜,以為他會慢慢的好起來,可是,忽然有一天,他不辭而別,只留下一盞煤油燈,下面壓著一張白色的小紙條。紙條上面寫著:總有一天這盞煤油燈會讓我們相遇。自此以后,她從未再見過他。
她尋找過他,卻聽說,他已經在山上的一座廟里削了發,當了和尚,從此與青燈古佛相伴。她想,既然他已脫離塵世,決定忘掉世俗的一切,那么她不會再去打擾他。
可是她不知道,他的病其實根本治不好,在他走之后,他來到了廟里,他的生命就走到了盡頭。他死前,跪在佛祖面前,祈求一個心愿,希望能身身世世陪伴在她身邊。所以,在他死后,靈魂便化為一縷青煙,纏繞在煤油燈上。他遵守了那個約定,只是她從來不知道,他一直化作煤油燈上的青煙陪伴著她度過一年又一年,她只知道,不知從何時起,那盞煤油燈忽然有了靈性,而且能讓她引領夢境。
可是她卻總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夢境,一旦閉上眼睛,就像按了一個重復鍵,那個夢一直循環,她無法解除自己的夢,無法操控自己的夢。那個夢似夢卻又不似夢。因為她分明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最真實的那顆心。
雖然時間已經流逝,她不再像以前那般年輕,可她現在仍有一顆有溫度的不知疲倦的跳動著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