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清水
1.
魔都的2月天，連綿的細雨被冷風攜卷著撲打到行人的臉，連帶著衣服也沾染上了潮氣。下班的人們形色匆匆，有趕著去地鐵的，也有和朋友同事去飯館的。華燈初上，Z先生和他大學時的死黨Y先生走近了路邊的一個小飯館。兩個人點了些小菜，就著些小酒，兩個男人間的交談就此拉開了序幕。
因為都是剛從學校畢業踏入社會沒多久的年輕人，正經歷著從學生到社會人的轉變，這期間所經歷的打磨和考驗便成了他們主要的話題。求職之路的心酸，替人打工的無奈和委屈，以及那還未磨滅的豪情壯志，你說一句，他回一番，時間就這樣悄悄溜走，從兩人的臉上可以看出交流的十分盡興。要不是Y先生的手機突然“嗡嗡”的在桌面上震動，打斷了兩人的思路，可能這場飯局會以一個非常好的氣氛結束。
Y先生看了下屏幕，本來愉悅舒展的臉一下子僵住了，兩眉一瞬間糾結在了一起，拿起手機，又猶豫了好久，滑動了屏幕，那擾人的”嗡嗡”聲停住后，Y先生并沒有把手機拿到耳邊，而是隨手放回桌面，是的，他按下的是拒接鍵。
“哎，你怎么了？剛還好好的怎么一個電話臉就拉下來了？老板打電話來批評你了？”Z先生一邊吃著菜一邊打趣道。
“女朋友打來的。”Y先生的聲音里聽出了許多無奈，他的上半身已經全都靠到了椅背，一股子疲憊感。
“還是大學里的那個學妹？”Z先生問的有些揶揄，”看不出來你還蠻癡情負責的，這樣的女生你也能談那么久?”
“談戀愛哪有不累的，況且3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說分手就分手！”Y先生有些生氣的回答，“以為像你啊，當初……”
“得得得，兄弟，你別說了，是我的錯，我不該管你的事的，來咱們接著吃菜”。
接下來，兩個人沒有再提之前那個話題，但是聊天的溫度明顯降了下來，吃進嘴里的菜也沒那么熱乎了。于是兩個人沒多久便結束了此次飯局，各自匆匆回家。
“親愛的，我剛和朋友吃好飯回到家，你想不想我呀？”Z先生一回到家，就給自己心愛的女朋友發了條短信。
“嗯，想呀。這么晚回來，你們一定聊的很開心，早點休息，我也睡了，晚安。”大約過了2分多鐘，A小姐回了短信。
Z先生看完短信，一想到今天好友Y先生的事情，突然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居然交到了如此成熟懂事的女朋友。和之前的女朋友真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還好當初即時甩掉了ex,否則今天的自己的下場就會像Y一樣了，整天為女生的小心思而煩心！”Z先生心里為當初正確的決定沾沾自喜。
2.
在大學時代，Z先生也算半個風云人物。從學生會的一個小手下混到后來的主席，再加上身高和皮相還不賴，會打籃球會唱歌，身邊倒也不缺少鶯鶯燕燕,。他的ex，以下稱呼為C小姐。
C小姐是小他兩級的學妹，當初主動加Z先生微信，天天找他聊天。Z先生每個朋友圈動態都不錯過，點贊加評論。天氣冷了一定會叮囑Z先生穿衣，每次回家返校還會送好吃的給Z先生。這么明顯的暗示，Z先生也能感受到。想想C小姐顏值身材還不錯，平時接觸也給人感覺蠻成熟懂事，也就慢慢默許了C小姐。
剛開始，戀愛總是甜蜜的，Z先生也算對C小姐上心，煲電話粥，壓馬路，送禮物，男友該做到的也不馬虎，這段時期也是C小姐最開心的時候。后來可能是新鮮勁過了，Z先生開始把注意力收回到自己身上，要么和舍友在宿舍里打游戲，要么和哥們出去打籃球，或者去圖書館自己看書，不再一直陪著女朋友，也不主動報備行蹤了。
C小姐和Z先生的關系在這段期間也開始出現問題。C小姐擔心Z先生不愛她了,開始變得敏感多疑，脾氣也開始暴躁。經常翻看他手機，打電話發消息確定他行蹤，消息沒有及時回復便會立馬發火，儼然不是之前那個乖巧懂事的樣子，而這樣的她開始讓他厭煩，兩個人越來越多的發生爭吵。
“我受夠了！我要和她分手！”終于有一天，Z先生爆發了。
“你冷靜下，女生鬧小情緒很正常的，哄哄就好了。”好兄弟Y先生開始勸和，在他眼里，C小姐其實是個蠻好的姑娘。鬧脾氣確實不好，但他認為這也和Z先生的行為分不開干系。
“為什么我要哄她？我又沒做錯？談戀愛哪有一直黏在一起的？你說她怎么就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哭鬧，我先掛個電話怎么了！還指責我不愛她了！你說她怎么那么幼稚！”Z先生越說越激動。
“可是你確實不像以前那樣對她那么好了，女生心思敏感，肯定會多想的？”Y先生有些替C小姐不平。
“哪有感情能夠一直熱情似火的，總會平淡的，這才是生活本來的樣子！她自己適應不了只能怪她不成熟！我喜歡明事理的女孩子。我真覺得自己瞎了眼了，當初看起來明明挺懂事聰明的女孩子，現在怎么變成這樣子了？”Z先生特別后悔自己當初稀里糊涂的答應C小姐，現在變成了一個爛攤子。
“感情需要磨合的，就算你說的是對的，可能她還沒適應過來呢？給她些時間，同時多理解下，人家小學妹條件也不差，人也蠻好，還不是太在乎你了才會這樣患得患失。”Y先生苦口婆心，畢竟現實里一直因為Z的原因接觸C，對C的感覺是一個善良可愛的軟妹子，很好相處。
“算了，我不想這么累！我以后一定要找個真正心智成熟獨立的女子，這樣的戀愛才省心！C我是承受不起了，你要喜歡你去追吧。”Z先生氣呼呼的說完，轉身離開。
“喂，你瞎說什么呢，她是你女友，我只是……”Y先生還沒說完就發現Z先生已經走出大老遠，到嘴的話又憋了回去。
后來，Z先生還是毅然決然地分了手。C小姐一時無法接受，還跑到Z的宿舍樓下，祈求他再給她一個機會，保證以后再也不會亂發脾氣，做個乖乖的女朋友。一個女生能做到這樣如此放下尊嚴，定是愛極了那個人。可是，那個人，卻不一定領情。
那一天，Z先生一天都沒有離開宿舍樓，C小姐一直蹲在宿舍門口，把頭蜷縮在自己懷抱里，肩膀因為抽泣不住地抖動。所有經過的男生都不自覺的停下腳步，好奇地打量這個女生，不停有人在打聽原委。終于有一個男生看不下去了，走上去，遞了張餐巾紙給她。
“不要哭了，時間會治愈一切的。”
那個聲音很溫榮，也很熟悉，C小姐慢慢抬起頭，居然是他，Y先生。夕陽打在他的臉上，泛出暖暖的橙光，那一瞬間，C小姐悲痛的心里面突然打開一道小口，留進去絲絲溫暖。
3.
分手后，Z先生剩下的2年多大學時光里沒有再談戀愛，他覺得在學校里找到他理想中的另一半實在太難了！直到畢業參加工作，遇見了A小姐。
A小姐比Z先生早一年踏入社會，和Z一樣在一家500強外企工作。兩人因為屬于不同的部門，所以交往之前并沒有太多接觸。不過Z先生卻對A小姐的事跡了然于心，沒辦法，實在是這個姑娘太討人喜歡了，他周圍所有的同事提起她都贊不絕口。他對她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情就是她所在部門的一個人犯了一件大錯，上頭領導把他們部門員工和領導一個個叫到辦公室批評，個個被訓的狗血噴頭，唯獨她進去的時候，領導舒了口氣，說到：“總算來了個讓我心情愉悅的人”。因為這件事，Z先生在心里面特別想接觸接觸這位讓別人和他都暗暗佩服的A小姐。
也許是上天安排的緣分，Z先生在一次陪父親去他好朋友家里拜訪時，看到了A小姐。這著實讓Z先生驚喜，原來她是他爸好朋友的女兒！這么好的機會，Z先生他怎么會錯過。于是他不停地和A小姐套近乎，還以工作名義問A小姐要到了手機號和微信。在接下來的溝通接觸中，Z先生越來越確定A小姐就是她理想中的另一半，于是他展開了強烈攻勢。
經過不懈努力，Z先生先是搞定了A小姐的父母，A小姐也從之前的禮貌疏遠到最后答應Z先生，成為了他的女朋友。Z先生現在想起來都暗自得意，因為他真的撿到了塊寶。A小姐在和他交往半年多的時間里，所有的表現都堪稱完美！
A小姐外貌出眾，之前去影樓拍照，老板還詢問能否把她的照片掛在櫥窗。但她卻并因此高傲，相反，她待人和善，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她和很多異性保持著良好關系，但卻能掌握好度，從來沒有傳出過緋聞。而且情商特別高，Z先生無論是帶她去見朋友還是父母，都博得他們的一致認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和Z先生交往的半年里從來都沒有對他發過脾氣。
約會遲到了，Z先生已經準備好挨批，但是A小姐只簡單回應了"沒事"兩個字，還抱以理解的微笑。
和狐朋狗友出去吃飯唱K，再晚她都不會打連環奪命call或者發消息給他催他回家，而是睡覺前和他道聲晚安。
Z先生和朋友看球賽，玩游戲，忽視了她，她也從不說什么，而是幫他們把吃的喝的買好，自己則回房間做自己的事。
一天沒聯系也不會不高興，相反，她很獨立，一點也不黏人。有什么問題也不和Z先生去吵，自己悶著。如果Z先生去問，她就會撒嬌說幾句。
這樣的她反而讓Z先生感覺很愧疚，對她的愛又加深了。他偷偷買好了鉆戒，本想找個好日子把婚給求了。他不想讓A小姐被別人拐跑。結果，還沒求婚，卻出了事。
4.
Z先生和Y先生在坐在出租車上回家的路上和一輛奔馳相撞了。還好車輛只是稍微刮擦，車上人員并沒有生命危險，只是Z先生的手臂擦傷了，流了好多血。而他的好友Y先生是膝蓋擦傷。兩個人都被送到了醫院，那個時候已經快半夜12點了，醫院里很安靜。
"Y，你沒事吧？！"只見一個頭發凌亂，穿著睡衣的女生"砰"的推開病房的大門，徑直跑到Y的病床邊。她兩只眼睛通紅，像兔子一樣，看的出來她很焦急。
"我沒事，就膝蓋受了點傷。"Y一臉溫柔的看著他心愛的C姑娘，用手摸了摸她的臉。"你總算愿意理我啦？你個小壞蛋。老是惹我生氣"邊摸還邊調侃。
"嗚……我以后再也不和你鬧別扭鬧分手了！只要你平平安的！"C姑娘本來就通紅的眼眶頓時溢滿了淚水。
"在收到你出車禍的消息時，我的大腦都一片空白了，我好害怕再也見不到你，還好你沒什么事。"C姑娘哽咽著，撲在Y懷里，像個做錯事的小孩。
Z先生看著這一幕心里說不出的復雜。當初在他和C小姐分手沒多久后，Y先生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和他說想追C小姐，問Z先生會不會介意。那個時候Z先生對C早就沒感覺了，他覺得如果他反對也是因為站在好朋友的角度防止他跳入火坑里。所以他就提醒Y，記得前車之鑒。不過Y先生反而覺得，女生在愛上一個男人后都會有些無理取鬧的，再成熟的女子也是如此，誰讓女性天生如此感性呢。所以他大膽的去追求C了，Z先生見他阻擋不住，便也作罷。本來覺得他倆也不會長久，誰知道兩人一路甜甜蜜蜜磕磕絆絆的走了3年多，現在還在他面前秀起了恩愛。
雖然表面上Z先生很平靜，但是他心里面波瀾起伏。他很想A小姐能像C一樣過來看自己，但是他也知道只能想想。他以前半夜突然醒來，很想A小姐，于是撥通了她的號碼，結果傳來的確是對方已關機的提醒。后來Z先生在問過A小姐之后，知道了她晚上有關機的習慣，便也沒有多想，不半夜打電話就行。平時沒事的時候倒也沒什么，但是這次遇到了車禍，人在脆弱的時候本來就會比較敏感，尤其是還有旁人作比較的時候。這一夜，Z先生沒有睡好。
5.
當A小姐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第2天8點多了。她穿著得體，畫著精致的妝容，步伐沉穩地走到Z先生的床邊，輕聲道：
"我問過醫生了，他說你沒什么大礙。伯父伯母等會就會趕到，我已經告訴他們你的情況了，你不用擔心。還有，你早上要吃什么嗎？我給你去買些。"A小姐做事還是那么低水不漏，讓人找不到什么差錯。但是，這次，Z先生總覺得心里面像有塊石頭一樣堵住了。
"你幫我買些粥吧，我沒什么胃口。"Z先生勉強笑了笑，然后就躺在床上開始放空自己。
"那你休息會，我出去買粥去"。A小姐并沒有過多詢問，徑直走出了房間。
Y先生和C小姐，這倆人估計昨日太過疲乏，現在還沒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只不過兩個人的手倒是一直牽著，看的Z先生心煩意亂。
"咚咚咚"，門外有人在敲門。
"進來。"Z先生頭都沒抬，他現在已不想管其他。
"打攪了，這位先生，我是這次事故的肇事者，昨日因我的原因導致讓你們兩位先生受到傷害，我是來賠禮道歉的。"說話者聲音充滿磁性，外貌俊朗，穿著商務范，很有青年才俊的氣派。說完他就把拿在手中的很多補品放在了Z先生的床邊。不知道為什么，Z先生突然覺得一個人男人有些面熟，但就是一直想不起來，
"還有這次你們的醫療費全都由我承擔，如果還覺得不夠，補償費你們可以盡管說"。這位青年才俊的的道歉非常的誠懇，K先生也就沒繼續沉默，告訴他賠償醫藥費即可，其它就算了。倒不是他有多大度。只不過他現在腦子里都是A小姐的事情，他只想這個人快點離開讓他清靜會。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多打攪了，你們好好休息。"這位也是很能察言觀色，便起身準備離開。在他快摸到門把手使時，門突然自己開了，來者正是買完粥回來的A小姐。
當兩個人看清對方的面貌后都震驚了！
"你怎么會在這兒？"兩個人同時出聲，他們的聲音都有些許顫抖。
"我撞車了，我來看看傷者……"青年才俊先說話了，但是結結巴巴，他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她，眼神炙熱而迷戀，他有太久沒有再見到她了，自從發生那件事以后。
"是你撞的？你有傷到嗎？你……"本想問的話突然戛然而止，A小姐意識到她失態了！她氣急了，為什么在他面前總是會慌張。
她避開他，快步走到Z先生床邊，放下粥，然后什么也沒說就快速跑出去了房間，高跟鞋重重地擊打著地面，發出刺耳的"咚咚"聲，吵醒了還在睡覺的Y先生和C小姐，也敲碎了目睹這一切的Z先生的心。
青年才俊愣了一會，立馬撒開腿朝外面追去。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C小姐瞇著眼睛，問同樣迷糊的Y先生。Y先生也一臉茫然。
此時，只有K先生是清醒的，有生以來最清醒的時刻。他想起了那個男人，之前在A小姐家翻看照片時在相冊包裝的夾縫里漏出來一張照片，上面就是這個男人，燦爛地露出潔白的牙齒。他本想成年人怎么會沒個過去呢，況且A小姐對自己這么好，為人又那么成熟懂事，她過去的經歷對他構不成威脅，沒想到……
"咚"的一聲，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滾到了C小姐腳下，她彎腰撿了起來。是一枚鉆戒，但是在白光下，居然失去了光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