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高二的時候,我得到了人生第二個QQ號,受贈于高中時期就土豪氣質逼人的某哥們。面對昵稱的空項,我一時也想不出什么一鳴驚人的好名字,既然打不出字來,那就是兩個框框吧。
但這人又一向不肯落俗,偏好于一種俗稱逗比的行為藝術玩法。剛開始的名字是“小框框”,過了一星期改名叫“大框框”,大框框完了是“框框仙”,然后是“框框預選佛”,最后終于升級成功叫“框框佛”,現在還可以在我的郵箱里看到這個腦殘的稱呼。我的最后一個昵稱定格于“框框”,畢竟佛祖都說了,大道至簡。我很崇拜自己的覺悟,畢竟不是隨便誰這么年紀輕輕就懂得這些大道理的。
年紀漸增,QQ列表上躺尸的小伙伴也越來越多。考慮到每個人在QQ昵稱上呈現的個性相異,我很少去給別人匹配備注,可后來發現很多人會看心情改昵稱,并且昵稱統一的不著邊際,就好像現在微博上以“XXX要XXX”為核心的主動賓標準結構。這對我真是自討苦吃,又得一個個問過來。至于他們呢,對我的遭遇深感詫異,第二反應就是這人有病,白眼完了問我:你為什么不改名字?為什么要叫“框框”?
我考慮著是回答腦力有限,還是應該溜一圈我的逗比經歷和文字創意。但是在某個遽然的瞬間,回首這一年年的感觸,“框框”伴隨著我,就好像一只不肯鉆進寶貝球的皮卡丘,不管精神還是情緒,都被短短一個詞組內化。這兩個字于我,已經有太多太多的含義。
第一個框框,是從小到大按部就班的經歷。除去小學一年級時因為同學破壞公共財物(粉筆一根)而引發的血斗,或者二年級時失手掉落砸斷同桌右手的磚頭,以及三年級……等等一些瑣事,我這一路成長經歷還是四平八穩,從未因為那些電視神話就逃離課堂,或者違背老師的任何意愿,而只是選擇安心期待偶遇一只白發蒼蒼的糟老頭,給我那把可以召喚光能使者的激光槍(誤)。
按部就班的后遺癥,就是頭腦依然活躍,話語模式和行為模式卻變得遲鈍而蒼白。比如在公眾場合分外拘謹,面對陌生異性常常臉紅,且絕不偏見于對方的美丑水平;比如生活常識脫節,大蒜和蔥從沒分清楚(誤,后來發現是蒜苗和大蔥分不清楚,這個還情有可原),以及廚藝水平至今停留在負數。影響最嚴重的是思維方式,你的自我感覺良好,在別人眼中卻是輕輕的一笑。
第二個框框,是生活的局限。鑒于眼下人人爭搶“屌絲”名號,各各自稱“矮窮矬”,我似乎也不必太介懷于自己平凡的出身,庸常的條件,以及不知道跑馬到哪里的個性氣質。但是心理調適的能力畢竟是有限的,當你對一些亮蹭蹭的生活,或者閃閃發光的人望而卻步的時候,才發現你的臂膀是多么無力,別人輕松跨越的一步,你卻要跋涉千萬里。
也許生活本已給與你很多,但誰不是想要更多呢?一山還望一山高。夢想更像一條射線,扶搖直上,不見止境,只是因為云梯的短和弱,夢想愈發渺茫而已。無怪于夢想,也無怪于命運,這是人性的原罪。
正因為按部就班與人生局限,才更引人迸發渴望,沖破牢籠,飛向更廣闊的世界。也許并不需要行跡千里才能開拓眼界,也不需要遍嘗美食才能發現味覺,同樣的,你不必等擁有世界了,才能愛上這個世界。盧梭曾說,人生而自由,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我的理解是,既生于枷鎖或者框框里,就該時時提醒自己的局限,凡胎肉身或許困于框框之中,視野靈魂卻該在框框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