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26歲，固然沒有經(jīng)歷過一輩子，看起來人生才剛剛開始，沒有資格談?wù)撋溃懻撘惠呑印５覅s從別人的一輩子經(jīng)過，在彼此的生活里，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看過太多有關(guān)生死的話題，可從沒有一次覺得生死這件事離我這么近。最近一個月來家里發(fā)生了太多的變故。
2017年5月2日下午，午飯過后癱坐著休息，聽著外面的鳥叫看兩頁書，回復(fù)一下有關(guān)工作的幾條信息。電話響起，是姐姐，我故意嗲嗲的叫了句：姐姐。而她的回復(fù)卻讓我腦袋頓時嗡的一下，電話那頭的她聲音有些顫抖地說：外公走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或許只有不過30秒鐘，但我總覺得那段時間太漫長也太過寂靜，漫長到我和外公的種種往事過電影般在腦海里閃過，寂靜到聽不到窗外車水馬龍的滴滴聲，似乎一個燥熱的午后空氣都跟著凝固了。
“啊？！什么時候的事”
“下午一點多”
“哦哦哦，我馬上買機(jī)票回去”我有些結(jié)巴又有些語無倫次的回答著。
從小在外公外婆家長大，在他們的孫子孫女，外孫外孫女當(dāng)中，他們最疼我了。記得小時候不喜歡吃飯，外公上竄下跳的耍寶、扮丑，只為了逗我笑，我笑了一張嘴，外婆就趕緊喂口飯。記得上幼兒園，學(xué)校就在外公家旁邊，從單元門出來，沿著馬路直走幾百米的距離，就到幼兒園門口，每天早上我說：“今天不用送我，我自己走。”外公就在窗口看著我，我三步一回頭，用力地招手并大聲喊著：“再見，我去上學(xué)了。”記得外公外婆開了我們那個小鎮(zhèn)的第一家飯店，外公是大廚，店里生意好到爆，記得外公炸的油條和麻花，那香那酥脆，現(xiàn)在吃過的任何一家店都沒辦法跟外公做的比。
掛了姐姐的電話，我拿著手機(jī)訂機(jī)票，手指不由自主的抖，心砰砰的跳的厲害，晚上八點多的飛機(jī)，掛了電話簡單拿了幾件衣服，不到下午三點就到了機(jī)場。我知道在家也是等，在機(jī)場也是等，可是我真的坐不住，只是覺得在機(jī)場等，離外公近一些。
在等待的時間里，回憶依舊在繼續(xù)著。外公外婆是四川人，外婆小時侯是大戶人家的大小姐，外公當(dāng)兵家里一貧如洗，十幾歲的外婆在自家的豪宅門口玩，就被剛好路過的外公見到，外公對她一見鐘情。沒過幾天外公就找了人到家里提親，因為種種原因，外婆嫁給了外公。老兩口一輩子磕磕絆絆過了一輩子，外婆脾氣不好，點火就著，從小受過些教育，讀過些書，工作以后做了小學(xué)老師，工作努力一直都是當(dāng)?shù)氐膬?yōu)秀教師，可謂桃李滿天下。外公呢，沒讀過書，退伍后進(jìn)了工廠，外婆一直覺得自己嫁給外公委屈了，也總把外公沒文化掛在嘴上，尤其一發(fā)脾氣，更是更是口無遮攔，外公真的一輩子沒紅過臉，總是坐在那憨憨的笑。外公后來糖尿病綜合癥，重度腎衰竭，有天吃飯的時候，他對外婆說：老伴兒，我找了你一輩子算是享福了，我們家不知修了幾輩子的福份能娶到你這個大小姐，長得又漂亮又有文化，你對我太好了，我要比你先死了，等我死了，我保佑你長命百歲，下輩子我一定要做一個有文化的人，我要當(dāng)大學(xué)教授，我還找你。
聽到這些，我哭了，外公家里一直掛著張照片，是外公外婆結(jié)婚時拍的，外公年輕時長得好帥，是真的好帥，棱角分明的臉，眼窩很深，鼻梁很高。現(xiàn)在的外公，歲月在那張臉上無情的揮舞著尖刀，布滿著皺紋和老年斑，因為生病全身浮腫。
其實外公的離開，我內(nèi)心是非常自責(zé)的，16年的春節(jié)回家，離開時我去看外公，外公躺在床上，早就沒有了當(dāng)年的威風(fēng)，呼吸微弱，感覺用盡了力氣睜開眼睛，拉著我的手，眼淚汪汪的看著我，但卻不說話，我忍住淚水，笑著說：你好好的啊，再過年時我回來看你，聽醫(yī)生話，高高興興的，還得等著我結(jié)婚生孩子呢。可是又到了春節(jié)，我爽約了，我沒有回去看他，而是去旅行了，我覺得一年的工作太過繁重，沒有假期更別提旅行，春節(jié)難得的小長假，想出去玩玩，并且非常自不量力一廂情愿的認(rèn)為，外公最疼我，我的婚禮一定是他的支柱，但他還是沒趕上。
出了機(jī)場直奔醫(yī)院，那是我第一次去一個睡著另外一類人的地方，那是我第一次看一個已經(jīng)停止呼吸的人，他靜靜地躺著，嘴角似乎有些上揚，露出了自病重以來久違的慈祥，我祝福他，一路平安。
端午節(jié)前，媽媽打電話給我說，小姨夫去體檢，檢查出了問題醫(yī)生懷疑是癌癥，還好確診虛驚一場。
今天，2017年6月10日，我又接到了家里的電話，奶奶病危，重度昏迷幾天了，今天的情況不容了樂觀了，她也要離開了，我馬上訂了今晚的航班。
一個多月的時間，兩位親人離開，從沒有這么近距離的經(jīng)歷和死亡有關(guān)的事。只剩下一聲嘆息，哎，人這一輩子！
人這一輩子，或富有活清貧，或平淡普通，或小有名氣……人這一輩子太長了，長到我們做了太多事，見過太多人，最后都如過眼云煙，拋在腦后了。人這一輩子太短了，短到在你猝不及防的時候，就要告別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人這一輩子，到底為了什么呢？到了彌留之際，人會害怕嗎？還是會釋然？我希望今后的自己盡最大的努力善待親人，想看他們的時候就去，想念他們的時候就表達(dá)，因為有的遺憾真的沒辦法彌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