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不是低落在塵埃，只要你愿意

文/紫藤蘿

晚上和閨蜜聊天，感慨起來歲月匆匆。無非而已，大學畢業也就三年，可是回憶起大學同學，早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變化。同班70%的女同學，大抵都已經步入了婚姻的殿堂，選擇了一個城市，定居下來，準備生兒育女，步入人生的下個階段。

“小夢，你知道嗎？鄭雅蘭已經結婚啦！”閨蜜靜靜在電話里驚詫地喊道。

隔著電話，我仿佛已經能隱約看到，電話那頭，靜靜臉上流露出的驚喜又漸漸轉為羨慕的表情。

“我也剛聽說，據說畢業后，鄭雅蘭就找了個博士生哥哥，現在等到博士生哥哥畢業，他們也就順理成章地修成正果了！”我回應道。

“那你說，我是不是選錯了，唉，我都不好意思說，我跟書盛又吵架了，就在昨晚，吵得很厲害！”靜靜嘆了嘆氣。

幾乎沒有停頓，靜靜又接著：“你知道的，我和書盛在一起都7年了，可是，現在還是感覺婚姻遙遙無期！小夢，你說，我是不是特傻？”

還未等我回應，靜靜又接著說：“哎，我瞎想什么呢，我那么喜歡和李書盛在一起，等他幾年又何妨，我們肯定會幸福的。”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說什么。靜靜是我的大學同學兼最好的閨蜜，我們自大一認識，因為都擁有喜歡打臺球這樣的興趣愛好，一來二去，打了幾次臺球之后，竟慢慢變成了好閨蜜。而說起她的戀愛經歷，也著實坎坷。

大二那年，我至今還記得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們所在的外語學院和機械學院進行籃球聯賽，也就是在這一天下午，靜靜遇到了一個名叫李書盛的男生。用當時靜靜的話說：“我感覺那天的陽光都是明亮燦爛的，彷佛帶著不一樣的光芒，與書盛沒聊幾句，我就確定了，他就是我這輩子要找的真命天子。”靜靜當時堅定的語氣與虔誠的眼神，我至今還記憶猶新。

當然，平心而論，李書盛長的很一般，也就1.72米左右，皮膚略有些黑，就那雙大眼睛囧囧有神，然而在那天機械學院的籃球隊里，實在算不上突出。而我的閨蜜靜靜，卻是典型的江南美女，身高1.65米，櫻桃小嘴，濃眉大眼睛，甚至可以說是當時我們班上的女神。我實在也看不出，李書盛身上到底有什么磁場，就這樣把靜靜吸引過去了。

這次，是靜靜主動追求的。毫無意外，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是在靜靜這樣的大美女的幾次邀約下，他們倆很快在一起了。可是，現實生活中的結局并不總是如童話中那樣，公主遇到了王子，然后兩個人很快過上了及其幸福的生活。

我所知道的是，在接下來一年的時間里，他們經常頻繁地吵架，而每次吵架，李書盛便會打我的電話，請求我來幫助他們和解。我也沒太當一回事，只當是閨蜜靜靜太任性了，不過，她是我的閨蜜，我斷然不會去指責她。何況我清醒地知道，靜靜本性善良單純，所有吵架也只是很正常的情侶間的小摩擦。

很快到了大三，準備考研的我，每天從早到晚把自己關到考研教室里，全身心準備大四的研究生入學考試，和靜靜的聯系，也似乎變少了很多，但這并不影響我們的感情。

直到這天冬日的早上，靜靜臉色蒼白地來找我：“小夢，你說，我該怎么辦？”

“別著急，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說。”我扶著靜靜，坐在了考研教室走廊里的長椅上。

“我這個月10號就應該來例假，可是遲遲沒有來，今天和書盛去醫院檢查，發現我懷孕了。”靜靜的語氣有些哽咽。

“啊，怎么會這樣？”我有些驚嘆。

“你別問了，三言兩語也解釋不清楚，小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快幫我想想辦法，我應該怎么辦啊？”靜靜開始抽噎了，彷佛我再多問一句，她定會哭出聲，我也不好再多問。

第二天上午，在我和李書盛的陪同下，靜靜在市區人民醫院，做了人流手術。當時還在大三，孩子生下來，肯定是完全不現實。這也是我能想到的，幫助靜靜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接下來的這半個月，李書盛對靜靜的照顧可謂無微不至。每天早晨，他就騎著自己的那輛捷安特自行車，帶著從學校餐廳買來的熱騰騰的雞蛋餅，豆漿，牛奶等豐富的早餐，送到我們的寢室樓下。每天中午，變著花樣的各式排骨湯、烏雞湯、豬蹄湯和各種套餐飯，準時送到，晚上依舊如故。而靜靜的臉上，又恢復了往日沉溺在戀愛蜜糖般的那種笑容。

可是，半個月后，他們倆竟又分手了。不過，他們三天一分手，五天一分手，分手2個小時又復合的戀愛模式，我已經司空見慣了，倒也沒太當回事，安慰了靜靜幾句，就又埋頭自己的考研復習的偉大工程中。

只是，這一次，他們久久再也未曾聯系。于是，在我的視野里，似乎天天被靜靜掛在嘴邊的李書盛，憑空消失了般。而我一旦提起，靜靜便莫名地哭，時間久了，我索性再也不提這件事了。

直到一年之后的夏天，這是大四這年夏天的5月份，畢業的氛圍越來越濃了，學校里到處都是穿著碩士服、學士服的畢業生，歡欣鼓舞地在校園的每個角落里拍照，此時的我，已經順利接到了自己向往讀研的北京某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而靜靜，也已經地通過了這年的S市的公務員考試，馬上就要變為S市國土局的公務員，于是，我們倆便整日悠哉游哉地在校園里享受最后一段本科時光。

這天，我和靜靜正在在學校北門旁邊那個臺球館打臺球，突然，李書盛出現了。“靜靜，我想找你談談”。一年多未見，李書盛明顯滄桑了很多，他似乎變得更黑了，頭發了有些偏長，下巴更是胡里拉渣的，跟當年在籃球場那個穿著白色T恤的少年比，仿佛判若兩人。

而此時，剛剛還在跟我有說有笑的靜靜，竟變得快憂郁起來，而且，我發現，她的眼睛里，正有幾滴透明的淚珠，慢慢往下掉。氣氛有些尷尬，我應和似地打了聲招呼，便連忙撤退了。

“小夢，S市的工作我不要了，我要和李書盛一起去上海！”晚上靜靜興奮地沖到宿舍來找到，第一句便冒出了這樣的話。

“不是吧，你可想好了。”我不無惋惜地說。“國土局的公務員，可是你付出了那么長時間的努力才考到的啊，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我和李書盛和好了，他今天來找我，懺悔了好久，后悔當初拋棄我，重要的是，小夢，你知道嗎？我還是很喜歡他，根本忘不掉他。”靜靜堅定地說。

作為朋友，我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祝福。

很快，7月底，我回了一趟家，8月底，便收拾行李，趕往北京去辦理研究生入學報道，開始了我的研究生生涯。而靜靜，在7月底回過一次家后，便義無反顧地和李書盛，一起坐上了南下去上海的列車。

研究生的日子，是繁忙而充實的，我整天跟著導師和師兄們，做課題做論文，和遠在千里之外的靜靜，聯系也愈來愈少。只是，繁忙之中，我們都還會互相關注著彼此的微信，QQ朋友圈，了解彼此的近況，偶爾也會打個電話聯系聯系。從靜靜發的生活照中，我看到，她和李書盛租了間小房子，像所有在上海的小白領一樣，過著上班、下班、加班的生活。

直到研二這年的夏天，我正好要和導師出差去上海做課題，想著順便可以看看靜靜，我興奮極了。到上海的這個周六跟導師溝通了下，我便按照靜靜發來的地址，去靜靜家里做客。

這是一幢位于上海郊區的老房子，一房一廳一廚一衛，雖然也就40平米不到的小房子，但是被靜靜布置的很溫馨。藍色的格子紙鋪在墻壁，軟軟的沙發，干凈的小廚房。

“小夢，這么久沒見你，好想你啊！”靜靜看到我，興奮異常。而李書盛，表情漠然，只是在旁邊淡淡地打了聲招呼。“哎，無所謂了，只要他對靜靜好就成。”我雖然心里不大開心，但也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下。

老友相見，免不了長長的敘舊，“靜靜，快去做飯，看看都幾點了。”李書盛開始發號施令了。我有些驚愕，在我的印象里，靜靜一直都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女。

“好，我馬上去做，今天吃清蒸鱸魚、紅燒獅子頭、肉末茄子,對了，小夢，我記得你很喜歡吃番茄炒蛋的。”已經進入廚房的靜靜回過頭來，調皮笑了笑。

半個小時之后，飯菜香很快傳來，桌子上擺滿了各式豐盛的菜，還有靜靜自釀的葡萄酒。不得不驚嘆，如今靜靜的廚藝這么了得。而整個吃飯期間，靜靜坐在李書盛旁邊，很細心謹慎地夾菜，倒酒，盛飯。突然，我替靜靜感到有點惋惜難過，不得不驚嘆時間的力量，把一個嬌滴滴的女孩變成了一個“家庭婦女”。只是，看著此時仍是滿臉幸福的靜靜，我沒有說什么。

這天夜里，和許久未見的靜靜睡在一起，翻來覆去，卻無法入睡。忽然想起了自己讀過的《張愛玲傳》，里面有描述張愛玲和胡蘭成的戀愛過程，其中有一段描寫，因為胡蘭成沒有錢，他便叫自己的情人范秀美到上海找張愛玲打胎，而張愛玲竟然親自拿了2兩黃金。因為張愛玲就是張愛玲，對自己所愛的人，作勢卑微，卑微到無以復加。而這段經歷，張愛玲自己也解釋到，她為了他，低到了塵埃。

此時此刻，望著旁邊熟睡的靜靜，我突然睡不著了。傻靜靜，你為了李書盛，也低落到了這個地步。

第二天一大早，靜靜早早起床準備了豐盛的早餐。吃過早餐后，李書盛提著公文包去加班了，臨走前，他突然回過頭，在靜靜的額頭輕輕親了一口。許是當著我的面，靜靜的臉變的通紅。

“小夢，你知道嗎？這樣的日子，就是我夢想里的日子，有陽光，有李書盛，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那么喜歡他，我覺得自己的生活，完全不能沒有他。”靜靜羞澀地說。

這一刻，我也才明白了，愛，就是這樣，若是真愛，千萬次的吵架，哪怕低到塵埃，又如何，只要是愛人的一句關心，一個吻，就能化解之前所有的不快，只要自己愿意，低落在塵埃，也是自得其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