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年前,他來到這個小山村――福樹村。帶他回來的是村長茶天的未婚妻小多。他還記得當時的場景:
他獨自一人坐在樹上,望著遠方。他為什么在這里,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后來就遇見了剛摘野果打算回家的小多。
小多手提著籃子,籃中鮮艷的果實吸引了他的目光。小多同時也發現了這個坐在樹上的黑衣人,她的第一印象是:冷漠,高傲。小多發現他在看著她手中提著的果籃,就客氣的問了一句:
“你要吃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跳下來,伸出一只手拿走最鮮艷的果子。然后,旁若無人地吃手中的果子,眼睛依舊看著遠方。
他感覺,他應該跟著她走。所以,并沒有客氣。他在想,這一切好像都是被安排好的。
小多疑惑地注視著他,很奇怪。不過他好像沒有住處,她同情他。
“你在附近有住處嗎?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我們村?”
他不做答,好像默認了。
小多也不矯情,直接拉著他的手,向小村的方向出發。
后來,他就住在了這個村。開始,他住在村長,也就是他姐夫家。不過他更喜歡槐樹旁的青竹小屋,清靜。可能更多的原因是小屋旁的槐樹。它很矮小,和普通的不同,不像那樣高大威猛。它不開花,卻四季長青。它存在很久了,依然生氣。
他回想起第一次看見槐樹的時候:
小多一路上蹦蹦跳跳,把福樹村的情況都說給他聽:“我們福樹村有五十四戶,共一百七十三位村民……”
不久,他們到了福樹村村口前。村口最明顯的就是那棵矮小的槐樹。他凝視著槐樹,仿佛聽見了什么,但聲音雜亂不清,好像有很多的哭聲。他漸漸的入了神,用心去感受。
小多注意到他的異樣,于是悄悄地走過去,輕輕地拍了他一下。
“怎么了?”
“它在這里多久了?”
“誰?”
“槐樹。”他指了指。
“具體的不清楚,反正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有了。怎么了?”
“沒什么。”
“那我們先去村長家吧!”
“行。”他回望槐樹,他在這里找到一種親切感,話也多了不少。
小多給他安排的住處是一個類似于閣樓的屋子,上面是他,下面是村長。現在,他住在槐樹旁的小屋――是他主動換的。
話說村長可是他的“敵人”,村長名叫茶天,跟他一樣大,二十出頭,和小多從小都有婚約。而小多總是那他當擋箭牌,來對付茶天。茶天長得白白凈凈的,也很有能力,村中管得妥妥貼貼,和小多也很恩愛。他和茶天的第一次見面可充滿火花。
“你走快點行不行呀!”小多對后面的他喊到,又興奮吼,“茶天哥哥我回來了!”
兩人來到一棟寨子面前,小多加快了速度,沖了進去。一位白衣男子出來,臉上滿是笑容。
“小多回來了呀,看看,給村長哥哥帶來了什么。”
“嘻嘻!茶天哥哥我今天可是請了一位客人。”小多活波亂跳,嬉皮笑臉地對茶天說。
“哦?”茶天朝他看去,“不知兄弟如何稱呼。”眼神中略帶有敵意,更多的是友善。
“不知道。”他搖搖頭。
茶天眉頭一皺:“嗯?”
這時候,小多出來解釋:“黑哥哥是我在回來路上遇見的,好像失憶了。茶天哥哥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
茶天表示明白,便給他安排住處。小多提議,讓他住在她家,反正她家空房間多。
茶天直接否決,立馬決定:他住在茶天家。小多偷偷地壞笑:目的已經達成。
二
他被稱之為“黑哥哥”,村里廣為流傳。他不會種地,但依靠自身所帶的親和力,村中照顧孩子的活大多由他來做。那段時間,他一直照看的是一個名叫小福的男孩。小福身上的肉很多,名副其實的胖子,十分愛吃,看起來憨厚可愛,實則是一個機靈鬼。
小福特別喜歡吃小村村尾靠近的四果山的刺刺果,這果子長在一種矮樹上,果子周圍全是密密麻麻的細刺,難以摘取。
晴朗的天,本是照料槐樹的好時節,不想小福偏偏要吃刺刺果。
“不嘛不嘛,我就要吃。”小福撒嬌耍潑道,纏著他不放。
看小福的樣子,無法,只能去趟四果山。
他無奈說到:“好吧,我們去摘刺刺果。”拉著小福的小手,走向村尾。
山腳。
他仰望上方的四果山,山雖然不高,可攀爬的難度之大。他往后望小福,說:
“待會我上山后,不要亂動,等我回來。聽見沒!”
小福不太理會,應付地回答:“嗯……知道了。”扭頭過去,又開始玩剛才抓的螞蚱。
他嘆了口氣,開始著手上山的準備工作。
穿過幾道狹長的小山路,跨過幾條清澈的小溪流,終于來到刺刺果樹所在的土地。矮小的果樹生存在荊棘叢生的狹縫中,荊棘覆蓋在果樹的表面,只有小部分裸露出來。
這讓他犯難了,果樹的機智使得他無從下手。他焦急地盯著果樹裸露的部分,咬咬牙,下定決心。
正在他決定用身體硬闖時,遠處飛來一只巨大的蜂,身形宛如鴛鴦,最引人注目的卻是它與體色幾乎相同的灰色的雙翼,在空中微微地顫動著,他感到一絲涼意。此蜂沖向放肆的荊棘,用它尾部恐怖的細針蟄了下荊棘藤。
頓時,原本生機盎然的荊棘變得枯寂起來,藤蔓一點點的干枯,又慢慢地脆弱,最后連葉子上最后的綠意也悄然流逝。他被這幕所驚訝,巨蜂不經意間離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他。
一會兒,他回過神,試探性地觸碰毫無生意的荊棘。一碰,纏繞著刺刺果樹的荊棘瞬間化為灰燼,飄散在他的周圍,摘取刺刺果變得簡單許多。
他仍然小心翼翼,努力避開果子的刺,卻還是被果子刺破指尖。他也不管什么刺,什么痛,只管摘取即可。不久,手上便布滿血跡,從手中往下流,疼痛難忍。他抱著沾染血跡的刺刺果下山,不過中途遇到小溪時,也將自己的手和刺刺果清洗干凈。
他遠遠地觀看小福。他還在原地,顯得十分著急,一直在圍著圈圈走,不時還跺跺腳,撓撓耳朵。一切凈收他的眼里,會心一笑。
“你怎么才回來,我等得都快沒耐心了,我的刺刺果了?”小福故作生氣。
他微笑著,不語。默默地拿出紅得發紫的刺刺果,其散發香甜的味道,給小福。小福似乎滿不在意地接受,偷偷地觀察他的手,同時他也擋住了手中受傷的地方。
他拍拍小福的肩膀,安慰:“好了,我們先回去吧!想必二姐也擔心了。”
陽光普照下的四果山,兩道身影漸漸遠離,漸漸地模糊不清,然消失于山石草木間。……
“你們兩個怎么現在才回來,午飯都過了,等我去熱一下。”某間屋子的聲音震動全村,瞬間雞鳴狗跳。
“哈!哈!哈!哈!”隨后而來的笑聲蓋過,一片歡樂。
第二天,早晨。
從睡意中清醒,一起床,他就發現放在桌上最明顯地方的草藥包。
他疑惑,接著隨便一瞟,窗戶是打開的,他忽然明白了。當他看見窗外泥土的痕跡,他就更加確信無疑。
他來到小福的房間,小福正在地上畫畫:一個大一點的人拉著一個小一點的人,開心地玩耍。
他會心一笑,悄悄地靠近小福,問道:“昨天摔得疼吧?”
小福倔犟地回答:“什么呀!不懂。”
他輕輕地揪了下小福腰上的肉。
小福叫喊:“痛痛痛!別碰!”
“上藥了沒?”
“上了。”
“有門不走,偏要爬窗。摔壞了吧!”小福不語。
“李叔拿的藥,用了好得快一些。”
三
他有個死對頭,村長茶天。他們作對的理由是村長的未婚妻小多。每次小多對他太親密時,茶天吃醋,咬牙切齒地看他,恨不得把他踢出村子。小多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逗逗茶天,并沒有喜歡上他。他也知道小多對他沒感覺,只是每次都配合她演戲,他會很高興。他不太懂愛的感覺,一味地做自己認為對的。
茶天是白面書生,舉止言談很是儒雅,他的笑容充滿友好,人總會對他產生好感。茶天說起來也不是福樹村的人,他是從外面來的,反正二姐是這樣對他說的。很小的時候,小多的父親,也就是前任村長將茶天從深山中撿回來的,然后就和小多定下娃娃親。
茶天對他也很照顧,算是蠻好的。正因如此,很久以后,他常會懷念茶天,還會不自覺地模仿茶天的笑容。
對于茶天的底細,他比村中所有人都知道得多,包括小多。茶天并不是沒人要的可憐孩子,他是守護方圓百里山的神,山神。
小多為緩和茶天和他之間的關系,聯合老村醫,裝病。小多滿地打滾,叫道:“好痛啊,好痛呀!”他和茶天都十分焦急,于是向老村醫求救到:“李叔,小多怎么樣?”
和事先商量好的一樣,李叔說:“不容樂觀,我給你們開個藥方,但有些藥我在里沒有,你們去附近的天豐山上采一些。”
于是,他們走上了采藥的路程。
天豐山,夕陽西下。
他們來到半山腰,著手尋找李叔給他們寫的藥單所缺少的藥。僅僅一會兒,茶天和他就采到不少,任務完成差不多。
風,突然襲來。茶天神色緊張起來注視前方。他為茶天的神情感覺奇怪,也望著前方,一派祥和之景,并無怪異處。茶天眼中景象:
黑色的陰霾彌漫開來,時不時還閃爍青色光影,狂風怒號于山上,宣泄著它的憤怒。天空,烏云密布,恐怖感、壓抑感接踵而來,不詳氣息散發出。“轟轟轟!”紅色兇雷破天而出,告示世間它回來。
茶天喃喃自語:“兇物,不詳之氣很重。到底是什么?”陷入沉思。
他提醒茶天:“該回去了。”茶天表情凝重,目視前方,說到:“看來想回去很難了,如此強大的兇物居然來到這種偏小之地。”
“啊?”他沒有聽清,“你說什么?”
茶天懶得解釋,右手一揮,森林的寧靜被劃破,猙獰擠出細小的狹縫,隨后充斥在森林的每一個角落。
他詫異萬分,生生地咽下口水,收起他的恐懼。
一只青黑相間的狐緩緩地在黑霧中浮現身形。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青黑狐的背上,魚一般的鱗片閃爍著。他又看向茶天,茶天這時正好也轉向他。
茶天將草藥交給他,說:“待會離我遠點,找到機會就跑。把藥給小多,如果我回不去了,你就把小多娶了。告訴她要過的好好的,把我的那份也活下去。村里的人拜托你了,照顧好他們。”
茶天一扯脖子上掛的吊墜,化為光符融入他的身體,接著他渾身光芒環繞,印記貼緊胸口,漂浮起來。
“你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
茶天的話打斷他留下來的念頭,心中默想:我一定會逃出去的。直接拔腿就跑。
青黑狐見此景,立即追向他。茶天出手阻攔,地面冒出竹筍似的山坡,擋住它的去路。狐惱羞成怒,猛烈地沖向茶天,茶天不敵,被其撞倒,狐撕咬著他的身體,血流不止。
他回頭看見這幕,撿起石頭用力地扔向它。狐凝視他,鱗片豎立微微抖動,一直保持著。
大約過了二十秒后,狐離開他,瞄了一眼受傷的茶天,一腳踢飛。茶天正巧落在他的面前,他扶起茶天來,詢問著:“喂!你沒事吧?回答我。”
狐消失了,森林重歸安寧,剩下他和奄奄一息的茶天。他扔下藥,背上茶天,往福樹村狂跑。
“李叔,快出來看看。”他大聲叫吼,“茶天快不行了。”
李叔應聲奪門而出,手拿著草藥箱子,快步行走。李叔對他說:“把茶天放下來,快點。”
他遵循李叔的命令。不知何時,村中的人來了不少,團團圍住他們。
“李叔,茶天哥哥他怎樣?”第一個詢問的是小多,此時此刻她絕對是最擔心的人。
李叔先是舒了一口氣,再不緊不慢地道:“沒有太大的事,就是失血過多,休養一段時間就好。”
聽到這話,平時大大咧咧的小多哭了起來。還不停的責怪自己:“都怪我不好,偏要裝病。嗚嗚嗚嗚!”
幾天后,他的窗戶傳來“咚咚”聲,他打開窗,就發現站在窗外的茶天。
茶天焦急地說到:“快開窗!”
“哦。”他十分淡定,慢慢地打開窗戶,“進來吧!”
茶天爬進屋里,不客氣的坐在凳子上喝茶。他還是擋不住好奇,問:“為什么你們都選擇爬窗進?”
“什么?難道還有其他人爬窗進來過?”
“你認為呢?”
呆滯幾分鐘后,終于進入正題。“你有閑時間來我家?小多不是天天給你做湯嗎?”他調侃道。
茶天臉色極為難看,仿佛回憶到不好的東西,才苦笑不得地回:“你要不嘗嘗?”
他直接拒絕了。
“你不要給村里人,特別是小多說我是山神的事。”茶天告訴他。
他卻“哦”了一聲,恍然大悟:“原來你是山神。”
茶天快要吐血。“放心吧!我不會說的。對了,你的傷怎樣了?”
“我是山神,受了傷很快就會好的,不用擔心。”茶天看向他,他一臉奇怪的神色,“你怎么呢?”他指向窗外,面露難色。
茶天感覺不妙地扭頭看去,小多正端著她熬的湯呆呆地目望前方,吐出幾字:“你不是人?山神是什么?”
茶天求助他,他一副不關我事的臉。
湯,傾盆灑落。小多走遠。
他馬上追去。
話說小多得知茶天是山神時,先是驚訝,然后就坦然了。茶天追上她解釋半天,她說了一句話:“想讓我原諒你?”
茶天點點頭。“鍋里還剩下的湯你吃了吧!”茶天暗叫中計了,不得不回去解決湯!
小多自從知道茶天是山神,就更想了解他,天天纏著他問來問去。
茶天也是被問煩了,把全部真相都告訴了她,途中不小心說漏嘴將青黑狐的事情也一五一十地說出去。
剛好這還是小多的在意點,她打斷茶天的話:“你是說村外不遠處有一只你無法戰勝的狐貍,而且還是兇物。那它會不會侵犯福樹村?”
“這很難說。兇物喜怒無常,凡事憑心情我行我素,但它們的性情的確天生殘暴。”茶天向她解釋,“不過這只狐不太一樣,它好像帶有針對性。平常的兇獸都不達目的不罷休,它離開說明它的目標已經完成。現在我比較迷惑為什么它會放走我們。”
小多依偎著茶天,擔憂:“萬一它回來怎么辦?到時……”
茶天安慰她:“放心吧,如果它要傷害你,或者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要踏過我的尸體。”
小多想起小時候他也是這樣對她說的,那時那個身影是她心中的英雄,那時她就決定:我一定要嫁給他。同時,她又想起青黑狐。她做了個巨大的決定:“茶天哥哥,我要嫁給你!”
“啊?”茶天愣了半天。
四
福樹村的老村醫李叔,在福樹村生活了近五十年,他的醫術精湛,在村中也是受到人人尊敬。但有些時候,他常常看見李叔坐在椅子上發神,很落寞,也孤單。
李叔,對他很好,比對村里人任何人都好。他問過李叔,是什么原因,李叔并不作答,只生出一股惆悵。久而久之,他也不再去問。
一天,李叔告訴他,要傳授他醫術。他疑問,村里人很多,為何偏偏選他。李叔只是草草地回答,其詞含糊不清。
李叔給了他一串手鏈,上面掛著五塊不管是顏色還是形狀都完全不一樣的小石塊。
李叔交給他時,語重心長地說:“這個是我最重要的東西,保管好它。”等等。
他學習醫術很認真,李叔心中欣慰,“當初沒有選錯”掛在嘴邊。
但他知道,李叔身上一定有不為人知的往事,就像他上次聽到的。
銀月,象征性地掛在夜上;烏云,怒氣地覆蓋天空;星光,恐懼地隱藏于云隙間。李叔很少見地喝起一壺清酒,不省人事。
“來,黑子陪我喝幾杯。”李叔坐在后院草地,招呼他。
黑子?那不是狗嗎?他最終還是坐下,陪著李叔。
“我呀,原來從不喝酒!因為一喝酒,人就會大意,死在別人刀下自己還不知道。還是這里清靜,沒有勾心斗角,沒有你死我活。只需治治小病,還能喝喝小酒,何樂而不為。”李叔自言自語。“當我想隱世不爭了,可那些人呢?眼里只有欲望,什么親情,什么友誼,不知還是撕破臉皮的借口。”
“如果不是他們,魚湖又怎會離我而去。啊……”李叔怒號,發泄自己內心的憤怒和痛苦。
那天晚上,李叔零零碎碎地說了很多,說到最后泣不成聲。他才明白,原來李叔平常生活的面孔下隱藏著如此的一面。
他印象深刻的是,李叔喝得醉倒,卻說著:“魚湖我好想你。”是什么人讓李叔癡念成狂?他不懂感情,所以不會體會到悲傷。他不知道,在他走后。
李叔醉話中有一句:“小谷,父親保護不好你和你娘,對不起你們……黑子,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就像對待小谷一樣”
五
福樹村近來很喜慶。為何?村長結婚,你說呢!
當這一消息一宣布,村里都沸騰了!大家開始張羅村長的喜事,各司其職,結婚的氣氛彌漫在每個人的心間。
作為新娘的小多卻哀容滿面,喃喃道:“為什么黑哥哥不來看我?難道他在生我的氣?”
茶天推門而進,見小多悲傷的樣子,他詢問道:“我家小多看起來不大高興呀!”
“茶天哥哥,你說黑哥哥為什么不來看我?是不是我惹他生氣了?”
“當然不會,我家小多多聽話,怎么會惹人生氣。”
“那……沒什么黑哥哥他還不來?”“別擔心,我去他家看看。”茶天安慰到。
去他家的路上,茶天也在思索:黑子不去看小多,有無數種可能,最有可能的是他吃醋?不可能!茶天搖搖頭,無法想明白。
茶天來到門前,發現緊鎖著,只好故計重施,爬窗。一躍,一翻,動作完美。
拍拍手,茶天一眼瞄到躺在床上的他,于是過去。“喂,黑子。沒事吧!”看他不答應,茶天瞬間明白出事了。
極快趕到李叔家,氣喘吁吁:“李叔,黑子他出事了!好像病倒了!”
“什么。”
槐樹小屋。
李叔為他診斷病情,茶天和小多焦慮地站立兩旁。
“怎樣李叔?黑哥哥他沒事吧?”
李叔很少見地皺眉,回道:“情況不太好。脈象是沒什么問題,但卻進入沉睡。如果長此以往,就比較危險。”
半日之內,他病倒的消息傳遍村中。
原來的歡樂凄涼下來,每個人都擔憂著他。李叔日日夜夜地查閱醫術,小多每天都為他祈福,茶天更是動用山神的力量,他的病情依舊毫無好轉。
“山之精,水之靈,注入。”茶天化作山神,靈氣被他強灌入體,卻被他排出,“又失敗了!到底問題出在那里?”
小多哭紅了眼,對茶天說:“茶天哥哥,我們的婚事可能要延遲到黑哥哥醒來了。你能理解我嗎?”
“當然能。”茶天撫摸著她的秀發,“本來我就不急。”
六
今天,福樹村的祈福大典,距離他病倒兩個月。
眾人來到村口的矮小槐樹,手中統一拿著木牌,眼向樹的方向。
這是福樹村幾百年的傳統,每隔三年舉行一次的祈福大典。
眾人可將自己下年的心愿刻在木牌上,掛在樹枝,愿望就會實現。
往年村中大多數人寫的都是“求子”、“豐收”、“安居”,但今年村民們寫的都是“化疾”,為了一位病了兩個月的新村民。
小福閉上眼,十分誠懇:我希望黑哥哥的病能好起來,大不了我去摘刺刺果給他吃。
李叔:如果上天有神,請保佑我徒弟。
小多:黑哥哥請醒來!一定要!
茶天:小黑子,別死就行,其它的什么殘了不管。
一塊塊被賦予期待的木牌被掛在槐樹,風吹來,輕輕地碰撞,清脆的聲響珊珊而來,環繞人的耳畔。
茶天驀地發現天空的幻變,大叫一聲:“不好!大家快點回家!”
黑云瞬間占領蒼穹,紅色兇雷再度出世。
七
他睡了,醒來時,眼前一片黑暗,沒有光的感覺讓他孤寂。
“你是誰?”黑暗中居然有聲音。
“他們都叫我黑子。”他如實回答。
“那之前你是誰?”黑暗追問。
“不知道!”他仔細地想了想,搖搖頭。
“你是槐。”黑暗告訴他。
“我是槐,那你是誰?”他似乎不接受這個答案。
“我是鴉。”黑暗化成鴉。
“我是槐,你是鴉。”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
“對,沒錯。我們可是新的天兇之伯!”黑暗放肆的笑。
這一次,他又醒來,眼中無神。他摸摸右手所戴的手鏈,撿起地上微芒的吊墜,“山”的符號,還有裂紋。
他走了許久,村中無人。來到村口,他注意到掛滿木牌的槐樹,共有一百七十三個,刻畫“黑子”,他好熟悉,又陌生,只有一種油然而生的憂傷。
遠方,群鴉襲來,坐落槐樹。他也坐上去,緊握手中吊墜,若有所思。
一只青狐出現,口吐人言:“伯上,該走了,”走了?可我不想。
原是祈福滿樹,現卻黑鴉俱落。他呀他,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別人為他做了什么。他只清楚眼中所見,荒村無人跡,該離開了。
他與鴉,槐與牌,若從遠處觀望,好像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槐:本為不詳,何須流連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