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駝子”被提前釋放了?,F(xiàn)在正坐在街西頭老吳開的露天茶館里。
已經(jīng)是深秋了,天氣變地冷起來。一大早,茶館里已經(jīng)坐了幾個散客,都是等著接早班的出租車司機。茶館的伙計舞著抹布把桌子挨個擦了個干凈,但幾個人顯然是???,沒有那么多規(guī)距,天冷,直接摟著大茶杯子圍在燒茶的火爐邊。
“狗日的,聽說昨天晚上又殺了一個?”其中一個問。
“這是真地,就在荷花巷口不遠那塊,早上過來地上的血還沒干透哩?!?/p>
“又是被人割了那玩意?”茶館老吳顯然還不知道這個新聞。
“嗯,這已經(jīng)是第五個了吧?這些家伙活該,肯定是睡了誰家的小媳婦,那男的下手也忒狠了。”說話的是吉貴,年青腿好的時候開大貨,出了一次小事故,腿上落下了小疾,為了供女兒上高中,就近在城里開了出租。
“吉貴,你老婆不在,你可不能干那事,要不然……”有人想開玩笑。
“呸!不可能,我有那事,我老婆就給我剪了,還用得著麻煩別人老公?”吉貴的話引地大家群起哄笑。
放在火灶上的茶壺聽地害怕,壺嘴上的小蓋片一翹一翹的,“咕嚕咕?!钡叵癜l(fā)抖的小雞雞。
又不是搶劫出租車的連環(huán)殺手,這些身處底層的師傅們都覺得這樣的案子和他們沒有關(guān)系。雖然平時接觸形形色色的女顧客,他們的非份之想比誰都不少,但畢竟沒有幾個有這樣的精力和能力把睡人家的小老婆做為自己的日常啊。他們甚至還從這樣的新聞里感覺到了某種正義的振奮。此時,談話的氛圍很快活。誰也沒有注意到角落里躬身微坐的那個人。
那個人叫“駝子”。
“駝子”在幾個出租車師傅議論的時候一言不發(fā),間或端起茶杯子往嘴上抿一下。其余的時候,他不停地用一只手去搓另一只手,搓一會然后再換另一只手,讓人看起來,像要掩飾什么似地……。
他的兩只手,出奇地好看,白晰修長,皮膚細膩。絕對是一雙搞藝術(shù)的手,但“駝子”不是彈鋼琴的,他用這雙手玩剃刀。
“駝子”的罪名是組織賣淫,但在看守所里,警察對“駝子”組織賣淫幾乎只字不提,所有的訊問都是針對四起兇殺案展開的。
“我們知道,被殺的人都有他們被殺的理由,有時候,他們的行為甚至是令人極度厭惡的。”提審室的窗口外,警察表情沒有前幾次那樣的嚴肅,讓人覺得或許他們很快會承認自己搞錯了,并對眼前這位無辜的人說抱歉。
“可是,做了壞事得由法律來懲罰,你這樣做,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的?!本煅劬Χ⒅榜勛印保诘戎姆磻?yīng)。
“我說過多少次了,不是我干的,你們看看,我能行嗎?”“駝子”被剃了頭,在提審室的欄柵內(nèi)穿著“南看”字樣的橙色褂子,手上戴著手銬。
“那么,假如他們動了你看上的女人呢?---我是說假如。”顯然這個問題是警察新得來的假設(shè),連他們自己都覺得不太可能。
“駝子”的店里雖說沒有什么好“貨色”,但都是相對年輕的姑娘,很難有能看上“駝子”的人。他們只是想看看“駝子”的反應(yīng),這也是實在沒有的辦法了。
針對這個問題,“駝子”對訊問的警察說,他經(jīng)過的女人,比你們兩個吃過的餃子都多,他要看上誰,還等得到現(xiàn)在這個時候?
這一句,把搞訊問的兩個年輕警察都逗笑了。論心理戰(zhàn),年輕的刑警根本不是“駝子”的對手。
盡管目前所有的疑點都集中到“駝子”的身上,但苦于在調(diào)查期限內(nèi),警察找不到確鑿的證據(jù),“駝子”被釋放了。
2
不過,這次可不一樣了,警察接到了目擊證人的報警電話。
他們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差不多已經(jīng)是夜里凌晨的1點鐘了。
被害人的尸體躺在荷花巷口五十米開外的磚地上。經(jīng)過技術(shù)人員對現(xiàn)場的勘察發(fā)現(xiàn),死者的頸總動脈被利刃砍斷致死。路邊的墻面上有噴濺的線狀血跡,地上的一片血漿里,死者的腦袋以正常頭顱所不能的角度擺放著。
從死者倒地的姿態(tài)分析,顯然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遭到的突然襲擊。
當然,同前面幾起案件一樣,受害人的生殖器被割去。旁邊的地面上也找到了那個恐怖的豎寫“VOW”字樣。
凌晨3點,在市局刑警支隊辦公室召開的案情分析會上,技術(shù)、法醫(yī)科的同志顯然已經(jīng)沒有必要做出調(diào)查報告了,他們有這樣的資本,難堪的是那些搞外調(diào)的部門領(lǐng)導(dǎo)。不過,這次他們已經(jīng)派人去找那位報警的目擊證人了,希望能帶回可喜的消息。
在等目擊證辭的時候,警察在前四起案件的基礎(chǔ)上進行了梳理分析。
第一,五起案件的兇手是同一個人,兇器極有可能還是那把鋒利的剃頭刀。比對前幾起的創(chuàng)口形態(tài),做案手法,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第二,關(guān)于受害人都被割掉了生殖器,顯然殺人動機里有“性報復(fù)”的成份,但隨著受害人數(shù)的增多,情殺的可能性愈來愈小。
第三,經(jīng)調(diào)查走訪,受害人相互之間都熟識,并且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曾熱衷于出入色情場所。昨晚的這名受害人金奎也不例外。
第四,從所有案件受害人都是無防備狀態(tài)下被襲擊,警察分析,兇手很可能是一個弱小的,或是身體殘疾的人,總之,兇手不會引起受害人的防備。這也符合幾起案件都是第一現(xiàn)場的原因,這樣的人沒有移尸的能力。
分析到這里,有人又提到了“駝子”。
“駝子”的剃刀、殘疾的身體、還有他從事的“色情的職業(yè)”。
但是早在以往的分析會上,就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見。首先,從“駝子”的身高來看,除非踩著板凳,他才能舉手夠得到受害人的脖子,要說每次做案帶著個板凳,還能得逞,擱誰也不會相信的。
再是從傷口形態(tài)分析,兇手應(yīng)該是個左撇子,“駝子”不是,駝子擅長用右手。
破僵暫時都寄托在這個目擊證人的身上了,警察都希望能得到好消息。
至于現(xiàn)場那個愚蠢的豎寫的“VOW”,誰還會再提起呢,他們已經(jīng)在這上面費盡了腦筋。
警察先以為豎寫的“VOW”是德國大眾的車標,兇手或許是個開桑塔納的家伙。
警察查了那一時段案發(fā)現(xiàn)場周圍經(jīng)過的所有同類車型,甚至包括4S修車的年輕人,結(jié)果沒有一點頭緒。提出這個想法的警察,一定是個只熱衷車輛機械,而又四肢發(fā)達沒有一點辦案頭腦的家伙。
又有警察提出,那個豎寫的“VOW”很可能是一款游戲的圖標,游戲的名字叫“看門狗”。警察用技術(shù)手段調(diào)查了一批網(wǎng)吧少年,但都是一地雞毛。
甚至,后來還有警察提出兇手會不會是個變性人?目前為止,這是最有可能的猜想。不信,你試著在紙上豎著寫上“VOW”,然后正面看看,顛倒過來再看看。
但是都無功而返,警察適時地調(diào)轉(zhuǎn)了偵察的方向。
3
“駝子”50來歲,身體殘疾,人長地又黑又矮,頭發(fā)稀黃軟塌幾縷,佝僂著瘦小的身體,左腿短右腿長。
幾個司機把茶杯子灌滿接班后,“駝子”也提著左腿拖在地上的褲子,右手大幅度劃拉著出了茶館,朝他的“色情場所”走去。
說是“色情場所”,其實就是一間掛著理發(fā)按摩的二樓門面。
自從雨萍走后,這里就他一個人住。
“駝子”開了門,站在理發(fā)的鏡子前,把那把用了多年的剃刀在牛皮條子上鐾了幾下,裝進上衣插筆的口袋,像一個要出門辦事的國家干部,推上自己的破三輪車,出了門,真奔高店殯儀館。
早先時候,駝子家鄉(xiāng)的村外是整片的麥田,中間有個十字路口。西邊有個大桐樹,樹下的蔭涼被一個修自行車的老漢占著,他沒事的時候躺在搖椅上睡覺,憑著桐樹上的兩個破車胎招攬生意。
“駝子”占了東邊柳樹下的樹蔭,擺個盆架和工具箱給過路的人理發(fā)。腰直不起來,他經(jīng)常蜷著身子象條瘦狗一樣睡在一張小竹床上。
雖然剃頭匠走村串戶,長年累月地在外奔波,腰過早的就被擔子壓彎了。但街坊們都流傳,“駝子”的腰是和他嬸子在野地里媾和后風傷的??傊榜勛印辈皇且粋€正經(jīng)的人。
“駝子”猛踩著三輪車,深秋的天氣讓他覺得神清氣爽、精力充沛。
這個時候,“駝子”感到有一種存在式的痛快淋漓。好長時間以來壓抑沉悶也被丟在了腦后。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懷疑自己活著的意義是否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它一直就在那兒。
在給金奎剃頭的時候,這種存在感被放大到了極致,那種神定氣閑、不卑不亢的感覺又回來了。
面對著眼目猙獰的尸體,親鄰們顯然舉手無措,金奎的媳婦更是癱坐在一旁。見“駝子”佝著身子從人群里擠進來,她竟眼里一亮。
駝子朝她擺了擺手,叫人先打了盆熱水,要來兩條熱毛巾,在熱水里蘸了尸體的頭燙上。
頭燙好以后,“駝子”挽起袖子,蕩蕩刀子,從前頭往后逆著頭發(fā)長的方向剃,把頭皮刮得干干凈凈,锃光瓦亮。然后用熱毛巾敷在臉上,等上兩分鐘。再用毛巾的一角蘸上皂沫在尸體的臉上細細抹過,然后用剃刀在尸體的臉上細細掃蕩,“呲棱、呲棱……”就連眼皮上的細細絨毛也不放過。
剃完須,駝子把塞在尸體面部各個孔道的棉花撥開,用剃刀絞了絞,再用毛巾擦拭了一遍,重又塞好。
“酒……!”駝子喊。
旁邊的人知道結(jié)束了,有人趕緊遞上酒來!”
駝子拿了二鍋頭,打開后,夾在兩腿之間,自個兒沖了手……。
4
幾天以來,匝道口沿線各個路口、橋口,到處都是全副武裝,持槍設(shè)卡的軍警。一輛輛公交依次被叫停接受檢查,有的路口被迫導(dǎo)致交通堵塞,后面的司機把腦袋探出車外焦急地張望,同時夾雜著汽車喇叭急促的“吡吡”聲……。
隨著抓捕的進行,緊接著,以案發(fā)地為中心,可能被兇犯涉足的區(qū)域,電桿、路口、廣告欄都被張貼上了印有兇犯詳情的協(xié)查通告。
協(xié)查的是一只猴子,準確的說,應(yīng)該是一個四處游走耍猴的組合。
目擊證人是個開夜班的小司機,因受了驚嚇,連夜就開著出租車趕往了幾百公里的老家。
警察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老家的屋子里睡著覺。
“你把當時情況給我們談一下,”警察問他。
證人提起當時的情況,明顯還有些驚亂的表情,“我當時空車正經(jīng)過荷花巷口,看到死了的那個男人在路邊走著,我準備放慢速度跟過去看看人家要不要車。還沒等我停車,我看到路邊的樹蔭里跳出一個幽靈,輕飄飄地一躍,亮閃閃地東西朝那男人的脖子一抹,那男的就直接倒地上了,我嚇地趕緊加油就跑了。后來想想不對,就打了個報警電話,說是殺人啦。”
“幽靈?你是說幽靈?”問話的警察顯然不可能相信。
“是的,在當時我真地看到的就是幽靈,現(xiàn)在想來,絕對不是人,或許是只猴子吧。”
“你還看到什么?”警察問。
“等我經(jīng)過的時候,那幽靈樣的東西還趴在那男的身上?!弊C人說。
警察帶著目擊證人在案發(fā)現(xiàn)場相同的時間段做了現(xiàn)場模擬。結(jié)果顯示,在那樣的距離以及光線條件下,正常的人完全能看清是人還是猴子,但是再好的視力,也絕對分不清到底是幽靈還是一只猴子。
“猴子?他說是猴子?”聽完了下屬的匯報,刑警支隊長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猴子的英文單詞怎么拼?快,快---。”
“是monkey,頭?!币粋€年輕的戴眼鏡的警察。
“頭三個字母是什么?”支隊長顯得很急迫。
“m---o---n”。群起而答。
“豎著寫,快快快---?!?/p>
“愛母---鷗---呢---”。
“倒過來看!”
“是VOW,隊長,是VOW!”隊員顯得有些興奮。
警察樂觀謹慎地得出如下的結(jié)論:世上根本不可能有幽靈,所有的案件不排除是一只訓(xùn)練有素的猴子所為。如果是它干的,那絕對是被人在爪子上綁了刀具行的兇,那個躲在幕后的人在受害人倒地后割了他的生殖器,并在地上寫下了愚蠢的、難以理解的“豎著的VOW”。
至于那個主謀為什么要這樣做?因為他本身就是個殘廢。
線索開始密集地涌現(xiàn),警察根據(jù)現(xiàn)報,抓獲了個重要嫌疑人。
農(nóng)村的集市上。依次擺開著小攤販,賣衣服的、賣碗筷的、繃了帳篷賣油糕的……。
在轉(zhuǎn)過街口人流較稀的地段,圍著一圈人,場子內(nèi)一個耍猴的在粉筆畫的圈內(nèi)舉著鞭子訓(xùn)一只老猴子。訓(xùn)猴的人賣力地罵著臟話,那猴子靈活地立正、敬禮、翻跳。
一會,老猴顯地累了,它便大模大樣地坐在地上。耍猴的人假裝怒氣沖沖地抽了老猴子一鞭子。老猴子趁他轉(zhuǎn)身不注意,一個跳步,狠狠地在耍猴人的項部抽了一巴掌。
場外的幾名警察對視了一下,撥開正在鼓掌哄笑的人群,亮出證件,把耍猴的攤子連鍋端到了公安局。
經(jīng)過證實,耍猴的叫金炳山,外號“瘸子”,男,55歲,身高1米70,山東范縣金臺村人,因販毒批捕在逃。警察從他的假肢里搜出了幾小包白粉。
金奎受害的那晚,他和他的猴子在百公里開外的一家旅館過的夜。這一點,有住宿信息以及店主的口供證明,他確實沒有做案時間。
5
只有在一個人的時候,“駝子”的意識會回到云南邊防線那片長滿了青竹、芭茅草、飛機草和芭蕉樹的深山溝,耳邊會響起手榴彈引爆地雷的陣陣爆炸聲。
而這一切每次都結(jié)束于跨下的一陣清涼和眩目的紅日以及又潮又濕的貓耳洞……。
多年來,雖然“鋼刀之刃”的榮譽不在了,但“駝子”的內(nèi)心還堅守著一片陣地,那是生活的尊嚴。但往往生活的尊嚴被現(xiàn)實就像曾經(jīng)彈片掠過他睪丸,切割成了一地的蛋黃。
同樣都是掙頭上的錢,駝子不是形象設(shè)計師,甚至連個理發(fā)員都算不上。駝子也會端腰桿、挖耳朵,但他不像早先京城里面的老藝人兒,有著看過宮庭紅墻綠瓦的皇族氣質(zhì),對生活也能夠從容應(yīng)對、冷眼旁觀,駝子沒達到那個境界。
自從各地的理發(fā)店紛紛掛起了按摩的牌子,“駝子”的理發(fā)店根本就沒有了生意。再后來隨著陸續(xù)有四外游蕩的女子想在“駝子”的店找個著落,“駝子”也就隨波逐流,做起了甩手掌柜。“駝子”發(fā)也不理了,平時就收些租金,他利用自己的一技之長專門到殯儀館給死人理發(fā)去了。
直到幾年前雨萍的到來,雖然她也從事著不恥的“生意”,但“駝子”能感覺到她與其它人的不同,“駝子”有了一種父女之間被需要著的歸屬感。
他雖然還沒有能夠徹底地在人前戰(zhàn)勝自己“無意凈身”、丑陋無嗣的羞恥。但有了這個名義上的女兒,他已開始用全心全意的愛去和這種羞恥和平共處。
那段時間,“駝子”的心里彌漫著一種感恩式的平靜和快樂。雖然有時候他也會懷疑這樣的一份感情最終會不會兌現(xiàn)自己付出的熱情。但每在這個時候,他首先會問自己能不能像一個父親一樣愛地深沉,愛地矢志不渝。
6
警察把目擊證人帶到了殯儀館,隔著門縫看過去,“駝子”正穿著一件女式圓領(lǐng)的那種羊毛衫,在焚化爐的前面忙活。
鬼知道從哪里弄來的破衣服,領(lǐng)子口爛了差不多一圈,跟個項鏈似地套在脖子上,黃、藍、白相間的那種花紋。
由于他本身沒有女人肥胖,胸部又沒有肉,衣服顯得更大些,和蝙蝠衫差不多。
警察問:“瞅好了,這個是那晚的幽靈嗎?”
證人笑了笑說:“這駝背,手舉起來還不到我的奶頭呢,你看他那個熊樣,還連環(huán)殺手?”確實,駝子以前理發(fā)的時候,顧客都是坐在二十公分的矮板凳上的。這個基本所有的人都是知道的。
證人的辨認都是秘密進行的,“駝子”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榜勛印庇袝r候喜歡看著焚化爐的窺孔發(fā)呆,里面的死尸有時候會自己蜷縮起來,有時候會緩緩地坐起來,最終都將在熊熊的火焰中燃燒化為灰燼,就像是一堆紙,魂銷骨蝕……。
7
店里的姑娘都像是候鳥一樣,飛來飛去,以前每個姑娘走的時候,都會把自己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帶走。衣服、鞋子、化妝的包包一樣都不落下,包括自己的名字。
雨萍沒有,她“走”的時候一樣?xùn)|西都沒帶走,只言片語也沒有留下。“駝子”料到事情不對勁,他先是想到了報警。
可是你必須得承認,有時候一個人能感覺到被需要,才是他活著的理由。這種需要,賦予了我們生命的真正意義。
當你違心地把這種需要的榮譽交出的時候,恥辱會像一把鋒利的刀子把我們活著的意義一縷一縷地割裂!它刻骨銘心,會叫人敏感地自責。所以,在內(nèi)心里,我們都會選擇堅守這份榮譽。
夜晚一個人的時候,黑暗彌漫下來,你的堅守會披著固執(zhí)的外衣,而同這羞恥戰(zhàn)斗!你來我往,最終雖都遍體鱗傷,但它終究會像一頭巨獸,張牙舞爪,涅磐成魔……。
“駝子”當過偵察兵,他很快地知道雨萍不在的那個晚上,是金奎用三百塊錢把她帶出去“包夜”。
然后,金奎把她二百塊又“批發(fā)”了出去。結(jié)果,雨萍沒有扛過那一夜。
“駝子”的睪丸沒了,他的腎上腺素尸橫遍野,但是披著荷爾蒙戰(zhàn)衣的游勇還在蠱惑著去戰(zhàn)斗。
這是他一個人的戰(zhàn)斗,只有在一個人的時候,他知道自己還是個戰(zhàn)士!
“駝子”的手細長白晰,閑下來的時候,他會不停地用一只手去搓另一只手,“一個、兩個、三個……?!?/p>
殯儀館的門口,放著供家屬等待的條凳。
這會,“駝子”正一個人無所事事地坐在條凳上玩弄他藝術(shù)家一樣的手,他終于可以數(shù)到五了。
猛然,一陣“嗡嗡---嗡嗡---”的聲音在他的頭頂飛過?!榜勛印鄙硇挝醋儯p腿一蹬,身子飄起的同時,右手從胸口的衣袋里掏出那把熟悉的剃頭刀。拇指按在刀面,食指、中指勾著刀柄,無名指、小指頂住刀把,懸腕執(zhí)刀。
“駝子”一個硬生生地轉(zhuǎn)身后旋,“當---”地一聲。一人多高的木頭門楣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刀痕。
“駝子”落地定身,半截帶著翅膀的蒼蠅旋轉(zhuǎn)著落在他的腳下,他用手中的刀在地上豎著劃下“VOW”的圖樣。那根本不是字母,那是他專屬的戰(zhàn)斗標志。
像他空蕩蕩的檔部。
多年以后,當?shù)匕l(fā)了一起槍案,嫌疑人交待作案工具扔在了一口枯井里。警察同時從那口枯井里還撈起了一具高度腐敗的無名女尸,令人詫異的是,尸體的身上散落著許多紙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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