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到家里多了一條路可走，預計年底會全線通車，這個“預計”也是今年的第三次了！六月份說的要通車是來自于“民間傳說”，十月份在當地媒體轟轟烈烈的報道之下還是沒有成功通行。而這一次的“年底通車”，大家竟都不約而同低調起來，或許是被小時候聽“狼來了”的故事所影響，畢竟被貼上和故事里小男孩一樣的標簽到底來說還真不是件光彩之事。
今天早上送兒子上學后，我又再度去試走一趟，絕大部分路段已經可以行駛，交通號誌、安全護欄、路邊綠化等等，都在緊鑼密鼓做最后的趕工。這個號稱斥資20億的一級公路建設貫穿整個鄉鎮市區，周邊網格狀的道路也規劃的美輪美奐。這座城市正在發展，都市化的過程也和全國各地一樣，造就出在茶余飯后令人津津樂道一個又一個因拆遷而致富的“傳奇故事”！
他表舅補償了多少；隔壁四姨家又補償了多少；聽說陳紅姐家的親戚是開發商收購，補償的巨款更是羨煞旁人……！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街坊鄰居們人人習慣豎起耳朵走路，不斷談論打聽著，似乎深怕聽漏了誰家或是誰家親戚的誰突然間也“發達了”，一個不留神就會錯失一次機會一般！隨著大家身邊的親朋好友拆遷致富的故事多了，見面時除了要表現出一副“金錢乃身外之物”毫不在乎的樣子之外，內心其實不止一次比一次更堅信的告訴自己：別泄氣，遲早會輪到我！
小姨隔壁家的老周種了一輩子菜，房子和菜地被征收后，現在活像是一本能移動的房地產投資大全。路口雜貨店的李大姐，除了深諳六合彩神算，最近也對中國房市的研究表現的淋漓盡致，講述的頭頭是道能深入淺出！
至于我，雖然厚顏的自詡有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吾也不改其樂的“高風亮節”！然而還是在個人書單里偷偷加了幾本，諸如《五分鐘看懂房地產》這類有所違背本該視金錢如糞土，讓隱士高人們嗤之以鼻的庸俗書籍！不過拋開這些人性、物欲、君子不君子之事，最令我振奮的還是這條路的開通，將會讓我每天來往學校與住家的行程足足減少二十分鐘左右。不但路更平坦寬直，安全系數也提高許多！
路，再寬廣也會顛簸；前往成功的過程中，總免不了要修修補補！
老婆有兩個堂弟，他們比親姐弟還親，各育有一女。剛開始和大多數年輕夫妻一樣，雙雙在外地工作，在百般勸說和安排計劃后，最終夫妻都還是回來了一個，陪伴照顧各自的小孩。父母親在不在身邊，對于喜愛小孩的老婆和我眼里，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成長情況。單就老婆這兩個侄女幾年來，從父母都不在身邊到目前盡管只擁有單一親情的呵護，其幸福指數就已經是再多的物質補償也無法比擬的了。
小弟媳婦是西安人，來到湖北這個小鎮后為了就近照顧女兒，在附近超市找了一份工作。剛開始對于收入陡然減少的問題不免有所顧忌，但久而久之隨著母女情感不斷發孝濃厚，擔憂與顧慮也隨之散去。取而代之是小孩更加自信的成長和大人愿意更多的付出。前幾天超市里有活動，大概類似于用手機綁定APP能夠有優惠折扣之類。得到通知后，精打細算的老婆連忙想到也可以拿兒子的來綁定，于是在抽屜里找出兒子平時放在家里的手機，開機后一個突如其來的彈幕卻讓我們擔憂不已！
向來我都是不反對兒子接觸3C產品的，相反我更熱衷引導他用正確的方式去“打開”它們，到現在兒子預習功課選擇的都是用更高效的平板電腦取代課本。即便是最令眾多父母望而生畏的網絡游戲也是，我曾經專程帶他去體驗“傳說中”的網吧，讓他知道其實那些地方沒有比家里舒服，因為在家會有老婆擔任后勤。兒子小時候開始會玩電腦時我就經常陪他一起玩玩小游戲，從最早開始一個人拿鼠標一個人用鍵盤，比鄰而坐在同一臺電腦前玩的“貓狗大戰”、“雙人黃金礦工”到長大后的“賽爾號”、“DNF”、“英雄聯盟”……等等，節假日經常玩得不亦樂乎。直到廚房傳來陣陣菜香味，意識到一天已經過了大半，兩父子才不好意思的“主動幫忙”去。
讀高中后由于課業繁重，高一時學校尚且離家較近，在確保不影響課業的情況下。除了月假，每個星期六晚上都還能玩一會兒他熱衷的網絡游戲。而月考的“獎學金”我們也不反對他幾乎全數用來“投入”游戲，一來因為金額不算太多，二來這也是他靠自己努力所爭取來的少數“奢侈消費”。到了高二雖然周末仍然會載他回家，但由于路程較遠時間耽擱較多，就只剩下月假還能“過把癮”。不過從下學期開始，這類恐怕會影響學習的興趣愛好，我和兒子也商量好必須暫時放下直到高考結束！
兒子的手機開機后，彈幕上的消息著實讓我們大吃一驚！兒子的QQ顯示于前天在其他地方登錄，直覺告訴我是在學校發生的事，時間正好是第二節下課。老婆擔心的問：“兒子是不是在學校玩手機??！”我沒出聲，拿著手機到電腦前把近三個月操作記錄調出來查閱（除了聊天記錄）。發現QQ或游戲除了前天那一次并沒有其他異狀登錄，倒是充值記錄中多了三筆，分別發生在最近兩個月內！
我把充值的事情告訴老婆，老婆顯得更擔心，想了一會兒說：“爸爸，要不我們現在去學校問問兒子，他不應該有這些錢??！”
“放學回來再問吧！”我一邊回答，一邊在腦子里回顧這兩個月有沒有發生什么異狀，試圖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可是現在不去問個清楚我很擔心，一整天心里都會懸在那！”老婆說。
“別著急！你想想，如果我們現在去學校問兒子，那么該擔心的人不就會換成他，下午和晚自習的課叫他還能夠安心的上嗎？”我問著。
“唉！我實在想不出這些錢的來路，他也不可能偷我的錢啊，更何況沒機會給他！你說會不會把零食拿去賣給同學，不過也賣不出這些錢啊！”老婆自顧自的猜測。
“賣錢！等等……”我略有所悟的重新走到電腦前面，再次看了這幾筆充值記錄，心里懸著的石頭頓時放下大半。
“別太擔心，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走到老婆身邊，安撫著她說。
“還記得每個月除了月初統一交伙食費外，到月底都還會因為不夠用，另外又拿錢去充飯卡嗎？”我問。
“嗯！你的意思是說兒子挪用了這筆錢？”老婆說。
“極有可能，我剛剛又看了交易記錄，那三筆都是發生在月底，時間上都吻合。而且充值好的Q幣，都是等放月假在家才換成游戲幣消費。只是在學校要怎么去充值Q幣，這點我還弄不明白，晚上我再問問他?！?/p>
“要不今晚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吧！我擔心你那脾氣一上來兩父子關系又弄僵了?！崩掀潘坪蹀D為另一種擔憂的說著。
“今天放學侄女不是說好要來家里玩，你得留在家里陪她??！”我說。
“對哦，這人心里一急就忘了！要不我先讓她去弟弟那住一晚，明天早上回來再接她過來?！崩掀耪f。
“哪里有小孩子自己說要過來玩，我們還把她送走的道理！小孩子心里會怎么想？你放心吧，我答應你不發脾氣，我保證有什么結果一定立刻告訴你?！蔽矣悬c語重心長的說。
“也只能這樣了！這游戲他也真花了不少錢，真想不通能玩的時間那么少，為什么還要投入那么多金錢和心思，飯都能不吃?！崩掀怕裨沟恼f著。
“比起別人他的投入已經算少的了，你也知道你兒子就愛搜集這些東西。他們的世界和我們有些差異，我們出門喜歡穿戴的整齊好看些，對于他們來說在游戲里的酷炫就和現實中的打扮是一樣重要的。你想想，放假時在游戲里一起玩的，很多還是同學在放假前就約好的！這個年代的小孩就喜歡這些東西，那是他們課后的舞臺?！蔽艺f。
“就你什么都最懂，好啦，我知道了！話說晚上又要煮什么菜給小朋友吃呢？”老婆說。
看見老婆略有釋懷的樣子，我也就放心了。至于兒子那頭我還得好好想想該怎么處理；萬一得到的結果和我預想不同怎么辦；萬一他選擇說謊我又該怎么辦；萬一我克制不住情緒會怎么樣；萬一事情更嚴重……萬一……萬一……唉！最怕就是這種“神來一筆”，總令人會措手不及。不自覺的深嘆了一口長氣，頓時頭腦得到短暫的空白，隱約中似乎能聽到稀疏的發叢里又多蹦出幾根白發的聲音來了！
老婆家只有兩姐妹，小姨子的女兒今年讀初二，節假日、周末常常會到我們家玩。小時候我們一起生活了好幾年，在她父母親無暇管教之際，我和老婆總是視她如己出！幾年前她長期分開的父母終于還是走向婚姻的盡頭，原本就缺少關愛的她，一下子從留守兒童、隔代教育之外又增添了父母離異的標簽。老婆的妹妹沒有爭奪撫養權，繼續她的北漂生活去了，因此離開廣東時我們也無法名正言順帶著侄女在身邊！
初中時侄女也道別了廣東，回到湖北和她父親一起生活。有一次聽到老婆告訴我，侄女打電話和她媽媽聊天時提到：自己及不到哥哥一半的幸福，也好想體會有家長送午餐到學校那種感覺。
侄女就讀的初中和兒子初中所讀是同一所學校，對我來說是再熟悉不過了！學校的伙食問題一直無法改善，相較于周邊學?！俺诛埧ㄗ灾鼽c餐”，學校仍采用固定菜色大鍋飯的方式，不但菜色單調無法滿足眾口，有時稍微晚到的學生甚至吃不上飯菜。兒子就讀時我選擇送了三年飯菜，那時候送飯菜的家長并不多。隨著時間變遷，原學校家長的年齡層也降低了，八零后的父母更注重子女的教育，據侄女后來告訴我，他們班上僅有少數家長沒選擇幫孩子送飯。
“要不！趁我們還在湖北，也給她送送飯吧！”半年多前我對老婆說了這句話，這半年多來侄女和我們，除了假日也多了幾乎每天中午都能隔著校門多寒暄幾句的機會了！
侄女的故事數不勝數，畢竟從嬰兒時第一次在我身上撒了一泡尿開始，就注定結下這不解之緣。但眼前急需解決的還是兒子的問題！
到了晚上和往常一樣在學校門口接到兒子，由于今天家里有小客人，老婆多準備了幾道菜，因此也順便幫兒子帶了一些。吃完夜宵準備去洗澡時我告訴他在手機和交易記錄上發現一些異常，至于猜測之事就沒有多說。并希望他利用洗澡時間仔細想想，理順好思路一會兒出來能主動告訴我。
把身體靠在床頭上的我其實心里仍有些忐忑不安，而老婆的短訊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已經悄悄發過來：“到了嗎？好好跟他說，別發脾氣！”。“放心吧，沒事！”加上一個笑臉表情后，我回復給她。此時兒子也洗完澡，正走進房門。
擦干腳底的水漬后兒子爬到床上來，正對著我盤起腿一副準備就緒視死如歸的架勢坐著。我望著他回應一個微笑，示意他可以開口了。
“事情是這樣的，老爸！一個多月前我不是曾經問過您，想從寄存在媽媽那里的存款支出200元，因為我想買游戲道具嗎？”兒子問。
“嗯！”我微微點了頭說。
“但是那時候你們不同意，我心里實在是太想要了，控制不住才在那個月的月底，用你們給我充值飯卡的200元其中的100元充了Q幣；再下個月也是，挪用了50元加上我自己存的50元又充了一次100元，而最近一次是30元?！眱鹤诱f。
“那前天下課QQ登錄又是怎么回事？”我接著問兒子。
“是同學轉東西用我的號碼，我們放假會互相登錄對方的帳號玩自己沒有的游戲角色，所以密碼是互相公開的。同學有的會偷偷帶手機去學校，但是我保證我在學校是從來不碰手機的，這個老師也都知道?！眱鹤蛹泵Φ纳昝髦?。
“為了不必要的誤會，我建議你最好改掉密碼或告知同學，請他們在學校不要登你的號；另外，在學校你們是怎么充Q幣的？”我好奇的問著。
“嗯，學校里的小店可以充，住宿生也可以在那網購及收快遞?！?/p>
“好，我都明白了！看書吧。”
“老爸，你不生氣?。 边^了不久兒子懷疑的看著我問道。
“有什么好生氣，你說的和我猜想的差不多。比起生氣我反而多了點擔心，我擔心你明年要是去廣州讀書或是將來讀了大學時，仍會有很多讓你控制不住的時候該怎么辦！”我似乎又開啟嘮叨模式說著。
“其實我更擔心的是你今晚會不會對我說謊，如果我得到的答案是你的謊話，只能證明我這么多年來所做的已經宣告失??！父子間必須靠謊言維系著關系，那樣子的我對現在的你是毫無幫助的?！蔽依^續嘮叨。
“如果是幾年前你不聽話、犯錯，我可能還會生氣，因為那時候改正你不對之處是當父親的職責。但是現在不同，你已經長大了，最快到明年你也就會離開我們身邊，如何對事物做出有利的選擇以及堅持才是重點，我和你媽媽只能憑借較多的經驗給你一些忠告！”
其實……老爸……后來兒子又告訴我一些學校里的事，我們兩父子又和往常一樣半躺在床上聊著，只是今晚稍微久了一些！
“睡了嗎？”我打開微信發了消息給老婆。
“還沒呢！”
“結果事情和我猜想的差不多。”
“你沒罵他吧！”
“沒有，不過還是嘮叨了一會兒?！?/p>
“嗯！這么大了別罵他，說好來就好。”
“我知道，不過有一件事倒是讓我有點困惑?！?/p>
“怎么了”老婆加了個問號表情。
“他們學校有學生在賣飯卡，也就是月初規定的400塊充值有些學生拿來賣，還有不同面額的?！?/p>
“不是吧！兒子拿去賣了！”
“沒有，月底那200元他拿了100元買了張200元面額的飯卡。”
“所以……他賺了100？誰會做這種虧本生意呢？”
“他說半價賣飯卡已經是行情了，學生在貼吧開著交易帖，我也沒辦法理解。據說由來已久已經不是秘密了，是同學告訴他買的?！?/p>
“暈！難怪他有錢，那你怎么跟他說的？”
“說真的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整件事說他錯了也不是，做對了好像也不得體?！?/p>
“難倒你了吧！”老婆打了幾個偷笑的表情。
“確實！”
“沒事啦，我來處理！”
“你怎么處理？”我打了個驚訝的表情。
“月底他再找我要錢補充飯卡時，我就問他：是要100還是200?。俊?/p>
“哈哈！我也好奇，先別出聲。”
“嗯！早點睡吧，明天還要開車?！?/p>
“嗯，晚安。”
“晚安”老婆不忘加個飛吻的表情。
關了燈一個人躺在床上仍想著飯卡的事情，單就這件事而言兒子只是做了個選擇。買賣本身就是建立在你情我愿的基礎上，只是在能否買賣飯卡這件事上，學校是否有法規做出了規定。這種灰色地帶且關系到金錢的事，活生生提早出現在校園內，倒是給我和兒子上了一堂寶貴的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