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于嘉沫

曾有人說：去見你想見的人吧，趁陽光正好，趁微風不噪，趁你還年輕，趁她還未老。

但如今，陽光正好，微風不噪，我還未老，可想見的人，卻再也見不到。

一、

還記得你發生意外的那天，我正在去圖書館的路上。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以為是你朋友和我開著玩笑，我假裝很不在乎的說，“她命硬得很，死不了。”

電話那頭開始沒了聲音，然后我聽見那個女生哭了，她說，“琪琪說的沒錯，你就是個沒心沒肺的，誰有時間和你開這種玩笑，琪琪就在醫院，你再不來恐怕連最后一面也見不到。”

她說完，我整個都呆站在原地，手里拿著的書全部掉在了地上，眼淚不覺的涌出眼眶。

那通電話就像災難一樣，摧毀著我精神的家園，吞噬著我脆弱的心。

我整理好所有的東西，連夜趕了過去。

出車站，我沒有停留一分鐘，打車直奔醫院。

可是，你始終沒等到我來，就走了，永遠的走了。似乎連看我最后一眼，你都閑太累，只想閉上眼好好的睡一覺。

你家人看到我時，已經不再像當初那么討厭我，或許是罵我、打我也不能換你回來。

我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你，身上插滿了管子，整個人一動不動，那完全不像喜歡到處亂跑的你。

記憶中的你可以走很遠的路，然后我累了，你還是要拉著我走。每次逛街，都是我累得坐在路口等你；每次逛公園，都是我累得趴在你肩上。你每次都說我像女生一樣的脆弱，還沒走幾分鐘就喊著累死了、累死了。

那天，任憑我在病床前怎么說，怎么流淚，你就是不睜開眼看我。

在醫院等了一個星期，你始終沒有醒來。

迎來的卻是醫生的宣告：你走了，就這樣一聲不吭的走了。

聽到這個宣告的時候，感覺就像上帝從我的身體里抽走了一根肋骨，心里出現了一道過不去的坎。

我哭的失聲力竭，所有路過的人，也只是掃了一眼崩潰的我，什么也沒有說。因為醫院這種地方，飽藏一切人間的苦難，所有的人都習以為常。

半個月過后，我做了人生中一個重大的決定——休學。

我想去看看這個世界，看看那些曾經你說要看的風景。

我知道這可能會改變我的一生，可你不知道，當你離開世界的那一刻，我的人生已經改變。

二、

最開始和你認識的時候，我在江西，你在河南，我和你隔著一個省的距離。

在我認識你的第三年，我們戀愛了，正確的說是——網戀。

確定戀愛關系以后，我們之間的聯系越來越頻繁，至少每個星期都要通一次電話。每次家里人問起，我都謊說是同學找我借資料。

然后我會拿本書出門，到郵局寄給你。

我慢慢地發現，我們之間連像普通朋友一樣一起吃個飯、逛個街、看個電影都不行。

然而，我們一直保持著這樣——若有若無的戀人關系。想你的時候，只能看著你的照片，發一條思念的短息。

那時候的你，特別喜歡看小說，經常會模仿著寫些甜言蜜語寄給我。

記憶中，有一年我過生日，收到了最特殊的生日禮物，你讓班上的每個同學給我些一篇祝福語，一本厚厚的本子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祝福語。

我問你給我寄了什么禮物，你死活都不講，只是說我拆開快遞就知道。

當我看到那本寫滿祝福語的本子，和你親手畫的愛心，感動得我好想立馬飛過去找你。

當然，我和你也有過爭吵，像所有的情侶一樣，大鬧著要分手。

記得有次我去看你，你當著你朋友的面和我吵了起來，我們相互指責對方。我站在你和你朋友租的房子外面，大半夜的吵醒了周圍很多的人，你像個潑婦一樣的將我趕出了出來，我站在樓下和你對罵，你一盆涼水劈頭蓋臉的澆了下來。

心頭的一把火，就這樣被澆滅。我喊著換洗的衣服都在樓上，整個人凍得有些發抖。

你說，我在洗衣服，把你的衣服全部洗了。

我嚇得急忙往樓上跑，發現門是開著的，我說，你不會真的把我的衣服都洗了吧，那我一會穿什么？

你看著我焦急的眼神，開始傻笑，那你就穿我衣服啊。

我也跟著笑了，我說，那我還怎么出去見人啊。

你朋友有點摸不著頭腦的說，你們這吵架是在秀恩愛嘛？你看著她說，就是要虐死你這種單身狗。

你朋友朝著我們豎了個中指，然后進了房間。

我換好衣服，你對我喊著你餓了，讓我給你弄吃的。

屋里除了泡面，什么吃的都沒了，我準備出去給你買，你一把抱住我說，趕緊給姑奶奶煮碗泡面。

我剛進廚房，你就在外面喊著，怎么還沒好，小黑，我要吃荷包蛋。我又手忙腳亂的找雞蛋，嘴里喊著，好的我這就給姑奶奶煎荷包蛋。

我把面煮好端出來的時候，看見你在沙發上睡著了，我進房間拿被子給你蓋好，又擔心你一不小心就從沙發上滾到地上。我想把你抱到床上去睡，我剛一伸手正要把你抱起來的時候，你站起來大喊，流氓，你要干嘛。

然后你哈哈大笑的說，我的荷包蛋呢。我指了指桌上的碗，你又跑去廚房拿了副碗筷，給我分了一半。

我們一邊吃面，一邊看電視劇。突然你看著我的胳膊說，都流血了。我才想起，剛才我們真的吵架了，你還大喊著以后都不要見我。一轉眼我和你又坐在一起吃面，一起看著電視劇大笑。

三、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是我認識你的第五年。

十月的北方已經有些涼意，我穿著很單薄的襯衫。

剛出火車站就看到你朝我揮手，你沒有想象的文靜，沒有想象中的成熟，沒有想象中的陌生，我們更像是久別重逢的戀人，有說有笑的聊著。

你帶我逛了你常去的公園，和你信里經常提起的書店。

我們像所有的情侶一樣去看電影，結果我看到一半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你抱著我的胳膊哭得像個孩子。

你說，看了那么多電影這部最感人。我說，我怎么沒發現。

你在大街開始手舞足蹈的講著電影里的情節，我看著你哈哈大笑。你卻說，你怎么不哭呢？

你一直停留在電影的情節里。我想了一下說，我千里迢迢的來看你，難道就是來哭給你看的嗎？

你笑了，露出兩個小酒窩，那是我看過最甜的笑。你摸摸頭說，好像是的。

你說，你大老遠來一次不容易，看著你靠在我肩上睡著，想必你肯定是太累了。

我說，那你干嘛哭的那么難看。

你的臉色突然就變了，你說，我很難看嘛，我很難看嘛，難看你就不要看了。

你明明比我大，卻還像孩子一樣，耍著小脾氣。

我笑著說，都被你騙到這么遠的山溝溝里，我那敢說你難看啊，一會你把我賣了可怎么辦啊。

你接著問我，那我好看嗎？

我用手摸摸你的頭，盯著你看了老半天，笑了。

你在后面追著我打，喊著我是大壞人。

我一邊跑，一邊喊，你好看，你好看，你最好看了。

我想路人肯定把我們當瘋子一樣看，可是你笑得可開心了，還不忘問我，你說的是真的？我怎么聽著那么假呢。

我氣的跳腳，你捧著肚子大笑。

你說，我怎么好看，怎么會看上你這丑鬼，生氣的時候就更丑了。

我憤憤地說，丑就丑，沒讓你看。

我們就這樣手牽著手一直走著，走過你信中說的書店、奶茶店、廣場、公園，直到你住的地方。我們相互說了聲晚安，你和你朋友睡一起，把你的房間給我睡。

四、

我們認識的第六年，我去上海讀書，你在河南讀書，我和你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已經沒有可直達的列車。

但這并不能阻止我去看你。你生日的前一天，我給你打電話，你說，好想我陪你一起過。我說，我給你買了牛肉粒和巧克力，等你吃完就十一放假，我們就可以見面了。

第二天中午，我站在你學校門口讓快遞哥打電話給你拿快遞。

你在地上找了半天也沒發現快遞，快遞哥看著你發笑，用手指著遠處的我。

你走過來說，快遞呢？

我笑著從包里拿一個包裹，還沒等我拿出來，你就撲上來抱住了我。

你說，你今天不是要上課的嗎？逃課了吧。

我笑著說，請假了。假條上寫著女朋友過生日，要去冒充送快遞的。

你哈哈的大笑，露出兩個小酒窩，你說，大騙子，這樣的假條怎么會批，肯定是逃課。

我們一起吃過飯，看過電影，你送我去車站。可你不知道，我花了一個月的生活費，就是為了陪你吃個飯，看個電影。我想這應該就是愛吧。

五、

我們認識的第七年，吵架也越來越頻繁，總能因為一點小事就鬧上一天的矛盾。這讓我相信那句“七年之癢”。

你媽也慢慢知道我的存在。第一次見你媽的時候，就感覺到你媽不喜歡我，或許是因為我比你小，你媽覺得我只是玩玩的心態。

確實我比你小兩歲。顯然那句女大三抱金磚在你媽那里不適用，我想你媽覺得你應該找一個比你大的男人，能夠給你穩定生活的人。

因為你媽，我們也吵過幾次，矛盾越積越深。

終于在我認識你的第八年，我們大吵了一架。

你像所有多疑的女生一樣，翻看我的聊天記錄，發現我和一個女生言語曖昧。那次我們吵的很兇，我半月沒和你說一句話，你也沒有找我。

吵架的時候我說了這輩子說過最狠的話，你也說了最讓我傷心的話，我們吵得不歡而散。

甚至連解釋的機會也沒有給我。

大概過了二十天的時候，我接到了你朋友的電話。

你朋友說的第一句就是：“琪琪出了車禍，很嚴重，你快來看看她吧！”

我說：“她命硬得很，死不了。”

我當時想，肯定是你想我，又不好意自己打電話來，所以讓你朋友來騙我過去。

你朋友說：“琪琪真的住院了，沒和你開玩笑。”

我還是不相信，我說：“不要開玩笑啦，讓琪琪接電話。”

你朋友急得哭了，喊著：“琪琪說得沒錯，你就是個沒心沒肺的。誰有時間和你開這種玩笑，你再不來，恐怕連最后一面也見不到。”

我整個人都呆住了，感覺世界變得黑暗，你朋友接著罵了我幾句，掛斷電話。

六、

原來你還是愛我的，你在來找我的路上發生了車禍。我始終不相信這是真的，我覺得這是一個夢，可這個夢做的太久了，兩年我才醒來。

那段時間我特別的孤獨，一個人行走在不同的城市，一個人看日出日落，一個人吃不好，睡不好，一個人看不到未來，回憶不了過去。

在我休學的那兩年里，去了很多的地方，看過許多的風景，遇見了許多的人，卻再也不會遇見一個像你一樣的人。不是說像你的外貌或性格，而是像你一樣在我最美好的年華里出現，讓我用盡整個青春，最純粹的情感，努力的愛上你。

曾有人問我，在美好的年華里，遇見了想要一輩子在一起人，可又怕相遇的太早，不能終老。

我說：“在我們這一生中，能遇見讓你想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人不多，如果錯過了將會是一生的遺憾，你沒試過怎么會知道不能終老。

“你勇敢一點，把命運牢牢的握在手里，遇見了就不要錯過，轟轟烈烈的愛一場。”

他又問我：“如果最后還是分開呢！那是不是連朋友也做不成。”

我說：“感情經不起等待，有人離開，自然會有人靠近，在你考慮該不該去見她的時候，或許已經有人在你之前去了。”

在我最好的年華里，遇見了深愛的人，那時候我們一起笑過，哭過，也曾為我們的愛苦苦的掙扎過。或許當初我應該多包容一些，多諒解一些，多關心一些。

可無情的歲月終究是帶走了那些時光，也帶走了深愛的你，我體會到歲月的悲涼，命運的殘忍，我的傷痛和思念只能深藏在心底，你回不來，我也見不到你。

你走后的兩年時間里，我明白了很多。

世事無常，總會經歷一些波折和打擊。讓人痛徹心扉，無力前行或失去活下去的勇氣。

但也有人曾告訴我，沒人愿意孤獨終老，沒人愿意獨自去往天堂，沒人愿意一直活在傷痛和內疚里。

七、

我還是去了第一次和你見面的那個城市，那里有曾經我們一起走過的路，看過的風景，吃過的小吃，卻沒有你。

在很久以前看過這樣的一句話：去見你想見的人吧，趁陽光正好，趁微風不噪，趁你還年輕，趁她還未老。

可這世界有著太多這樣或那樣的限制，又有太多難以預料的變故和身不由己的離別，一個轉身，也許就已經是一輩子錯過。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曾經親手舍棄的東西，在后來的日子里，再也不會遇見了。

就像如今，陽光正好，微風不噪，我還未老。可想見的人，卻再也見不到。

我路過街角的奶茶店，店里依舊是那幾種口味的奶茶，我點一杯你平時喝的紅棗奶茶和一杯咖啡，我緩緩的喝了一口奶茶，眼淚不覺的涌了出來，才發現這種味道越來越陌生。

街道上的梧桐樹，還是像當年一樣的翠綠，街角處的書店還掛著新華書店的招牌，店里那本三毛的《流星雨》還擺在同一個貨架，只是不再是當初我讀的那本。

記得第一次去看你時，我看過那篇“一個男孩子的愛情”時，我眼眶紅紅的看著你說，如果有天我死了，你一定不要如此的傷心，你要找一個比我更愛你的人。

你看了我半天，突然就喊著，扯什么淡，我家小黑才不會死，不會死的。

你說完，書店里僅有的幾個人都盯著我們看，你拉著我好像要跑的樣子，我對盯著我們的人說，我們拍微電影。

店員看著我們笑了笑，我也跟著笑了，你的臉卻紅紅的。

八、

曾有人說，這世上最遠的距離是青鳥與飛魚。可我和你的距離應該比青鳥和飛魚更遠了吧！

我知道你去了世界的另一頭，那里也有一個世界，可我卻再也不能陪在你的身邊。

我真的好想你。走過曾經的路，看過曾經的風景，吃過曾經的小吃，感覺一切都不一樣，應該是——沒有你，我的世界都不一樣了。

你是我回憶里的一棟房子。你是我回憶里一片風景。你是我回憶里的一棵樹，你只生長在相逢的季節，最終我只能把你沖印成相片活在現實中。

我不后悔愛上你，也不后悔遇見最好的你，卻沒能終老。

或許當初給你太多的難過，給你太多的失望，只管彼時年少，不懂珍惜，如若能夠重來，我一定不會再錯過你。

可惜一切都晚了，你再也回不來。

對不起，曾經最愛我的，我也最愛的姑娘。

曾有人說：去見你想見的人吧，趁陽光正好，趁微風不噪，趁你還年輕，趁她/他還未老。

如今，陽光正好，微風不噪，你還年輕，她/他還未老。那就去見你想見的人吧，別等到一切都回不去了，才幡然醒悟，才明辨是非，才懂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