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池水憶往事,
往生咒里窺前塵。
朦朧中,他與她糾纏,遲遲分不開。
睡夢中,有雙手輕輕撫摸,有掌心溫度細細傳來。
她是菩提子,他是舍利子。
系在三藏的手腕,陪他西上,陪他成佛。
本是佛一體,奈何情根生。
她追著三藏,他喚她姐姐。
她同他講三藏的英姿,他聽著她的故事。
她的世界滿是三藏,他的世界小的只有她。
人世間,都道生老病死苦。其實還有一種,尤為甚。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無人可說,無處可知。
有位賢者曾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觀音未成佛之前,估計也是個善妒的主兒,不然,怎就容不得她,將她趕走。
她的三藏不救她,他救。
可凡間,哪去尋。
天可憐見。
終歸讓他遇見。
那個紅衣女子,妖嬈的對他笑笑。
她說,“你是老四?!那便喚我一聲二姐吧。”
他從夢中驚醒,已經忘了許久的事,怎就這樣想起了?
他望著桌上的忘川,微微出神。這酒,真可怕。
只一口,就一口,便差點讓自己遁入魔道。
雖說,自己就是魔。
初醒晃晃悠悠地走出來,見百曉生呆坐在那,便踱過去。
別人不知,初醒酒量雖大,可一旦碰了酒,便認不出誰,自是瞧不出這是百曉生。
“客官,怎這忘川就喝了一口?”初醒挨著他坐下,“這不浪費了于安的好手藝?”說著,望著那剩下的半杯出神。
百曉生斜著眼看她,“你是誰?”
“我是調酒師。”
“這是你調的?”百曉生明顯不信,這分明就一醉鬼。
“于安調的。”初醒還是瞧著那酒,還偷偷舔舔嘴唇。
百曉生心道,這男子怎如女子那般,便將那酒推過去,“若不嫌棄,便喝了吧。”
初醒就等著這話,來不及道謝,便仰頭喝了。之后,還有些意猶未盡。
百曉生等了一會,見初醒沒什么反應,“你沒想起什么?”
初醒眼中水光瀲滟,歪著頭看著他,“想什么?”
“前塵往事,舊日所愛。”他略一遲鈍。
初醒笑著看著他,“求而不得,才會記憶深刻。”
求而不得,方才記得清。
這是在嘲笑我,放不下嗎?
他看著眼前男子,微微出神,這世間,真有不被情所累的靈魂嗎?
累世情緣。
她忘卻,他卻執意記得。
苦海無方舟,他也不愿回頭。
“難得你這樣灑脫。”百曉生輕輕出口。
初醒擺擺手,“明明一好兒郎,卻日日想著情呀愛呀,真是無趣的很。”
“我沒有!”
“有位哲人說過,當你急于解釋的時候,大抵是因為,有人說到了實處。”
“哪位哲人?”百曉生自詡見識不凡,怎不知道這話。
初醒吐吐舌頭,“貌似姓初。”
曼珠就在不遠處,看著初醒挑逗百曉生,頗有些惱,怎這丫頭化了男子模樣,竟還不肯放過其他男子?
難道要其他客人以為,她的酒吧有個斷袖不成!?
想到這,便急著要把初醒拉走。
初醒抬眼看著曼珠,老板的急切她是看在眼里的,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嘴角微微上揚,邪魅一笑,“老板莫不是想我了?”
雖然知道是初醒,曼珠臉上還是一紅,真是沒辦法,這樣的一張臉太容易讓人胡思亂想,“別在這胡說,和我去后面?”
“后面?”初醒笑得更歡快了。
曼珠臉上又紅了一分,這初醒竟來調戲自己了。“快走。”等一下一定告訴初醒,幻化可以,別化得這般好看成嗎?
初醒只得和她離開,可百曉生叫住她,“請問,我該忘記嗎?”
初醒回頭,“你自己,沒有答案嗎?”
未等說完,曼珠就拉著他,“別在亂說了。”
“呀呀,老板,疼。”
塵二小走來,“客官,要不要再點一杯其他的?”他可是見著初醒喝了人家的酒。
“不用了。”百曉生心里偷笑,明明熟得不行,還客官客官的叫。
塵二小撓撓頭,笑笑,“那有吩咐叫我。”
“等下,剛那位調酒師,叫什么?”
塵二小無語了,怎也不知道,百曉生也禁不得酒,還是這酒真這般厲害?“四哥,當真不識那是客棧初醒?”
“初醒?”百曉生喃喃自語,貌似聽過,只這丫頭從來不主動結交他人,聽況哥提過,好像有什么陌生人恐懼癥,所以不熟。
“不是個丫頭嗎?”百曉生問。
塵二小搖搖頭,看來真喝多了,“幻化了而已。”
百曉生點頭,原是這樣。
空的酒杯,映出流轉的光。
我為尋無戒而來,卻從未有人告訴我,這般做,是求而不得。
也從未有人說過,忘不忘記,都在我。
今日,竟被一臭丫頭說破。
回眸走下樓。
她是酒吧特招的人,聽說能讓人將撼事補全,不過誰也沒見過。
她下樓,是初醒所托。
誰讓老板死活不讓初醒醉酒出來禍害人?
“客官,可有事?”回眸輕輕啟唇。
“沒有。”百曉生可不是別人一問,便能問出什么的人。
“初醒喚我來,讓我問客官一個問題?”
百曉生抬頭,看著眼前女子,女子眉目如畫,似遠山水霧,朦朧中有種說不清的味道。
“無戒心中執念的,是否如她一樣,心中有她?”
百曉生心下了然,三藏愛不愛無戒?
他一驚,再說不出話。
故夢中。
三藏將她系于手腕,日日磨搓。
化成真身,也日日許她陪在身側。
無戒曾伏在他的腳前,聽他念經訟佛。
也曾不畏千難萬險,陪他西上成佛。
他是男子,所以,他了解三藏。
三藏的眼中,有情義。
那情義,比自己,或許更甚。
只是,他善于偽裝,他習慣隱藏。
對了,三藏還不敢。
卻愛了。
原來,她的執念,也是他的執念。
一人不敢說,一人苦苦問。
只有自己,
不知其間道理,反而不肯放手。
以為不放手,便能感動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