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有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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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我不想當備胎了。”裹著棉襖的楠姐剛把傘放一邊,還沒來得及坐下,我便吐出這句話。
“挺好的,有覺悟啊,小伙子。”她坐下來,把面前奶茶放在手心,眨巴著眼睛看著我。
奶茶店里,后面的人在玩著真心話大冒險,起哄聲和大笑聲夾雜在一起,把整個奶茶店都覆蓋住。我和楠姐面對面坐著,她握著奶茶講感情史,眼神迷離。我右手握拳,眉毛緊鎖,無心聽。
“姐,可是......可是......”楠姐喝了口奶茶,抿著嘴看著我。我雙腿不自覺地動彈了一下,身子往前傾了一點,“可是我忍不住喜歡她怎么辦!”
空氣停了下來,后面的人也沒再說話。楠姐把頭偏向一邊,五秒,又偏回來,“你約我出來就給我講這個?我不準備論文就為了來聽你這個?”
說完她拿起傘起身走,“何故,我真不知道林雪兒哪里好?”
后面的人又吵鬧了起來,我坐在位置上,想著楠姐給我講過的大道理,最多的是那句,如果那個人不喜歡你,你就走吧。給自己灌了無數碗雞湯的我,依舊沉迷在沒有名分的喜歡之中,無法自拔。
可是,我不過是個備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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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林雪兒,是在大一的軍訓中。
學踢正步時,教官變得異常嚴格,每一組都要達到優秀才肯罷休。那天下午陽光刺眼,我們這一組遲遲沒有達到教官要的標準。原因就在林雪兒。
“沒事,慢慢來。”十分鐘前,教官和同學們對她講的是這句話話。十分鐘過去了,她還是學不會踢正步。
“你怎么弄的,?。繉W了這么久了,你怎么還是不會,???”教官雙手叉腰,語氣甚是兇狠。
其他自由練習的小組停了下來,目光凝聚在林雪兒和教官身上。而旁邊的我,看到了她的眼淚在做自由落體運動。
“你,去跟他一起練習!快!沒學好別吃飯了!”教官把手指向了我,彼時我正在想她的眼淚。
我和她到了一邊默默練習,“沒事,慢慢來,沒關系的。”作為被教官表揚過正步踢得好的我,先安慰了她一番。
她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淚,“我真的很蠢,你可以多教教我嗎?”擤了擤鼻涕,她又哭了起來。見不得女生哭的我,頓時心疼起她來。
那天下午,我手把手的教她,我做一個動作,她也跟著做一個動作。她汗如雨下,卻咬牙切齒不停地練。我站在旁邊,看她把碎發別在耳邊,又繼續望著前方練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于有了很大的進步,“還好學會了,不然又得被教官批評。”她嘟著嘴,碎發又掉了下來,霎時一陣微風吹過,把她的碎發揚起,很是好看。
“謝謝你啊,教了我這么久?!彼叢梁惯吀艺f。
“沒事。以后,別哭了。”我把帽子摘下來,抓了抓頭發。
那天以后,我就默默關注起了她。因為她那滴眼淚。
-3-
大一的寒假,我跟楠姐說要跟她告白。
“姐,就我經常跟你說的那個林雪兒,我,想跟她表白?!北藭r,我和楠姐正坐在籃球場的看臺上。
“噢,人姑娘喜歡你嗎?”
“我,我不知道啊。好像喜歡,又好像不喜歡?!蔽胰嗔巳囝^發,摸不著頭腦。
林雪兒異性緣很好,從食堂去宿舍的路上,總能碰見不少的男性朋友。當然她和我關系好,不過是因為我教了她踢正步,以及我一學期坐在她后面。
除夕的晚上,外面鞭炮聲不斷,我裹著大衣站在天臺,眼睛不時地瞟手機屏幕。屏幕上,是林雪兒的名字,還有她的號碼。
掙扎了很久,腦子里一直在放映她和我一起的畫面。期末她給我畫重點;她去很遠的地方家教,我陪她一起;我們一起在圖書館復習,面對面坐著。
“雪兒,除夕快樂!”我先大吼了一句,表示對她的祝福。接著語氣平靜了下來,“雪兒,我,喜歡你。”我一字一句地說完,心撲通撲通地跳動著。
“嗯,我知道啦?!蹦穷^有些歡快的語氣,讓我誤以為是接受。
“等成績出來了再給你答復,好嗎?”她語氣溫和,我卻有些失落。
我一直不知道她為什么要等成績出來了再給我答復,楠姐告訴我,那是她根本不喜歡我。
可我偏不死心,想著她也沒拒絕我。等成績出來再給我答復,那么就還有一半的成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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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我約她看電影。
我選了她喜歡看的愛情片,買了她喜歡吃的栗子。對于她喜歡的東西,我在上學期就一一了解透了。
電影是個悲劇,男主角很喜歡女主角,但最后沒有在一起。林雪兒左手抱著爆米花,右手擦眼淚。出來的時候問我,“你說這女主是不是傻啊,男主角都那么喜歡他了。”
我哈哈哈笑了一句,“這種電影啊,就是騙你們女孩子的。”
三月的風有些大,穿得有些少的她,冷得牙齒直打顫,連手也放進袖子里,還把肩膀聳起來,為取得一絲溫暖。
“你穿我衣服吧,我穿得多?!蔽疫呎f邊把衣服脫下來。
她拒絕了我,“不用了,你穿著吧?!?/p>
氣氛變得有些尷尬,還好經過的車輛打破了沉靜。
“雪兒,你成績考得挺好的啊。專業第一,厲害啦。”
“一般般啦,運氣好?!?/p>
我在心底默念了十秒,終于在拐角處說了那句話,“你的答復,是什么啊?!?/p>
“這個,過段時間再說,好嗎?”
我點點頭,沒再繼續說下去,盡管心里有些失落。
楠姐告訴我,她只是拖著我。
可是我總覺得,感情里不分誰拖著誰,和對方在一起,開心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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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沒給我答復,我卻一如既往地對她好。
五月的某天我去面試兼職,時間已經定好了。坐在公交上,林雪兒給我打來了電話,接通以后那頭傳來了抽泣聲。
“你別哭啊,你怎么了?”我靠著窗戶,焦急的語氣。
“我和我爸爸吵架了”,她帶著哭腔說。
“你現在在哪,別哭,我來找你?!卑参克环螅蚁霙]想就在下一站下了車。
我打電話問負責人,兼職面試能不能晚點去,“我大概兩個小時就能趕到?!?/p>
“算了算了,我們不用人了?!蔽沂チ苏伊撕芫玫募媛?。
回學校的路上,我花了一分鐘想兼職,花了半個小時想怎么安慰林雪兒。
她是個聽話的女生,印象里,她從來沒和誰吵過架。這次是和她爸,心里一定很難受。
“沒事,別哭了。你爸會理解你的。”我沒有深究她和她爸吵架的原因,在門口買了份板栗遞給她。
“謝謝你啊,不知不覺就給你打電話了?!?/p>
那天我們坐在籃球場的看臺,她時而哭,時而笑。我看著她的樣子,有些心疼。
楠姐告訴我,她只是把我當成她感情的傾訴者。
我說沒關系,至少可以和她走得更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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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某天,她痛經。
晚上十一點多給我發消息:真的痛得睡不著。
正打算睡著的我從床上爬起來,“我現在來你宿舍門口,帶你去醫院。”那個時候我真不懂什么是痛經,只知道痛得睡不著,那一定是很痛。
發完,我就踏著拖鞋準備出門。
“沒事,你別擔心了?!笨赐?,我又是焦急又是暖心,一路跑著到她宿舍樓下。
“你下來吧,慢慢走,我現在在樓下等你?!?/p>
“沒事了,你快回去吧?!?/p>
她那天晚上沒有下來,我在樓下足足等了一個小時,最后去藥店買了藥,“你下來一趟吧,我給你買了藥?!?/p>
“真的不用了,回去吧?!?/p>
深夜,偌大的校園只有寥寥幾人,空氣尤其安靜。我甚至能聽到我心底里那句微微的嘆息。
我耷拉著肩回了宿舍,路上不停地看手機。兩點睡覺時,沒有收到回信,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楠姐說,她是在委婉地拒絕我。
可是,她什么都跟我說,這還不算是有感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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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我和她走在路上。
“你什么時候回家,要不我送你回去?順便去旅游一趟。”
“別,你別送我!”她做出阻止的姿勢。
“怎么了,你們家那么遠,你一個女生挺危險的?!?/p>
“真不用了,這么多年我都一個人。”
“那現在我送你回去啊?!蔽衣曇敉蝗患哟?。
“你是不是閑啊,真的不用你送我!”她異常得激動。
氣氛變得尷尬了起來,誰也沒有繼續說話。就這樣,我們繞著學校的湖走了一圈。
“何故,真的,你別送我了。我自己可以的。真的?!彼龍远ǖ难凵瘢贿^是讓我別送她回家。
我提前買好的票,沒有退,只是過期了。她也沒讓我送她去火車站,我心里清楚,她是怕我跟著她一起走。
但我迄今沒明白,為什么不讓我送她回去。
楠姐說我犯賤,罵林雪兒不要臉。
我讓她別罵了,我喜歡她,跟她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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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故,一年了,你能不能醒醒?”楠姐終于把桌上的資料扇在我臉上。
“姐,可我做不到啊?!?/p>
我一直沒能明白,是我做不到不喜歡她,還是做不到看清自己。
或許,我是真的沒有那么喜歡她。
“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人家只是把你當備胎!”楠姐把桌子上的資料全扔了,氣沖沖地走了出去。
我長吁一口氣,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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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沒有名分地喜歡著她,偶爾充當她男朋友的角色。
十月的某天,我倆走在路上,有個男生問她要聯系方式,她二話不說就給了。
“你怎么這么隨便就給人家微信?。俊?/p>
“當交個朋友唄?!彼荒樀脑频L輕。
“你微信里,有多少,異性朋友?”
“很多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心里傳來一陣冷風,從下至上,到達我的喉嚨,頓時講不出話來。
所以,我也不過是很多中的,一個而已。
所以,在她生病的時候,也會找到很多人,我只不過,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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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我不想當備胎了?!?/p>
“很好啊,不過,把‘想’字去掉,會更好?!?/p>
這一段感情里面,不過是我在演著獨角戲。
我是真的喜歡你,可我不能一直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