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踏著月色一路往道龍城方向行去,過了子時的城外棧道,使人覺得灑在地上的月光越加的明亮。小清一路行在無月的左側(cè),不時的轉(zhuǎn)過頭來望著身旁這位一身黑色勁裝的高大男子,細看下發(fā)覺無月身上散發(fā)著一種奇特的魅力,有一點孤獨卻又在那孤獨外面包裹著單純與善良的外殼。只是小清記得師傅曾經(jīng)提及過,但凡孤獨的男人身后必然藏著耐人尋味的秘密。于是當(dāng)她再看眼前這素昧平生的男子時,便突然想到了師傅說的話。然而卻又不明白為何會覺得無月此人會有孤獨的一面,這些時日在江湖上闖蕩,見過不少與無月身形氣質(zhì)相差無幾的年輕男子,卻從未有過這種像直覺一樣的東西。
無月一方雖一路假作正經(jīng)往龍城行去,心下其實也在琢磨小清其人。他于江湖上曾有聽說過傳聞,說閃靈劍其實是殺人不眨眼的刺客,并且似乎暗地里屬于某個神秘組織。于是他一直便猜疑也許小清與近年崛起的上古神劍門有些關(guān)聯(lián),而他這次之所以要來這山坡廢墟上查探那撥人的來路,其實與上古神劍門也有莫大的關(guān)聯(lián)。所以當(dāng)他聽說小清便是傳聞的閃靈劍的時候,才會有那么大的反映。只是幾句言語之后,他發(fā)現(xiàn)這所謂的殺人不眨眼的刺客其實只是個童真未泯,不通世故的小女孩。于是他之前對閃靈劍的印象與如今的對小清其人的感覺互相矛盾下,讓他更加覺得小清身份的撲朔迷離。他自來都相信但凡武林中人必有其相應(yīng)的來路,在細查下總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而小清此人卻是一直如迷一般,無論是之前于江湖上道聽途說,還是親眼所見,他都沒辦法甚至去猜度小清會是什么樣一個來歷,師出何門,又或是哪里人士。想到這里,不覺間側(cè)過臉來看了小清一眼,卻猛然迎上小清如水的雙翦里射來的好奇的目光,四目相交,反倒是身為男人的無月首先紅起了臉。
“再問你個問題”小清似乎絲毫沒有覺得有任何的尷尬,反而問道,“你是不是內(nèi)修的高手?”
無月定了定神,道:“正是,在下繼承家?guī)熂妓嚕m武功稀疏,卻對岐黃藥理之術(shù)略有自信。”
“那正好,你可否給我解釋一下真正什么叫做內(nèi)修,什么叫做外修呢?”
無月一怔,望著小清的俏臉道:“難道你師傅沒傳授過你這最基本的武學(xué)知識?”
“我的師傅是個怪人,很少和我說話,他教我的都是些很難懂的東西,我不懂,更不敢問?!?br>
“那你之前的生活定是枯燥的緊了。”無月感慨道。
“還算好吧,自懂事以來我就一直和師傅一起生活在深山里,幾乎沒見過什么其他人,每日都與山林和動物為伴,想說話了就會找只兔子或者別的什么野獸自言自語,也不算得太枯燥吧?!?br>
“沒想到原來你與你師傅二人是世外高人?!?br>
“哈,什么世外高人,說我?guī)煾颠€差不多。我嘛,只不過是山里長大的一個野丫頭罷了。”
“咳,你打從記事開始便隨著隱士生活,自然也是個天生的小隱士,說你是世外高人神到,只是有點形異罷了?!?br>
“別岔開話題啦,問你呢,什么是內(nèi)修外修?”小清嬌嗔道。
無月略一思索,腳步卻絲毫不見滯怠,輕聲道:“所謂內(nèi)修與外修實際上很容易區(qū)分,但凡武林中人大多都有隨身兵器護身,因兵器重量和長短的不同,自然對持有者的膂力要求不同。所以所謂外修者,其實就是修力的人。力者,舉百斤而不搖,行千里而不靡,這一類人都統(tǒng)稱為外修,以修煉外力從而達到提升自身武功的目的。與此不同的是內(nèi)修者,但凡內(nèi)修者大多都不使用兵器,單以肉身加以搏擊。于是在對敵殺傷力方面則比持有兵器的人要處在絕對的劣勢之中。于是這一類人開始研習(xí)一種稱之為‘氣’的東西,這種東西蘊涵在人身體經(jīng)脈之內(nèi),先天而成。通過后天的鍛煉可以被強化。這氣的作用在于由內(nèi)而外的創(chuàng)傷敵人,一般被用氣者的武功擊中,都是內(nèi)臟經(jīng)絡(luò)先受傷,從而喪失身體的機能,重則致死?!?br>
“這么說所謂的內(nèi)修就是修煉體內(nèi)的氣,而不是身體的力咯?”
“完全正確?!睙o月贊賞道。
“但是這個氣究竟是怎么傷人的呢?是否必須要身體肌膚接觸才行?”小清繼續(xù)追問。
“內(nèi)修者的氣的本質(zhì)并不是一層不變的,人自生來決定了自身的氣的性質(zhì),稱之為先天氣,繼而通過幼時的心智乃至體膚的發(fā)展先天氣可以被最大限度的擴充,得到少年階段,方才可以練習(xí)相應(yīng)的武功從而將體內(nèi)的氣實化以為御敵之用?!?br>
“那么內(nèi)修者必然是從幼兒起便要開始加以鍛煉咯?”
“你悟性很高,確實如此,但凡內(nèi)修者都是由幼時開始經(jīng)由高人指點方能在少年時成器,少年時的成器家?guī)煼Q之為‘蛹成’,也就是以春蠶化蛹來比喻即將破繭而出的蝴蝶。當(dāng)內(nèi)修者化蛹為蝶以后,修行相應(yīng)的武功便可以達到將氣運用自如的境界。初心者一般如你所猜測的那樣必須以身體肌膚的接觸而對對手的經(jīng)絡(luò)和內(nèi)臟加以破壞,而研習(xí)到更高的境界時可以通過任何有實質(zhì)的物體比如兵器,將氣傳到對方經(jīng)絡(luò)中加以破壞,這在內(nèi)修者中稱為‘虛實相生’,而修行到更高的階段甚至可以隔空將內(nèi)氣實化從而不借用任何接觸將對手重創(chuàng),這在內(nèi)修者中稱之為‘以虛還實’?!?br>
“呀,沒想到內(nèi)修竟然也這么厲害,可以練到隔空殺敵呢,這不比暗器更厲害?閃都閃不掉的。”
“話雖如此,但是自古以來內(nèi)修者能練到‘以虛還實’的境界的只有兩人,包括家?guī)煻嘉茨苷檫_大成之境。”
“這么難練?”小清咋舌。
“嗯,一般內(nèi)修者只要加以努力,都可以臻達‘虛實相生’的境界,但是往往會在這個階段停留很久乃至一輩子,所以‘以虛還實’畢竟還是登峰造極者的夢想罷?!睙o月說著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突然抬頭看著天上的明月面容有些凄涼。
“那么那兩個修到‘以虛還實’的究竟是誰呢?”
“一個是六十年前和現(xiàn)在的神武門門主以及另外一名劍術(shù)大師一齊挑戰(zhàn)魔劍的玄黃大師,只是在那場戰(zhàn)斗中他也以身殉道了。而另外一位則是更遠時期被譽為內(nèi)修始祖的道衍法師,如今幾乎百家爭鳴的內(nèi)修武學(xué)都是由道衍法師的理論中演變而來的?!?br>
“嗯,看來的確是挺難的,不過好像也沒什么用呀。就那個自老祖宗以來唯一練到‘以虛還實’的玄黃在三對一的情況下不一樣還是被魔劍殺了?”
“話卻不能這么說,”無月聽著略有些不滿,道,“魔劍其人的出現(xiàn)是有背于萬物常理的,可以說千百年來只出過如此一個魔劍。傳聞他并非由人所生,而是由天上諸神的惡念實化而幻化出來的雖為人形實為妖魔的怪物。此人生來便會說話,典籍中記載魔劍其人的故鄉(xiāng)在魔劍三歲那年被屠殺,三百八十余條人命無一幸免,后人推斷乃是魔劍的魔性覺醒從而殺了全村的人?!?br>
“這也太神了吧?難道魔劍就沒有其他什么來歷嗎?”
“完全沒有,此人生來會與語,不出數(shù)月便能飛躍上屋檐,并且尋得一根木條做劍,朝夕練劍,不飲不食?!?br>
“還真是妖怪呢……”小清聽得心里一寒,心想哪會有人能在一出生幾個月就能飛上屋檐的。
無月點了點頭,道:“不過對于魔劍的記載全部都是由典籍中找到的,難免有些會有虛浮夸大之辭,真正他的來由恐怕當(dāng)今武林只有神武門門主能略知一二了。但是,無論怎樣,魔劍的出現(xiàn)對六十年前的武林來說根本是一場浩劫,死在他手下的武林人士數(shù)以萬計,最后就算聯(lián)合當(dāng)時武林最強的三星,也未能真正將他殺死,只不過那一戰(zhàn)之后魔劍便從此銷聲匿跡,再沒有人聽說過他的行止下落?!?br>
小清沉思了片刻,轉(zhuǎn)而突然又問起無月來:“那么話說回來,你是否已經(jīng)修到了‘虛實相生’的境界呢?”
無月淡淡一笑,道:“小生不材,經(jīng)由家?guī)熤更c,已經(jīng)在十六歲那年臻達了‘虛實相生’之境?!?br>
“哇,那你也是很厲害呢,十六歲就能練成‘虛實相生’,估計再努力一下,你就會成為第三個練到‘以虛還實’的人啦。”
無月老臉微微一紅,道:“談何容易,連家?guī)煵W(xué)古今,都未能最終臻達那個境界,我又何德何能?”
“不能這么沒斗志,男兒應(yīng)該是對自己充滿信心才對,你一定能練成的,只要努力就好了。”
“多謝姑娘吉言……”無月無以作答,只好如此唐突。
“又是姑娘,唉,真拿你沒辦法。不過你之前說你也在追查那廢墟里那批人的來路,有沒有什么線索或者消息可供分享的呢?我很好奇的噠。”
無月呆鳥一般看著小清天真的表情,心想眼前這美人思維怎會如此跳躍,突然便又轉(zhuǎn)到這與先前話題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事上了,但轉(zhuǎn)而想了一下,笑道:“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為好,回頭此間事了,你我就彼此分道揚鑣。以后有緣再會了?!?br>
“為什么?事情很嚴重嗎?”
“比你想像的要嚴重一點,在事情尚未明了之前,我只能告訴你這件事與江湖里一個非常厲害的門派有莫大的關(guān)系,其中更可能牽涉到人命和仇殺,所以知道的越少,對你來說便越安全。否則很有可能引來很大的麻煩?!?br>
“是否關(guān)系到上古神劍門?”小清突然發(fā)問。
無月一怔,停下腳步,龍城的輪廓已然就在前方不遠處。小清見狀也隨他一齊停下腳步,接道:“我是否猜中了?”
“你是如何猜到是與上古神劍門有關(guān)的?”無月不答反問。
“我也不知道,就是憑直覺?!毙∏鍝u了搖頭。
無月凝視小清片刻,看不出任何造作的痕跡,嘆了一口氣,道:“也罷,我們先去司徒府走一遭,見機行事,若沒什么其他事故,我們再行商量吧?!?br>
“嗯,也快要到了?!毙∏逭f著望向龍城的方向,隨即與無月互相點頭示意一下,便一同展開身法繼續(xù)向龍城奔去。
一路避過官府巡夜的幾批官兵,二人來到司徒府的時候東方的天空已然已有些泛藍,也許不過三刻時分,太陽即將把光芒灑將下來,到時候這兩個一身黑衣的“不速之客”必將變成白幕上的紅斑,只要是沒瞎的人都能將他倆指出來,所以若要探明司徒府究竟與此次小清被襲有何關(guān)系,就得在兩刻之內(nèi),留得一刻鐘的時間好撤反。
二人伏在后庭院的屋檐上,借著夜行衣的顏色隱藏著身形,由上而下觀望著庭院,除了那些貌似失眠的蟲子的清鳴和幾盞孤燈閃爍的光芒外,下方的庭院內(nèi)再也沒半點可疑的地方。小清轉(zhuǎn)頭看了看無月,后者正聚精會神的望著庭院東邊的水塘,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功法,眼睛竟讓人覺得有如兩盞夜明燈一般的明亮。
“你若總望著我,我便無法聚捻精氣來遠望了。”無月動也不動,低聲說。
“嚇?這也有關(guān)系?”小清訝道。
無月收起內(nèi)氣,眼神回復(fù)了平常的深邃摸樣,轉(zhuǎn)頭道:“當(dāng)你直視著對方的時候,會在精神上向?qū)Ψ絺鬟f一種訊息,對于內(nèi)修的人來說,這種訊息很容易被察覺到,所以才能很迅速的發(fā)現(xiàn)身邊隱藏的危險?!?br>
“原來如此,那么看來我方才是在向你發(fā)送訊息咯?”
“正是,所以我才無法集中精神?!?br>
“那你說說我剛才眼神里發(fā)送的是什么訊息?”小清歪著腦袋問。
“這…”無月一時語塞,竟答不上來。
小清掩口一笑,說:“是好奇啦,你眼睛會發(fā)光的?!?br>
“哦…”無月一愣,轉(zhuǎn)而道:“那是我將內(nèi)氣聚集在眼睛時候產(chǎn)生的錯覺罷了,人的眼睛無論如何修煉也是不可能自己發(fā)光的?!?br>
小清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我又沒問你,干嗎那么急著解釋?”
“……”這回?zé)o月卻是完全無話可說了。
小清不等他回話,接著道:“那么你的火眼金睛有看出什么蹊蹺來嗎?”
無月此時才被小清的話點醒,道:“我方才是在運功看那水池低的狀況,很奇怪,往常他人庭院中的水池都會養(yǎng)些魚兒,但是司徒家卻一條都沒有。”
“這么早,魚兒是不是在睡覺?”小清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無月差點沒笑出聲來,強忍著笑,轉(zhuǎn)而道:“現(xiàn)在已是清晨,天將亮?xí)r,魚兒應(yīng)該在此時出來覓食才是?!?br>
“嗯……沒錯,過去師傅便總是在天亮前去溪邊釣魚。”小清略有所思,無月點了點頭,小清接著道:“那么池水中沒有魚又代表什么?這家人喜歡吃魚?”
無月頓時覺得一鼓氣血上沖,差點就沒口噴三尺鮮血,低喝道:“你都想什么呢?!池中無魚有很多可能,但是最大的可能是在池水下有密道又或者池水中另有它物,養(yǎng)不得魚類?!?br>
“有毒?”
“很有可能,有些莊院會在自家池塘中下毒,便是防一些不速之客水遁于其中?!?br>
“但是司徒家的池塘里無魚對我們來說又有什么意義呢?他們家在這一帶是信息的來源,必然也有不少仇家,這么做實在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你所說的沒錯,但是他們有一點與其他人家的無魚池塘有區(qū)別?!睙o月沉聲道。
“什么區(qū)別?”
無月伸手一指,道:“你看那水面上和水塘四周都長有水草花卉等,甚至還有蓮花。”
“嗯,沒錯,那又怎樣?”
“你覺得那些植物有什么不同的么?”
“沒啊,很普通的東西。”
“沒錯,正是因為它們很普通,但凡池中無魚的池塘里的水草等植物都是假的,有的是竹編,有的則是當(dāng)天新采摘灑上去的,因為至今江湖上還沒有什么毒藥能既讓魚兒活不了,卻能讓植物長那么好的?!?br>
“那么司徒家水池里的水草長的很好,說明這池塘本身并沒有下過毒,但是魚兒卻在今晚不見了?”小清接著道。
無月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池中無魚只有一個解釋了?!?br>
“什么?”
無月不答,只道:“隨我來?!闭f完竟然縱身一越,落到庭院正中。
小清一驚,接著想也不想也一提氣,輕輕落在無月身旁。
無月環(huán)顧四周,道:“果然,司徒府的巡夜都不見了。若要是平時我們?nèi)绱舜髶u大擺的從天而降,必然早已被人圍成一團了?!?br>
“奇怪,你怎么會知道的?”
無月不答,只徑自向那池塘走去,看了看水中,微微一笑,小清也跟上前來向下一望,頓時一震,水塘下的淤泥中露出許多衣衫的邊角,甚至還有些手腳露在淤泥之外,似乎埋著不少人。由于沉入淤泥中,所以他們由上而下遠觀時候便察覺不倒。尸首尚且未發(fā)脹,顯然剛被扔下去不久。
“這些便是本該出現(xiàn)的司徒府巡夜了。”無月輕輕的道。
“之所以沒有魚兒是因為水池中有尸首?”
“沒錯,但是不僅是因為有尸首,如果我所料沒錯司徒家的必然不只這一個水塘,所有水道間必然是相通的,而這些相通的水道中很有可能便藏著密道的入口之類的事物?!?br>
“所以他們把尸體扔進水塘里后變會把熟睡的魚兒嚇跑,由相連的水道里逃到其他的水池里?”
“嗯,加上死人身上尸氣和血腥味,很多家養(yǎng)的魚類都不喜歡這類死氣?!?br>
“那現(xiàn)在怎么辦呢?”小清歪著腦袋問。
無月望著水塘片刻,斷然道:“我潛下去看一下,你在上邊幫我守著。”
小清一把拽住無月衣袖道:“萬一有人真的在池水里下了毒怎么辦?”
無月微微一笑,道:“那只好勞煩姑娘幫我收尸咯?!闭f著輕輕拂下小清的手,縱身躍向水池,入水前單掌一出,水面便如被某種氣勁擊中般,向下凹陷進去,隨著無月入水的當(dāng)下,水面竟向四周散開,待得他全部沒入水中后,竟又緩緩的恢復(fù)了原先的平靜,整個入水未發(fā)出絲毫的聲音,只有水面看似夸張神奇的變化讓小清目瞪口呆。
無月下水后轉(zhuǎn)了一圈,果然由池底的一塊青石后發(fā)現(xiàn)了密道,搬開石塊后,身形便沒進了密道中。小清看著才放下心來,肯定這水池中并未有人放毒,于是環(huán)顧一下四周,轉(zhuǎn)身便往其中一個柴房閃去,卻在此時聽見破門之聲由遠處傳來。緊接著便是一連竄雜亂的腳步聲,小清心道不妙,便想也不想由窗口飛身閃進了柴房里,順勢一腳踢斷了窗戶的支架,隨著她落地的聲音,窗戶也合上了。
此時由外堂破門二入的并非什么不速之客,而是一身官府著裝的官兵。領(lǐng)頭者一身紅色裘袍,年紀(jì)越在三十五六之間,釣額眉下一對虎目精光閃閃,想來也是武功不凡。腰間掛著一把樸刀,刀柄上系著三條紅翎劃過一道弧線掛在身側(cè),顯然便與其他官兵有所不同。此時一名年輕的官兵上前抱拳一輯道:“楊捕,前后院以及外墻都已經(jīng)有兄弟守住了,只要賊人還在這府內(nèi)就決計跑不出去?!?br>
楊捕一展虎目四處掃視了一翻,轉(zhuǎn)道:“留五個兄弟守在前院,其他人隨我去后堂。”說著左手按著刀柄,大步一邁便徑直向沖進了前堂,繞過屏風(fēng)便往小清所在的后院奔來,身后跟著約莫十有二三名捕快。
聽著腳步聲迅速由遠及近,小清心叫糟糕,聽步履來看這一幫人顯然并非等閑之輩,若要脫身雖不是太難,但無月此刻正在水下,在不明所以間若要突然浮將上來,必定是被十來把大刀架著脖子的結(jié)果,心念正電閃之間,腳步聲已然來到方才二人立定的池塘邊,何等迅疾的腳步聲?!
庭院內(nèi)的楊捕環(huán)顧著四周隨即將目光落在了小清所在的柴房的窗戶下,只見半截斷木靜靜的躺在地上,心下一笑,對身后隨從官兵道:“你二人由東面廂房搜起,你二人去查查那截院墻上有沒有可疑的痕跡,你們五人去北面的廂房,其他人隨我來?!痹捳f之間,其他官兵早已經(jīng)左右四方就位,然而除了那兩個被命去院墻上查探的官兵之外,其他人卻都由東北兩方將小清所在的柴房包圍起來,柴房南面則是臨著院墻的地方,那兩名官兵飛身上了院墻,無論小清武功再高,若由南面突圍上墻的話,必然被占據(jù)高處之利的官兵阻截下來。而楊捕帶著另外四名官兵便徑直朝著柴房朝西的木門走去。顯然這一群官兵必不是普通的官兵,帶頭的楊捕只幾句話之間,眾人已然擺開陣式將小清重重包圍。
小清聽得屋外的腳步得到反映過來時候卻早已經(jīng)被重重圍困,唯獨只有柴房東邊的腳步聲偏整,似乎只有二人。正在此時,柴房大門轟然被踢開,小清嚇得一震往后倒退了三步。楊捕頭如熊的身軀已然出現(xiàn)在眼前。
“呵呵,姑娘想必已經(jīng)知道自己身陷圍困,何不干脆放下武器隨我去衙門走一趟?”楊捕面對小清時候說話明顯與之前有所不同,中氣比先前更要強勁,讓人聽得耳鼓竟有些微微生痛。小清此時才知道別說那四面八方那么多官兵,僅僅是這名樣貌如虎的捕頭的武功也已經(jīng)遠遠凌駕在她之上,若論硬拼,恐怕過不了十招。心中左右一尋思,卻朝那楊捕展現(xiàn)出甜甜的一笑,反手拔出長劍,一道寒光閃過,小清用劍挑起身旁一堆干柴擲向楊捕,同時身形一旋,由東邊的窗口飛身而出。楊捕一揮手,將小清挑來的干柴震往一旁,隨即倒退出了柴房。
小清鋪一閃出窗外便覺得兩股不小的力道左右而至,也不看來者何人,運劍一揮將左邊先至的一刀擋開,再而迎著二力相撞帶來的反震之力在空中一個旋身,右腳點中右邊后至的一刀的刀尖,借著力道一躍而起。而左右施襲的兩名官兵一個被小清的劍反震開去,接連倒退了三步,另一個卻被小清在那一腳上附加的的力道引得向前跌開兩步,等轉(zhuǎn)過身來時,小清已經(jīng)連著三個筋斗翻到了東廂房門口,身形一閃,沒入了東廂房內(nèi)。此時楊捕和其他捕頭皆繞過柴房來到了東廂房門口,楊捕冷笑一聲道:“只得她進了東廂房,就已是甕中之鱉,你們準(zhǔn)備一下跟著我突入,東廂房看似乃司徒府中位的房間,其實東,南,北三方都是死路只有由西而進,想要捉她,咱們就得由這道門里殺進去?!边@時,門內(nèi)的小清才知道著了道兒,方才東窗外只有兩人把手其實是那么一招“請君入甕”,將自己誘到了這獨通一氣的屋子里來了。
話說無月進入隱匿的水道后才覺得大吃一驚,前方縱橫交錯,左曲右彎,竟有不下百條通路,而且通路間各自相連,貫穿無阻,無論由哪條路走,皆能到達司徒府任何地方。同樣的,不熟悉水道之人也很容易迷在此間,最終落得個氣息耗盡的下場。想到這兒,心中略微一定,便由其中一條水道徑直游了下去。剛轉(zhuǎn)過三四個彎,便聽見上方地面?zhèn)鱽砬逦哪_步聲,心中叫糟。然而身在這狹窄而只容一人通過的水道里,就算有縮骨之能,想必也回不了頭。于是索性一路向前,既然嘗試著兜一個圈子,希望能單憑方向找到之前那個入口。怎知盡管上面腳步聲越來越急促,他卻是越游越遠。正想著小清是否已經(jīng)獨自越墻而走的時候,卻順著一股突然邊強的水流聲滑出了水道外,落入一個燈光幽暗的地牢中。無月輕輕站起身來,小心翼翼的將衣衫上的水?dāng)Q掉,剩余的便用自身的內(nèi)氣蒸干,等到借著墻上的燈火摸索到一扇木門前的時候,衣衫卻已經(jīng)像從未入過水一樣了。順著木門虛掩的縫隙,他閃進了門內(nèi),未走兩步卻突然來到一間石室,正是小清那時見著李宋平的地方。方一進門,無月便被眼前的景象駭?shù)牡剐嵋豢跊鰵狻V灰姺块g正中央堆的如座小山一樣的,竟然是座尸山。期間幾十口人互相堆疊,看衣著有的是丫鬟,有的卻是伙夫,都穿著司徒府的仆服。顯然,司徒府上下所有人恐怕都慘死在某人的手下。況且連殺如此多之人,竟然未驚動四周的住戶,想必這些人必然是被一個接一個的暗殺掉的。
無月靜下心來,繞著尸山轉(zhuǎn)了一圈,終于在尸山座北朝南的方向發(fā)現(xiàn)了司徒大夫的尸體橫躺在地上,尸身呈東西向。無月蹲下身來稍微察看了一下尸體,致命傷是在脖子,被人以利刃一刀切斷了咽喉,轉(zhuǎn)而再看其他尸體,所有人都是因這咽喉一刀斃命的。無月一驚,心道:難不成殺了司徒府全家的竟是一個人?正在思索之間,卻聽見頭頂傳來兵刃交接的聲音,心道:不好!必是小清與來人動上手了,隨即看了下左右的方位,估料這石室怕是就在方才下來的池塘附近。于是靜下心來左右巡視一番,卻發(fā)現(xiàn)本藏在書柜后的暗門居然大開,顯然兇手將尸體堆積好了以后是由此出去的??梢娺@人對司徒府下面的機關(guān)密道了如指掌,否則等閑不會如此氣定神閑的殺了所有人后一個一個摸黑將他們?nèi)釉谶@里。想到這里,無月腳下一點,身形閃進了暗門內(nèi),通過連接的一道交錯狹窄的石階一路往上飛奔,直到了地道的盡頭的時候,與外面已經(jīng)只隔著一層木板了,卻清楚的聽見了外面小清急促的呼吸和腳步聲和另外約莫有十多人由遠而近的足音。無月正待沖出去,心中念頭一閃,收起了內(nèi)息,藏在了這位于地面下放的一塊木板下,靜待著上面的動靜。
此時的小清卻已知道自己又中了一計,入了廂房后才發(fā)現(xiàn)這房間根本便是一間死屋,東,西,南三面雖然有窗戶,那窗紙竟是由人畫上去的,而實則為三面墻壁,除了自己方才閃進來的西門,就只有頭頂上至少有四,五丈高的房頂,而這房屋構(gòu)造本就獨特,抬頭一看卻更是讓人匪夷所思,如此之高的房頂竟連一根支撐的橫梁都沒有,頂上黑漆漆的一片,除了四扇天窗外,根本看不清那房頂究竟是木制的,又或如四周那樣堅如磐石。正在此時,楊捕和他的十多名手下已經(jīng)大搖大擺的從西門外走了進來。楊捕居中,身后左右各自站了六名手下,這才數(shù)清楚隨他而來的人數(shù)。
“今日深夜時分有人箭書到本官的駐地,報有人血洗司徒府,于是本官便帶人來查探。果然這司徒府竟如鬼域,連個人影都沒有,于是只好向姑娘請教下可知道司徒府的人都去哪了?”楊捕單手撫著刀柄,含笑道。
“你問我,我問誰去?”小清反問道。
“這么說來,姑娘想必也是被人知會前來一探司徒府咯?那么敢問姑娘身屬何職,于何處就任?”
“呸,我又不是衙門的人,你不就是懷疑我殺了司徒府的人嗎?直接說就是了,何必文縐縐的拐彎抹角?”小清反唇相譏,聽得地下的無月眉頭一皺,心想:這妮子是不是跟文縐縐的人有仇?
楊捕哈哈一笑,道:“看來姑娘先一步到了這司徒府已經(jīng)查探到了些什么了吧?否則怎知道司徒府的人都遭了毒手呢?”
小清正想說讓他自己去看那水池底下的尸首,隨即想起來無月尚且還在下面,必然不能就這么告訴他水池下還有暗道機關(guān)等等,只能拖延些時間,等無月上來后再想辦法。于是頓時一個“你……”字說到一半便又咽了回去。
楊捕見狀呵呵一笑,說:“還是說姑娘曾有如看戲一般看有人一口氣將這司徒府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全殺了個精光?”
小清聽罷,知道自己再怎么舌燦蓮花也休想說的清楚,索性將劍一橫,道:“就算是本姑娘殺了又怎么樣?亮兵器吧,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把我留下!”
楊捕一拍手,道:“好!在下就喜歡干脆些的人,哪怕是個女娃兒!”話說之間,本扶在刀柄上的右手手腕一翻,刀卻已經(jīng)出鞘在手,小清甚至還未看清楚對方是以什么樣的手法將刀拔了出來,一股凌厲的刀氣已然殺了過來!
小清心下微有些駭然,然而心知當(dāng)前若是心虛必然被這武功不凡的捕頭三下五除二便拿下了,于是心神一定,纖腕微翻,伴著一聲嬌叱,人竟如電閃一般迎向了楊捕大開大閭的一刀。楊捕“咦”了一聲,顯然沒想到小清的身法會如此之迅疾,心念之間卻發(fā)現(xiàn)小清的劍氣已經(jīng)到了面前,心中微微一震,只得改攻為守,定住那本已經(jīng)跨出去的一步,橫刀面前。
叮!的一聲,刀劍向擊,楊捕馬步沉穩(wěn),小清卻被反震之力震得身形向后拋開,隨即又一個旋身穩(wěn)住陣腳,此時楊捕的攻招卻已經(jīng)砍到頭頂,小清自知力不如人,若是運劍格擋,恐怕立即會被對方一刀劈跪在地上,于是借用旋身的力道又一旋身,同時將劍豎在身側(cè),楊捕那一刀砍在劍尾,卻順著豎劍的走勢向下,頓時感覺自己那一刀的力道被引到了一旁,心中暗自佩服小清劍法的機靈巧妙。
然而楊捕怎會僅這一招便被小清吃死,手腕一翻,刀落了一半便又橫了過來,同時左步一跨,渾身的力道壓下,將本為下劈的一刀改為橫掃。此時的小清就覺得本應(yīng)該被引到一旁的刀勁忽然又大了起來,死死將劍壓在自己身體左側(cè),于是不得已用左手借助右手的力道堪堪頂住反噬自己左臂的閃靈劍,卻被楊捕那橫掃千軍般的力道連人帶劍掃離了地面,朝另一側(cè)的桌椅飛去,何等霸道的膂力?!
被掃飛的小清于空中猛一旋身,心知此時楊捕必然人隨刀走,務(wù)必在她落在那一片桌椅上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死刻一刀砍下,如此不死也至少被砍掉只手臂。于是她一展玲瓏妙俏的身法在空中一旋,左手一伸,撐在了桌子之上,頓時借著了些須新力,再一旋身,卻已經(jīng)越到了桌子另一方,而就在小清左手扶上桌子在空中頭朝下腳朝上做著美妙的旋身的時候,楊捕的刀卻已經(jīng)砍下,小清只覺得鼻尖微微有些發(fā)痛,楊捕那塊如疾風(fēng)的一刀堪堪劃破她鼻尖上幼嫩的肌膚,待她旋身翻過桌子的同時,楊捕那一刀已經(jīng)將那桌子砍做了四分五裂。小清方落地,借力又一個旋身劍尖一指,卻發(fā)現(xiàn)楊捕并為追擊,只是提刀微笑著站在那散做一地的桌子旁。
“以姑娘的輕身功夫和劍法的靈巧,如果在下猜的沒錯,必然是最近這一帶名氣頗響的閃靈劍小清吧?”楊捕含笑道。
“是又怎么樣?”小清面帶寒霜,心想剛才險些被她一刀劈成兩半,額頭隱隱出了些冷汗。
“可以說在下走遍關(guān)內(nèi)十三年,像清姑娘這般美妙的身法尚且是頭一回見著,可見閃靈劍之名實有所不付啊?!?br>
“不付?”小清覺得有些詫異,問道。
“憑姑娘的身法,當(dāng)叫妙齡劍才更配姑娘的武功?!睏畈对捳f間,隨行的官兵皆傳來一片譏笑聲。
小清為之氣結(jié),心知對方實是在譏諷自己武功全靠媚術(shù)得以保命,一咬牙,狠狠的道:“多謝閣下為本姑娘正名,那么接我妙齡劍的一招吧!”話未說完,一劍已經(jīng)刺出,在不及一眨眼的功夫依然越過三步的距離刺到楊捕眼前,快劍!
楊捕也不慌亂,腳下一點,順著小清的來勢倒退開來,然而小清何等身法,雖然膂力及劍術(shù)比不上他,但是鋪交戰(zhàn)下來只兩回合,楊捕自己心中恐怕也清楚在輕身提縱功夫上,眼前弱不禁風(fēng)的小丫頭確實勝過自己一籌,興許還不只一籌。于是,小清去勢正減的同時,左腳尖輕輕一點,緩緩吸進一口清氣,前刺的劍便如閃電般非但未有絲毫滯怠,速度更勝方才權(quán)力出擊之時,頓時將劍尖與楊捕的咽喉的距離縮短到不到四寸。
見小清有此如隔空提縱般的高超身法,楊捕神色也突然顯得凝重,其余的隨從此時也將手放到了兵刃上,待若劍再離楊捕近些便要出手相助。這些人本就不是所謂的江湖人,只是衙門的官兵,所以在辦案抓人之時,根本沒有什么江湖道義可講,必要時候,十多人聯(lián)手砍殺一個弱質(zhì)女流也是必須的事。但是楊捕卻是絲毫未見有任何慌亂,雙手同時揚起,提著樸刀的右手將刀緩緩送向小清的蠻腰之間,左手卻迅速的伸指一彈,小清頓時覺得由劍身傳來一股奇大的力道,虎口突然麻痹,劍尖微微一顫,而腰間已經(jīng)感覺到森森的刀氣了。小清心中知道著了道兒,楊捕剛才那一指看似普通,卻蘊涵著比他的刀更剛猛的氣勁,這種氣勁不同于硬生生的力道,它沿著劍尖傳達至虎口,繼而震的整條右臂都有些酸麻。
內(nèi)勁!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捕頭卻是貨真價實的內(nèi)外兼修的高手。
想到這里,小清知道此翻自己定然沒有勝算,回想起無月的話,知道但凡內(nèi)外兼修的都是江湖上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想到這里,眼前卻浮現(xiàn)出無月的樣子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趁此機會逃出司徒府,小清心中惦記著,同時腰間傳來一股冰涼的感覺,伴隨著鉆心的疼痛,楊捕的刀尖已經(jīng)刺進了她的左側(cè)腰腹間。小清心道:完了!
此時,一聲硬物被擊破的聲響夾雜著破空的聲音由楊捕身后的地上傳來。突然來襲的力道讓楊捕大吃一驚,怎料他功夫了得,一邊側(cè)身,一邊將刀一橫,改直刺為平削,硬是在小清腹前拉開一條碩長的血口,同時左手一彎,以手肘夾著內(nèi)勁擊向突然殺出來的敵人。然而此時由地上鉆出來的除了無月又會有誰?而或許換做他人,反要被楊捕轉(zhuǎn)身一肘擊傷,然而無月卻是早已臻達“虛實相生”之境的內(nèi)修高手,怎會著了他的道兒。只見無月微微一笑,道:“楊捕別來無恙?”話說間右掌拂在楊捕左前臂上,打入一股御勁,將楊捕那一肘引往了一旁。楊捕與他鋪一照面,便知道不妙,正待要轉(zhuǎn)身,卻被無月的引力反轉(zhuǎn)了回去,背對著這個致命的年輕高手,知道自己命不長了。與此同時,無月的左手卻穿過楊捕的腋下,卡住了他的咽喉。就這電光火石之間,楊捕的手下卻才剛剛把兵器拔出來。
“站著別動!”無月一聲冷喝,十多名官兵皆定在原地,兵器橫在身前,卻是一步都不敢移動。
這時候的小清卻已經(jīng)癱軟在地上,手捂著傷口,幸好無月出手及時,那一刀似乎只是劃破了皮肉,未曾傷及內(nèi)腑,否則,恐怕此時的小清已經(jīng)被楊捕開腸破肚了。無月輕道:“能站起來嗎?到我身后來?!?br>
小清聽得無月聲音,知道自己還沒死,頓時腹間的痛楚才傳到腦海,面容有些抽搐的道:“你個死人怎么才上來?”
無月為之氣結(jié),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沒想到這小妮子居然還有心情責(zé)問。楊捕哈哈一笑,道:“原來是你這小子,難怪藏在下面這半天都能瞞得過我?!?br>
無月笑道:“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我本有心殺將上來隨小清一起跟你們一干人拼命,但一聽到你老哥招牌式的聲音就嚇得沒敢出來。”無月說話間架著楊捕向前挪了幾步,楊捕隨行的手下投鼠忌器,隨著無月的前逼而后退,直到無月將小清擋在身后,而那些官兵則已經(jīng)退到了房門之外了。
“少說廢話,有種的放開來和在下一決高下,若你勝得了我,我楊濱以楊門三翎之首的名號保證你二人可以安全離開司徒府。”楊捕自報家門。
“不敢不敢,小弟學(xué)藝不精,也只能弄些偷雞摸狗的本事才能拿的住楊捕頭您,哪像您單刀獨戰(zhàn)清姑娘,威武的很吶。”無月話中帶刺,聽的楊濱心頭冒火。
“他娘的老子是捕快!辦案管你是什么娘的姑娘還是小姐,但凡是有嫌疑的就得抓回去,你小子今天出現(xiàn)在這兒,和司徒府這件案子也脫不了干系!有種你就給我弄死了,否則就算天涯海角老子也要追到你倆!”楊濱一頓臭罵,再也沒了先前鋪一進門時候的氣定神閑。
無月哈哈一笑,道:“好好,楊老哥你當(dāng)然是秉公辦案,沒的說的。但是小弟和清姑娘確實與司徒府這案子沒什么關(guān)聯(lián),只不過如今無論怎么說楊老哥也是聽不進去的了。所以只好得罪了,將來水落石出之后,小弟定來給楊老哥請罪啦。”無月嘻嘻哈哈一陣打諢,聽的小清差點沒笑起來,突然又牽動了傷口,哎喲哎喲兩聲,駭?shù)臒o月回頭張望。
“呸!你要是真的身正不怕影子歪,就跟老子回去走一趟,將你等知道的事兒報上來,若真不是你所為,老子也不會冤枉好人,衙門里多一天都不會讓你待著。”
“此事嘛,說真的小弟也是有口難辯,其中牽扯到其他一些瑣事,暫且還不方便告知楊老哥,但是楊老哥不妨聽小弟一言,回去想想原本坐鎮(zhèn)柳正關(guān)的楊老哥為什么會突然來到龍城,又為什么湊巧有人趕著您坐鎮(zhèn)的今天在龍城最有勢力的司徒府犯事兒,而且犯完了事兒還等著您老來抓的樣子。如此想想,憑老哥的頭腦,定然會想出些什么來?!睙o月說話的當(dāng)口,小清已經(jīng)強忍著傷口的痛楚,歪歪倒倒的站了起來,一只手搭在無月肩上。
看見小清起身,無月架著楊濱一路出了東廂房,而此時外面本來接應(yīng)的部下也趕了進來將二人連帶楊捕頭團團圍住。
“小子,你今天若是在這兒逃了,這一身嫌疑就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睏顬I道。
“小弟也是無可奈何,有更重要的事兒要辦,沒辦法在這兒幫老哥您斷案了,司徒家上下數(shù)十口人確實已經(jīng)遭人毒手,所有人都是喉頭一劍斃命,想必是由一人所為。尸首全都被此人堆積在司徒府地下密室中了,由小弟剛才的藏身之處尋去便能找到,另外還有些尸身藏在中庭水塘的淤泥下,小弟也只查探到這些了,余下的,只好由老哥您自己解決啦?!痹捳f之間,無月已經(jīng)護著小清來到院墻根下。
楊濱聽罷道:“你若知道內(nèi)情,何不與我一同回衙門將詳細說清楚?這樣既可以免去你兩的嫌疑,又可及時給那為姑娘療傷,如此你若帶著一個傷患外逃,必定逃不遠?!?br>
無月呵呵一笑,道:“能不能逃的遠,那就是小弟自己的事兒啦,不勞煩楊老哥操心了,得罪!”話說間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楊濱的身軀突然向前飛了出去,無月則轉(zhuǎn)身抱起小清縱身一躍,翻過了院墻,眨眼功夫已經(jīng)消失在街道之外。當(dāng)楊濱的手下堪堪接住楊濱那兩百多斤重的身軀的時候,楊濱卻已是兩眼翻白,不省人事了。
此時遠處傳來公雞嘹亮晨鳴聲,東邊的天空終于射下來一絲黃金色的光芒,盞茶功夫,天色已經(jīng)亮了起來。
2007年1月21日 于 渥太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