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半,安裝在教師宿舍外的喇叭準時響起。刺耳的三聲鳴叫后,幾首循環播放的校園歌曲開始唱。被擾了清夢的我們,極不情愿地起床。用昨晚接的熱水壺里的熱水刷牙,洗臉,簡單地收拾頭發。然后,開始一天勞累的征途。
學生來的很早,他們的父母在此務工,早早把孩子送到學校,也好安心掙柴米油鹽去。學校大部分學生是外來務工人員的子女。因此,學生的整體素質不高,也意味著,老師會更加辛苦。一個班里半數以上的學生頑劣異常,著實令人頭疼。在這里,你想用所謂教化感人,創造教學奇跡,實在是只能被稱之為妄想。
而來自學校領導方面的剝削,讓現實的冷空氣更加凜冽。校長老婆是個類似iron lady的角色,她掌控著經濟。自稱上海華東師范大學畢業的她,精細計算著每一位老師的價值。班主任費少的可憐,基本工資的基礎上加課時,多勞多得。一堂課的價值買不到一點點的三分甜四季春瑪奇朵加波霸加冰激淋。聲嘶力竭一節課后,附帶字跡潦草的幾十本作業。如果你對工資不滿意,要么把自己當機器人,使勁加課;要么對不起,貴地不適合你。哎呀,忘了入職之前交了上千的押金。只好卑躬屈膝,敢怒不敢言。或許,這是全世界第一所教師工作之前需要交押金的學校。可能也是鐵娘子對教師流失想出的絕招。而在這片經濟還不錯的南方城鎮地區,掌管學校的這一家子,無論從生活習性還是為人處事上,都像異類。
工資只能滿足溫飽的我們,一邊吐槽校領導的奇葩,一邊苦中作樂。每次當我回想愿意忍耐著呆在那的唯一理由,也就是我,美如,烏鴉等人的情誼真摯。雖然是以同事的身份相處,我們卻成了彼此的死黨。在這艱苦的地方賣命工作。宿舍簡陋不堪,廁所沒有熱水,洗澡只能靠熱水壺和水桶去樓道接。如今看來,真的是很不可思議。
離開這學校后,和很多同事的關系僅限于同事,或者是只是有過短暫交集的陌生人。但我們,卻在這艱難中處出非凡友誼。經常性的聚會,盛大婚禮的伴娘,發牢騷的樹洞。這是我唯一在那的收獲。
我的嗓音就是被繁重的課程毀了。一周五天,加上巧立名目的晚自習,一共三十二節課。鐵娘子還巧妙地給每個人安排身兼多職的可能性,充分挖掘勞動力的最大潛能。高強度的課程,無心向學的學生,讓我經常啞著嗓子說話,一度成了辦公室的笑話。雖然說變態的工作把男人當牲口使,女人當男人使,但是沒想到,我直接具備了男性的嗓音特征。而這特性,在我懷孕不教學后立刻消失。
學生的家長結束一天勞累后,接回令自己頭疼又頗具期待的孩子。他們對老師的態度很曖昧。一方面,他們把學校當成全能的管教所,老師教育育人,肯定能也必須能管教好他們的孩子;另一方面,年輕的老師看著沒有威懾力,所以他們邊希望老師震懾住學生邊質疑老師的能力,這讓他們臉上眼神里,自然流露出質疑的訊息。每次小型的測驗后,或是學生在校惹事后,他們義憤填膺譴責孩子后,巧妙地利用自己在社會中學來的語言技巧,旁敲側擊地對老師進行測驗。
此類種種,讓我們更是心累。我們將此作為考教師編制的平臺,來度過考試前的空窗期,卻不想擠不出空閑時間。三方面的壓力,時常讓我們懷疑教師這職業的可行性。
結束另外一個雞飛狗跳的工作日,用水桶接來的熱水洗完澡后,我躺在床上,看著新借的書,聽著Sophie Zelmani的歌,才拾起一點對未來的勇氣。耳機里,那個溫柔的女聲唱:my heart is leaving you,it says goodb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