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剛開始上班時,有個同校的校友晚我兩個月分到了同一個單位,她是委培類的兩年大專,因為不是正規類的大專,她總有些憤憤不平,怪別人看不起她,其實沒人看不起她,是她太敏感了。別人的少笑臉,一方面是她總是對人不依不撓,一方面是她總爭強好勝。
記得她時時看著別人的行動,事事都與人爭,有一次看到領導安排我參加一個培訓會,本來就要一個人去,但她硬是跑到領導處又要了一個名額和我一起去了!我佩服她的勇氣,也在她的激發下默默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但她很聰明,人也嘴甜,做事兒非常靈活,有時小眼珠一轉又一個主意就來了。
有時我會覺得她是不是被慣壞了?“這人怎么這樣,在家里被人寵的吧,在外面誰會寵你啊?”同一個辦公室,又比她大些,就把她當作小妹看待,但因了她的活力讓辦公室的人爭相努力起來,工作反而得到提高。
慢慢聊得多了,知道她家也在農村,家里有個漂亮的姐姐,而她長得不漂亮,從小大人總夸姐姐漂亮,后來爸媽又生了個弟弟,她更是少人關注。她總是不敢吃太多怕胖,其實她長得挺秀氣的,人也聰明伶俐。她好強但敏感,從小一直努力好好學習爭取父母的眼光,可是高考沒發揮好卻只考了個委培,其實那時能上個委培也是不錯了,她姐已在另一個工廠當工人,見過一次,確實很漂亮。弟弟在上高中。
她和姐姐掙了錢會給家里一些供弟弟上學。和我有點像,但我有些理解不了她,那時的父母天天辛苦勞作,哪有時間對孩子太多關注啊。也可能我是那個從小被關注的姐姐吧。對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一次吃飯,喝了些酒,她有些醉了,她哭著對我說,“我一直把你當姐姐,為什么別人總是夸你?為什么總是比不上你?”原來平時聰明伶俐的一個人,心里卻如此苦。知道了這些對她反而多了一份同情。后來她和本廠里的一個城市男孩戀愛結婚,那個男孩是個獨生子,有房子。她算是城里人了,她結婚時,姐姐還沒有找到對象。
直到后來單位改制,她和另一位領導去自立門戶了,聽說干得不錯。自己買了房子、車子,不和老人一起住了。后來,她的老公也辭職去跟她做,掙了不少錢,有了一個女兒。二胎放開后因為老公是獨苗,女兒上初四時她又要了個兒子,為此她女兒大發脾氣,正青春期把家里都砸了。
再見她時,在一個外地同學來的小聚會上,她臉色蒼老憔悴,還是瘦瘦的樣子,帶著才4歲多的兒子,兒子吃飽了就安靜地看自己的書去了。女兒去年考去遠方上大學了。他們的企業干得還不錯,她是技術副總。
她說,別人羨慕我掙了錢,我可是自己知道有多累。我說你要好好注意身體啊。她羨慕我總是好運,什么也不用自己操心。她說后來把她姐也調到她那里做統計。她的弟弟也沒有考上大學,和她父親去做建筑工作了,而她經常給家里經濟支持,因為掙得多,也成了她家里困難時的救星。
我想她是不是有了成功的感覺?因為在她家里她成了最好的那個孩子。但從她的神情上看不出一點勝利。感覺她有點像《歡樂頌》里的樊勝美看似堅強實則脆弱。
后來她有空了就約我聊天,看著才4歲的兒子,她說還要奮斗好多年,現在的孩子真好可以得到父母那么多的關注,她苦笑著聊起自己的小時候,說那時自己為了爭取讓父母夸一下付出了多少努力啊。我安慰她,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正是因為那些磨難才成就了這么能干的你啊。她有些恍然,也許吧,如果再過一次童年,我寧愿傻傻地,和姐姐爭了一輩子,還沒有她幸福。
她和我聊小時候回到家看到父母的感受,聊沒考好大學時自已的失望,聊大學時自己的努力,聊上班后同事們的言論,聊結婚后與公婆的相處,聊自己的婚姻紅燈……我想她能自已說出來應該是有些釋懷了吧。她說,早年因為工作忙沒有好好愛女兒,她現在要好好關愛兒子,不能讓兒子再缺少愛。
所謂人前的光鮮并不代表內心的豐盈。人性中的脆弱有時是源于缺少被看見。她看到了自己的小時候,不想再在兒子身上重現。許多人童年時缺少父母的關愛,也許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努力去尋找,用一生的光陰去治愈。堅強的外表下面包著一顆敏感的心,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與恨,沒有無緣無故的堅強與脆弱。
看得出她還糾纏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有走出來,也許她還缺少一個契機,讓她明白,每個人在內心的深處都有一個小孩兒,要好好關愛自己內心的小孩兒,把她從陰影中一步步帶到陽光下,讓快樂美好越來越多,讓明亮和豐盈越來越多,多到足以穿透歲月的黑暗,并學會放過自己而接納自己,才能創造更美好的世界!
婚姻是一次對自己人生的救贖,可以對童年的缺失進行彌補,而她應該還來得及,只要把心打開,讓愛進來!只要還有愛的能力,愛可以讓一切復生。